治療 我們會盯著你的一舉一動。……(1 / 1)

轟隆——!

一聲驚雷在陰雲密布的山穀間炸響,低沉的氣壓使得林間萬籟俱寂。山雨欲來。

餘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之前逃命時淋漓的汗浸濕背後的衣衫,此刻粘膩粘在身上,風一吹,體溫急速流逝,冷的刺骨。

與她攙扶著疾走的人似乎是感受到她在發抖,騰出一隻手,將外袍一揮,將餘綺一整個包住。

厚重的外袍帶著那人溫熱的氣息,餘綺頓時覺得寒意被驅散了不少,她往袍子裡縮了縮。

兩個人互相支撐著,迅速穿行在山間。

一人身受重傷流血不斷,一人重病多日高燒不止,全憑著一口氣撐著不倒下。

突然間,遠處層疊的樹木縫隙裡,透出火把橙紅的火光,火光四散開來,和著追殺的喧鬨聲,逐漸形成圍堵之勢。

“這邊!發現他了”

“快追!

密集的腳步聲層層疊疊、幾乎於一霎時便逼近。

餘綺呼吸一滯,腦中迅速計算著逃脫的計策。

忽然,她感受到身旁的男人俯下身來,滾燙的呼吸撲灑在耳邊。

“這邊,跟我來。”

聲音極低,轉瞬消弭在陰沉的水汽中。

餘綺抬頭對上了男人沉著的眼眸,便不再猶豫,重重點了一下頭。

兩抹身影忽然間調轉方向,隱匿在一片怪石之中,借助地形短暫和追兵拉開距離。

但天幕上烏雲越積越厚,直到透不出一絲光,使得本是傍晚的天色宛如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

餘綺二人腳下的路越來越難走,追兵的火把卻逐漸逼近。

忽然間,餘綺落腳之處一空,她腦中意識到危機,正想移動重心,奈何這副身體過於虛弱,她膝蓋一軟,狠狠磕在一塊尖銳的石頭上。

劇烈的痛感瞬間直衝大腦,餘綺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叫出聲來暴露位置,牙齒穿透嘴唇,滲出一股血,口腔裡蔓延著鐵鏽的味道。

下一秒,她被一道大力拉著胳膊拽起,再一回頭,她原先在的位置釘上了一杆箭。

餘綺見男人拔出腰間的匕首,一閃身向後衝出十幾米,側過刺客揮來的長刀,回頭,將匕首送進刺客的脖頸裡,接著一腳將人踹飛,一瞬間解決掉追的最近的幾個刺客。

但後麵的刺客也追了上來,眼看抓到男人。

餘綺在心中迅速下達指令:“係統!四氯化鈦!快!

【收到】

一瞬間,20升的四氯化鈦鋪散在男人和刺客之間,大量的濃煙突然蔓延開來,瞬間遮蔽了刺客的視野。

“跑!”

餘綺衝著那人大喊。

轟隆——!

又是一聲驚雷,兩聲混合在一起,似是驚動上天一般,潑天的雨幕如同潑墨般傾瀉而下!

嘩啦!

火把全部被澆滅,瞬間林間陷入一片隻留疾風驟雨聲的黑暗之中。

餘綺的手腕被一隻溫熱的大手握住,她定了心神,跟著那道力量在雨中狂奔。

*

山崖間一處隱秘的山洞中,小火堆畢剝燃燒著,暖呼呼的橙光搖曳在山洞的石壁上,洞外就是漆黑的大雨。

餘綺換下濕透了的實驗服收進係統中,再取出新的一套換上,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

她走向那個一進入山洞就昏過去的男人,將他拖到火堆旁,伸手,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

