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風雨瀟瀟,雷鳴四起,……(1 / 1)

風雨瀟瀟,雷鳴四起,驟然間天地變色,滿天神明齊聚雲端之上。

宋綰月茫然四顧,威嚴之聲如驚雷乍起,直擊神魂識海。

“爾乃司掌節氣之神,控天下四時變換,招雲賦雨,霜雪晴陽,皆有定時。”

“女神花朝,為何要延誤立冬?”

宋綰月心下大驚,頭疼欲裂,忽聞悲聲,竟是從自己口中擲地而出:“萬物有靈,蒼生有難,冬雪寒霜下不知多少白骨!天有定時不假,可災年連連,難道連丁點掙紮時間都不肯給予這世間生靈嗎?”

語音剛落,未等她反應過來,便聽見有人正焦急喚道她名字。

隻見那繡著錦繡山川的帷幔中,一位身姿昳麗的女子猛然睜開眼睛,在旁的貼身侍女方才鬆口氣,複又擔憂問道:“小姐可是陷入了夢魘,剛剛怎麼都喚不醒,要不要去請呂醫師來診脈?”

宋綰月漠然看向窗外,已是春日待近,綠芽新生,萬物葳蕤。

她出聲毫無語調起伏,冷冷說道:“沒有我吩咐,平日裡不要進入臥房。”

侍女頓時噤聲,唯唯諾諾的退出房間,等走了幾步遇到其他侍女,對方見她神色緊張,聽了來龍去脈便安慰道:“大小姐並非在怪罪你,這就是你不知道了,實乃是此事要說到二十年前,說來,小姐也是個可憐人呢……”

