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匿於幽暗燈光下的雙眸,慵懶的盯著仿真壁爐裡虛假的火光,映襯身影的落地窗上淅淅瀝瀝的打上了夜雨。
My darling,會答應的。
世界靜止不動,羅馬的雨潮濕了舒溺的心,窗戶上的雨點聲嗒嗒作響,不就是開個視頻嗎,開就開。
體內忽而漾起一股爬升的感覺,讓她鬼使神差般的提交了視頻邀請。
不是怕嗎?
又為什麼想聽他的話。
陸聞珣的身上總是有著一種讓她想要靠近的味道,一種不需要主動去嗅就可以感受到的味道。
如此自甘沉淪,上一個讓她這般的人,是L。
如果陸聞珣是女人,該多好。
她就可以沒有任何負罪感的陷進去。
上一秒還在回複她的人,此刻反倒遲遲不接通視頻……
接通了!
舒溺的房間很小,卻被她收拾的很溫馨,她是極繁主義者,所以喜歡把自己的房間用各種小東西填的滿滿的。
在網上淘的掛毯,集市上講了好久的價才買來的琉璃小熊屋,藏著女巫秘密的玫瑰胸針,海鷗羽毛做的捕夢網……
屏幕那邊傳來一聲清冽的笑,舒溺不解地問,
“嗯……剛洗漱完,沒化妝也沒收拾,可能有些亂。”
她並非是要服美役,隻是,陸聞珣畢竟是自己的‘老板’之一,麵對老板,著裝得體是打工人應該做到的,至少不該是睡衣。
雖是長袖長褲,舒溺依然有些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碎花睡衣。
“很漂亮,我是說你的房間,琳琅滿目得像是藝術藏寶屋。”
和她曾經發給L的照片很相像,不論什麼時候,她總是可以創造出屬於自己的一方空間。
陸聞珣的辦公室沒開頂燈,隻開了盞台燈,微弱的黃光和不遠處的火光糾纏在一起,屏幕裡隻留下一片閃爍的模糊。
“我看不清您,陸先生。”
“看來比起真相,舒小姐更想看我。”
屏幕那邊的女孩肉眼可見的臉紅了起來,這讓陸聞珣感覺自己日夜縫補的身體裡,鑽出了像煙火一樣令人期待的東西。
“並沒有,我還是更想知道陸先生所謂的真相是什麼。”
舒溺被他這麼一調侃,失了耐心,語氣也帶上了些慍意。
“做事要一步一步來,這不是亮了嗎?”
隻見畫麵突然明朗起來,坐在皮質椅子上的陸聞珣矜漠地望著屏幕。
他很屏幕很遠,遠到幾乎和身後的夜色交融。
今天的他,身上穿著雙排扣豎條紋法蘭絨西服,灰黑色調的領帶,襯衫從來都是服帖的穿在身上,永遠都是一顆不落的扣著扣子。
他總是那麼體麵,內斂又矜貴,和她想象中那些坐擁錢權,對人輕蔑,做事張揚的人物,一樣但也不一樣。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睡衣,才發現自己沒換衣服就打了視頻,不自在地挪了一下攝像頭的方向。
可他似乎也沒有注意到這些,倒顯得她所有的慌張都是自以為是的錯亂。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她不了解這些豪門貴族的手段,更不清楚陸聞珣的目的,但她有權利守護自己的隱私。
“舒小姐知道的,生意人不做虧本的買賣,一個請求交換一個請求。”
舒溺不施粉黛的臉,比妝後的她更多了分清麗,她長得很書卷氣,櫻紅色的厚唇還泛著潤唇膏的水光,不化妝反倒讓她更有直擊人心魄的美。
陸聞珣手肘抵在桌上,不動聲色地摁下了錄屏鍵。
她太美了,她似乎不知道自己有多美,那些下意識做的小動作和春天的柳絮一樣撓著陸聞珣的心。
舒溺在陸聞珣由上及下的睥睨眼神注視下,回味著他方才說的交易,麵上雖沒什麼變化,其實內心的防線早已崩塌。
這人又要玩什麼?任憑是什麼,她都不想玩了。
“您不用說了,我不想知道了。”
見舒溺開始耍賴,陸聞珣隻覺她可愛,低眸輕笑。
她總是這樣,覺察事情複雜便馬上轉身,說些不要了、不想了、不管了的話。
但他偏要逗她,要她和他玩。
“原以為舒小姐隻是不看陸某給的東西,現在看來,勞務合同也沒看。你和文阿姨簽訂的合同裡,有一項明文規定,合作期間,我有權利要求舒小姐做任何事,如有違背,需支付十倍違約金。”
“換句話說,你不能拒絕我,舒溺,My darling。”
舒溺咬了咬下唇,沒聽出陸聞珣後麵說的其實是中文麥達琳,隻顧著趕緊從包裡翻找那份合同。
任何事?那豈不是賣身契!