滾燙。

橘黃色的火光映上他的麵容,在男人的睫毛上鍍了一層金邊,他的側臉沒進光影裡,五官深邃分明。但許是因為高燒不適,一雙劍眉微微皺起,睡得不是很安穩。

餘綺的視線落在他被鮮血染紅的白衣上,衣服被雨澆透,濕噠噠黏在身上。

餘綺解開他的上衣,看到他從胸肩處纏繞向下的紗布已經被血汙浸透,拆開紗布,自左肩胛骨到手胸腹,一條深深的傷口橫亙在他精悍的肌肉上,血肉外翻,猙獰可怖。

再細看,傷口處的血肉已經有部分開始潰爛流膿,又被雨水浸泡的邊緣發白,若再不及時處理,恐怕會會進一步惡化。

男人感受到疼痛,在昏睡中悶哼一聲。

餘綺看著慘絕人寰的傷口,皺了皺眉,先往男人嘴裡塞了一粒退燒藥對乙酰氨基酚,接著用1個成就點兌換了10升的過氧化氫溶液。

係統的新手大禮包給了一瓶醫用酒精也用得上,可以給創麵消毒,也可以給使用的刀具消毒。

在餘綺清洗傷口之前,她得先把傷口上的壞死組織給剔除了。

於是她將手伸向了男人腰間彆著的匕首上,條件這麼艱苦,隻能拿匕首當手術刀湊合。

就在餘綺剛觸到匕首時,忽然,她的手腕被一隻修長有力的大手攥住。

接著下一秒,餘綺感覺眼前一花,後背山洞的石壁上。

餘綺沒忍住“嘶”了一聲,睜眼,看見原本昏迷的人此刻壓在她的身上,將她的雙手鉗在她的頭頂,另一手抵開了匕首的鞘,寒鋒壓在她的脖子上。

傷口處的血一滴一滴流下。

餘綺想到了男人殺死刺客時的乾淨利落,她在刀鋒割開她的脖子前迅速開口解釋:“我沒有惡意!隻是想借匕首剔除你傷口上的腐肉。”

身上的人沒有應聲,餘綺屏著一口氣,視線緩緩上移,對上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瞳孔茫然四散,完全沒有對焦。

餘綺意識到人還沒醒,這是身體的下意識反應,緊繃的身體這才放鬆下來。

她一點點向後仰著腦袋,讓脖子離開鋒利的匕首。

鉗著她的力道漸漸鬆開了一些,餘綺趁機將手抽出來,握住男人拿著匕首的手,將匕首緩緩向後推,直到一個安全的位置,然後才去拿那把匕首。

餘綺一邊將匕首抽出來,一邊麵無表情地放緩聲音哄道:“聽話,把匕首給我,我給你治傷。”

這回男人沒再反抗,乖乖任由匕首被拿走,然後脫力倒在餘綺身上,又暈過去,血跡糊了餘綺一身。

餘綺按著男人的雙肩,讓他躺回床上,自己站起身,這才緩緩放下吊著的一顆心,呼了一口氣。

嚇人。

餘綺一抬手,利落地盤起了自己的長發,然後從火堆中拿出兩支燃燒的木棍,支在旁邊,增加光線。

她取出酒精,細細淋洗在匕首上,又按比例分彆將雙氧水勾兌成了可以醫用消毒的濃度。

餘綺單膝抵在床邊,先用匕首試探性地觸碰傷口,見男人沒有彆的反應,這才小心翼翼地刮去一塊膿瘡,再一抬頭,男人的眉也隻是蹙得更深了些。

沒有醫療器械沒有食水,這條件簡直比她上輩子隨老師去救災現場緊急救援的時候還要艱苦。

餘綺這麼想著,視線忽然一片花白,劇烈的眩暈感洗刷著她的大腦,她幾乎要拿不住手裡的匕首。

餘綺心中暗道糟糕,快速扶了一下額頭,這才發覺自己的手冰涼,額頭滾燙。

狂奔這麼久,又淋了場大雨,讓她本就岌岌可危的病軀雪上加霜。

她忙取出兩粒對乙酰氨基酚塞進嘴裡,硬生生咽下去,苦澀的藥味瞬間在口腔中彌漫開來,苦的她漂亮的眉眼直皺。

她暫時不能休息,餘綺看著男人身上的傷,若是今晚不救,恐怕他性命垂危。

她得再堅持一會。

這人剛剛救過自己三次,餘綺不是知恩不報的人。

餘綺遂強撐起精神,開始認真地為男人處理傷口。

雨聲巨大激蕩,敲打在山林間,昏昏沉沉的夜色籠罩在山洞外,雨水順著狂風卷進來,侵蝕著洞內的溫度。

洞內,木柴燃燒的火光輕微跳動著,暖色的光映在少女的鼻尖,更映襯得麵容如花骨朵般嬌美、肌膚吹彈可破。

餘綺的額頭上布滿了密匝的小汗珠,她輕輕蹙起眉,一雙螢亮的杏眼中滿是認真的神色。她的手非常穩,壞死組織一點一點被她剔掉,傷口一點點露出好的血肉。

她的神情和手中的動作衝散了這份麵容上的嬌嫩,麵不改色處理傷口和鮮血,餘綺在她自己的領域大殺四方,英姿颯爽。

忽然,洞外單調的驟雨聲中,傳來了不同尋常的細細簌簌聲響,由淺入深,一點點向著洞口處靠近。

餘綺手上的動作猛然頓住,她側耳細聽,依稀分辨出腳步聲。

難道是刺客追過來了?!

