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陸驊嬙去了第一個網紅打卡點,但是拍照的人太多了,她很快就失去耐心,說是腰酸腿疼,就近找了家奶茶店坐下。
“梁雍三胎了!”她喝著奶茶,突然抓住我的手驚呼道。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我提醒她小點聲。梁雍是我們的學長,大二的時候我們在圖書館認識的,大三剛開學的時候跟我表白,我當時也確實想要認真談一場戀愛,於是就答應了。在“我愛的”和“愛我的”這道題裡短暫地改選了“愛我的”,享受了戀愛的快樂,同時也明白了這道題一旦做出選擇,是沒法輕易改變的,即使我擦掉從前的答案寫上“愛我的”,也還是改變不了命中注定的軌跡,所以這段戀情也最終以分開告終。好在那一年正好梁雍畢業,很多事情要忙,也沒有多少精力來和我爭論,就這樣順其自然地答應了我說的要分開,也真的沒有再來挽留。再過了三年,就看到朋友圈他發的結婚照,由衷地祝他幸福。
“你就是這樣,無動於衷!”陸驊嬙癟癟嘴說,“隻對鄭啟明有感情!”
“我要怎麼樣?人家三胎了我去做小三嗎?”我敲了一下她的手背。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陸驊嬙恨恨地敲回來,“你就是對梁雍和秦弘都一樣,談的時候也是認真的,但就像是完成任務,沒有真的投入什麼感情……”
“子非魚,彆亂說。”我把我的奶茶遞給她,“嘗嘗我的,很好喝。”
“不要,你的總是苦死了。”陸驊嬙嫌棄地往後仰。
我們逛到第三個網紅打卡點時,陸驊嬙接到賀菲菲的電話,說是晚上一起吃飯。
“陳清在啊?她不一定願意去。”陸驊嬙倒是很懂我,“你哥也在?她就是因為你哥在才不願意去的!不是這個哥?”
我衝陸驊嬙點了點頭,她於是答應了,讓賀菲菲等下到九街口接我們。
“她說的是鄭賀啊?”陸驊嬙掛了電話就問我。
“是的。”我點點頭,把手裡的紙團扔進垃圾桶裡。
“見他做什麼?曉曉知道了不高興的。”陸驊嬙提醒我,“都已經過去了,曉曉已經不想知道原因了。”
我把額前的碎發捋到後麵,低聲說:“但我過不去,他那樣對曉曉,我必須問清楚!”
“問清楚也改變不了什麼了。”陸驊嬙挽住我說。
“我知道。”我歎氣道,“我當然知道。”
來九街口接我們的不是賀菲菲,是鄭啟明。
“鄭總親自來接我們啊?”陸驊嬙坐在副駕開玩笑。
“都是朋友。”鄭啟明看了一眼後視鏡,然後我就挪到另一邊去了,不想跟他有眼神交流。
“脖子好了嗎?”陸驊嬙是會關心人的。
“好多了,謝謝關心。”鄭啟明有問必答。
等紅燈的時候,陸驊嬙扭頭看了我一眼,又轉回去問鄭啟明:“鄭賀結婚了嗎?”
“沒有。”鄭啟明吞了吞口水說,“他不會結婚的。他對親密關係有抵觸心理……”
“都是借口。”我在後座冷冷開口。
鄭賀一點也沒變,好像十年前就是這個樣子。他看到我們進來,把煙掐滅了,嘴角抽搐了一下,也還是沒能扯出一個笑。
“賀菲菲呢?”陸驊嬙問鄭啟明。
“公司有點事,她晚一點。”鄭啟明回答道,頓了頓對我們說,“先坐吧。”
“曉曉也是你朋友。”我抓住椅子靠背,提醒鄭啟明。
“無論你還是我,都改變不了什麼的。”鄭啟明看著我說,“這是他們之間的事。”
我冷笑一聲,偏頭看向鄭賀,直接問他:“當初為什麼突然消失?任曉曉到處找你!淋了雨發高燒,在醫院住了半個月!她滿腦子都是你們的未來的時候,你在想什麼呢?”