當初隻顧著沉浸在文太太的和善中,完全忘記要仔細查看合同的內容了……
一看,果然!
舒溺瞥了瞥屏幕後的陸聞珣,狠狠捏了一把桌子上的貓爪捏捏樂。
萬惡的資本家!乾什麼事都算計得這麼狠!
本來還想著完成一個月的試用期,就去找文太太辭了工作,現在倒好,不僅不能借試用期來辭職,還得為他做牛做馬。
就知道這麼高的薪酬,怎麼可能拿的這麼輕鬆,這下是進了狼窩了。
偏偏自己又迫切地需要這筆錢,所以這場遊戲隻能陪他玩下去,一切為了錢!
“行!那陸先生想讓我做什麼?”
陸聞珣聽到對麵的女孩答應了,一貫不動聲色的麵容,眉宇倏而舒展開來,繾綣平靜的眼神轉而帶上了生意人特有的精明與城府。
上鉤了。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不知道不公平條約是不需要履行的。
他將自己側著的身子轉正了,手臂向屏幕靠近了些,看著眼前自己費儘心思靠近的人,眼中不經意閃過幾分克製的情愫。
既然答應了,就不能再犯規拒絕了。
“就這個號碼,現在申請加我Wchat。”
舒溺搞不懂他到底為什麼要走這麼多流程,但她突然發覺自己似乎並不反感這種被支配的感覺,並且對她很有吸引力。
每一個行為隻針對一個目的,這讓她在完成的時候有一種彆樣的成就感。
她按照他說的,申請了好友,又轉回視頻,上下打量著屏幕裡正在等她的男人。
“這算不算完成你的要求了。”
“做得很好,我現在告訴你,我之所以知道你沒看資料,是因為發在你郵箱的資料是在線共享編輯,所以我知道舒小姐撒謊了。加Wchat是因為我十分鐘後有會議,對你的請求後續會告訴你。”
啊!舒溺真想給自己翻個大白眼,怎麼忘記還有共享文件這回事了,真是白在學校做那麼多的檔案記錄了。
她轉念一想,好像又有哪不對勁,她記得她有在消息列表看過發過來的文件種類。
那種文件,隻會在在線查看的時候留痕,退出查看便自動取消編輯名額了。
難不成是巧合?也不對吧,反應過來的舒溺語氣中透著疑慮,
“可是我也不會就那麼恰巧,就剛好在你看文件的時候進入文件吧。”
陸聞珣看她如今對自己這般忌憚,還是不能急於將L的身份公開,所以在通過自己的電腦進入文件刪掉有關L的內容。
刪乾淨後,側過身子,回看手機,發現她正靜靜地凝望著自己。
“是的,我在視監這份文件,這個答案,舒小姐滿意嗎?”
視監……?
舒溺心中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不論他說的是真是假,都讓她陷入了一種情感的混亂中。
從未有人這般算計過她,原以為自己厭惡這種命令式的姿態,可如今,她甚至有些期待。
掛了電話後,陸聞珣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還未從通話餘韻中出神的舒溺,被一聲消息震動再一次拉入迷蒙的漩渦中。
是陸聞珣。
[一個月後是洛娜的生日,我會在那天告訴你我對你的期待。]
以往麵對這種預告式的提前通知,她總會被迫進入焦慮的狀態裡,但這次,她意識到自己在興奮,像是發現了一種專屬於她的教義,為她量身定做,她也心甘情願簽下和神父的契約,成為他一個人的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