餘綺的心瞬間揪起,迅速過去幾腳過去踩滅火堆,山洞驟然陷入一片黑暗。

接著小心翼翼屏起呼吸,餘綺踮著腳無聲移動到山體隱蔽處,將匕首藏在袖間,眼睛透過橫亂枝杈的縫隙望向洞口。

有兩個人走進了山洞!

餘綺一顆心沉入穀底。

洞口處兩個人刺啦一聲,劃亮了火折子。

火光照亮山洞的一瞬間,餘綺瞳孔一縮,接著她聽見來者發出一聲爆嗬。

“誰在哪裡!”

餘綺沒有輕舉妄動,但卻看見兩人之中那個年輕的,噌地一聲抽出了佩劍,劍尖直指她藏身的地方。

被發現了,餘綺沒想到來者竟在洞口就點了火。

她緊了緊藏在袖中的匕首,緩緩吐出一口氣,一點一點走了出去。

對麵的二人服飾似乎和追殺她的不同,也許不是刺客,餘綺決定先發製人。

“你們是什麼人?”

“你是什麼人!”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又同時陷入沉默。

劉墨和衛十看著山洞中麵色蒼白、柔柔弱弱的姑娘,不禁愣了一下,卻沒有放鬆警惕。

這明明是將軍大人和他們約定的秘密山洞,怎麼會有外人闖入?

衛十的劍始終指著餘綺,他另一隻手將火把向著四周探去,照亮了一片區域,他一下子便看見了在洞內依靠著石壁昏迷過去的將軍。

“你做了什麼!”

衛十目眥欲裂,大喝一聲,衝上去掐住餘綺的脖頸,巨大的力道崩開了餘綺脖子上的那道傷口,鮮血汩汩流下,她喘不過氣來,隻覺得眼前一陣眩暈,黑白的光點在視野裡炸開。

媽的神經病!

餘綺心中罵了一聲,一揚手,死死握著匕首的那隻手從袖中伸出,將刀刃壓在衛十的頸側。

她從嗓中艱難擠出聲音:“鬆手,不然我保證你比我先死。”

衛十突然感到脖頸間一涼,他驚怒地發現,自己竟然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給威脅到要害了!

衛十怒道:“你對我們將……”

話沒說完,劉墨厲聲打斷:“衛十!”

衛十一頓,手上力道鬆了一點,餘綺趁機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再一腳將人給踹開。

那兩人還沒遇到過這種對待,均是死死瞪著餘綺。

卻見女孩偏過頭,倉皇咳了兩聲,因為疼痛,眼尾泛著紅,睫毛微微顫抖,看上去幾乎像一個破碎的精美瓷器。

二人對視一眼,也許是他們多疑了?

但朝廷風起雲湧的危急關頭,小心些總不會有錯。

劉墨稍微緩和了臉色,向著餘綺走了一步,微微頷首,但眼神中帶著審視,說:“鄙人劉墨,家侄衛十。我們此行與公子失散,便來到約定好的地方尋找。你是什麼人?對我們公子做了什麼?”

餘綺伸手抹了把臉,今日麵上畫著出嫁的妝容被暴雨衝刷的乾乾淨淨。

這下身份好編了。

餘綺開口道:“你們公子在路上救了我,帶我來到這裡就昏過去了。我剛好是個醫師,正在給他治療。”

衛十聽了卻一下子嗤笑出聲:“就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還敢自稱醫師?”

劉墨雖然沒像衛十一樣說出口,卻也不相信一個看起來剛及笄的嬌弱姑娘有能力救人,他神色中帶著輕視,一拱手道,道貌岸然:“鄙人自是擔憂公子,但也不願不知底細的人給公子療傷。”

餘綺卻沒搭理二人,這兩人腦子有病,但救她的男人卻沒有。

她轉身走向男人,說:“那你們最好現在滾出去,冒著暴雨抓過來個醫師,不然就等著你們家主子傷口感染而死吧!我不過是被他救了一命,還他個人情罷了。”

二人眼中浮現出糾結的神色。

他們都知道傷勢不能耽擱,此時天氣也沒辦法出去找到醫師。

餘綺沒理他們,再次用酒精清洗乾淨匕首,準備繼續治療,忽然一把長劍橫在她的脖子上,劍刃的冷光一閃而過。

“治療。”年長一點的那個劉墨說到:“我們會盯著你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