鄭賀垂下眼睛,不和我對視,片刻之後也隻是說:“是我對不起曉曉。”
“就這輕飄飄的三個字?!”我瞪著他厲聲道,“就算你確實像你自己說的那樣,對親密關係有抵觸心理,那麼為什麼一開始還要靠近任曉曉呢?享受戀愛的時候就忘記自己有病了嗎?”
“我不知道。”鄭賀低聲說,“我真的不知道,想了這麼多年也沒想明白。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我還是會選擇和曉曉戀愛;但是也一樣的,再選擇一次,我也還是無法給她一生的承諾……我沒有愛上其他的人,一個也沒有……但我也無法保證我能永遠愛她……”
“你好自私。”我的音量降了下來,已經不想再跟他爭論什麼了。他所謂的抗拒親密關係隻是借口,歸結到底就是他愛自己勝過任曉曉,從未想過要為他們這段感情改變什麼。
陸驊嬙追出來的時候,我正在路邊掉眼淚。
“我好沒用,想著要臭罵他一頓,又沒想好要說什麼!”我抽抽搭搭地說。
陸驊嬙拿紙巾給我擦眼淚,安慰我說:“跟他那種人爭論不了的,他活在自己定死的思維裡,思維之外皆為假象,他給自己加了一台攝像機。”
“曉曉那麼好那麼好,為什麼啊!”我說著又湧出許多的眼淚。
“現在曉曉不是有老周了嘛!”陸驊嬙安慰我說,“一家人幸福著呢,你彆哭了。”
我拿出手機,給任曉曉發了條消息——“任曉曉,請給我狠狠地幸福。”
“沒你們倆幸福。”(任曉曉)
“不行!你必須最幸福!”(陳清)
“你倆在酒吧呢?喝多了?”(任曉曉)
“沒有,陳清想你了。”(陸驊嬙)
“姐太有魅力了。”(任曉曉)
“我也想你們。”(任曉曉)
“下次見麵要促膝長談到天明。”(任曉曉)
“好!”(陳清)
“任曉曉!你就是全世界最好最幸福的人!”(陳清)
“好好好,我是。”(任曉曉)
“你們也是最好的。”(任曉曉)
“也會最幸福。”(任曉曉)
“最幸福三人組,群名就改這個。”(陸驊嬙)
“好土。”(陳清)
“我是可以揍到你的!”(陸驊嬙)
睡前,鄭啟明給我發來消息,說是希望明天能和我單獨見一麵,還發了一家咖啡店的地址。我把消息反複看了好幾遍,也沒想好要怎麼回複。
陸驊嬙歪頭問我:“看什麼呢?臉都皺一塊了。”
“鄭啟明,約我明天見麵。”我往下滑了一點,腦袋頂在枕頭上,不好意思地說,“但我不知道怎麼回他。”
“你是想去還是不想去?”陸驊嬙抓住我的下巴,讓我和她對視,然後下一秒就無奈地擺擺手說,“我白問的,你肯定要去吧。”
“但是他肯定又是,說一堆無關緊要的話……”我嘟囔著。
“這一點你們倆不相上下。”陸驊嬙嘖了一聲,“你也是不會坦蕩承認的人。”
“也不算吧……就是麵對他的時候會有一點,好像承認了就會輸給他。”我繼續往下滑,把臉藏進被子裡,甕聲甕氣地說,“惡心的幼稚鬼。”
“那你就回一個字‘好’,表達意思就可以了。”陸驊嬙說道。
“這樣會顯得很故意!”我又把腦袋鑽出來。
陸驊嬙翻了個白眼說:“那你彆回了!明天直接殺過去。”
“……也隻能這樣了。”我閉上眼睛說,“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