宋綰月不知背後侍女正在議論,她翻身下了床,就換了身衣服出門了。

此處名為青陽州,主城名為雲天。

也是四界最大的修真者聚集地,就連普通凡人也大多都能引氣入體,雖然走不上仙途,但在雲天城內日常打交道,不經意就錯身而過的普通人,興許就是某位大能的化身。

宋綰月是雲天城主夫婦唯一的女兒,今年雙十有二,自小天材地寶養出來的掌上明珠,吃穿用度皆是一等一的上品。

就連平日裡喝得一杯茶水,都是三千靈石才能換來一捧的極品仙茶。

但宋綰月也是雲天城中經久不衰的茶餘飯後談資。

此時宋綰月穿戴了名為隱月的法寶,這法寶不能改頭換臉,也不能隱匿氣息,但卻是件天級靈器。

隻要佩戴了隱月,洞虛期的大能都會下意識的忽略宋綰月的存在。

隱月,是幾乎可以抹消存在這個概念的絕頂法寶。

宋綰月得來這個法寶也不容易,這法寶原本是她母親無雙仙子曉夫人,從自己師尊那裡繼承的寶物。母親認為這法寶極其容易讓人心存僥幸,進而就會走進歧途。

而宋綰月情況特殊,曉夫人雖然待自己這唯一的女兒如珠如寶,可心中也著實防備著宋綰月。

若是普通人家女兒,被親生父母防備,心中總歸要痛苦失望,宋綰月情況特殊,對此坦然接受。

反而曉夫人看女兒不掙不鬨,又心底生出愧疚,這才把隱月作為女兒即將成親的禮物之一拿了出來。

宋綰月拿到了隱月,沒兩天就戴上法寶,穿了身樣式瀟灑的武服,就悄悄地從雲天城主府出來了。

雲天城內繁華如織縷,主城大道寬廣乾淨,街道兩邊是各色店鋪。往來間雖不至於人山人海,卻也一雙眼睛看不儘這琳琅滿目的盛景。

宋綰月自小在雲天城長大,對這繁華景色當然不再新鮮,不至於像是個沒進過城的鄉下土包子東張西望。

她平日裡感情淡漠,唯有對修行一事上心,但心境難破,於是也不時行走於城內,時時觀察紅塵人生。

雲天城內大多數人都能認出她,就算易容改麵,許多有修為的修真者也能根據氣息判斷是宋綰月。

因此她必須帶著隱月,才能保證不被人注意到存在。

宋綰月目標明確,直奔雲天城內最大的酒樓茶肆,她半隻腳踏進去,小二直直的從她身側經過,仿佛進店的姑娘隻是一團看不見的空氣。

宋綰月伸出手拽住這小二後領子,小夥子才驀地訝異轉過頭,這才注意到眼前是個貌美姑娘。

七方茶肆的跑堂都是八方玲瓏,消息最靈通的人。

這夥計也是驚得差點跳起來:“大小姐?您什麼時候來的?小的這就給您安排雅間,您要來提前通知一聲就是了。”

然後四處張望了一番,沒見到宋綰月帶著侍女,再一想自己若不是被宋綰月抓住了,完全就沒注意到她的存在。心中就知道城主家的大小姐這是帶了法寶,不欲引起旁的人注意。

宋綰月低聲說道:“帶我去二樓,挑個靠窗聽書的座位。”

夥計略一思索,就麻溜的帶路:“好勒,您跟我來,大堂一位。”

上了二樓,宋綰月路上與眾人擦肩而過,果真沒有一人把視線停住在她身上,

等入了座,點了壺茶水兩盤點心,宋綰月揮手示意小二走人,店小二轉個身,再回頭便發現自己的視線中已經察覺不到宋綰月的存在。

實際上宋綰月就他身後三四步的位置。

她托著下巴,看著小夥計迷茫的眼神,對隱月這件法寶愈發滿意。

這雲天城中心的酒樓茶肆,雅間都在四樓以上,三樓以下全是大堂,中間是個廣場大小的天井樣式的構造,豎著個快到二層高度的四方台。

台子中央根據時間會有不同的表演,這會兒下午便是說書先生在那念七方書。

玄古大陸有七州,七方書便是七州共同辦理的通訊消息的一種記錄玉簡。

隻不過七方書講究消息可以實時傳達,比如青陽州雲天城主嫁女兒,這消息前天公布,昨天就通過七方書傳遞到另外六州。

現在整個七州都知道宋綰月要嫁給他們這輩的天才人物,驚才絕豔的浮生劍主人,年輕一輩最出色的劍修。

也是宋綰月父母的關門大弟子,她的師兄陸雲生。

宋綰月其實不出城主府,也能想到雲天城還有另外六州會怎麼說這件婚事。

她在城主府內,父母與侍女都說這是天作之合,沒有比這更合適的姻緣了。

但想一想外麵,估計就要一邊倒的罵她宋綰月了。

果不其然,她才落在座位上,茶水還沒喝一口,那四方台上的說書人已經拿著玉簡念到:

“兵火州素影仙子在雲水澤當眾說道,若是雲天城主挾恩圖報,逼迫浮生劍陸雲生娶自己女兒,她願代表雲水澤站出來,請陸雲生入雲水澤並給予長老職位。”

宋綰月聽得麵色不改,這說書先生還沒完,又念到:“鼎劍閣閣主願意送上天外隕鐵,助浮生劍陸雲生早日突破境界,並且大門常開,隨時歡迎謝道友離開雲天城。”

她雖然想到世人都會說:宋綰月配不上陸雲生。

可真聽到這幫子高高在上的修士一副替陸雲生出頭的舔狗樣子,還是覺得這人之七情很有意思。

假如陸雲生現在就在她麵前,她真是想好好問問,此情此景謝師兄可曾想到?見到她宋綰月被如此羞辱,不知心中是痛快還是更愧疚了呢?

偏偏旁人還要添一把油。

那說書人說完了這兩則消息,七方茶肆大堂中聽書的人就非常應景的討論起這樁婚事。

宋綰月就聽自己身後那桌三個少年人嘰喳說道:“陸雲生當年若不是父母為加固大荒封印,因而身死魂消,也不至於被雲天城主收養。”

“要說這麼多年,大家自然也看到雲天城主沒有虧待他,甚至還收為自己關門大弟子,雲天城興許日後都由陸雲生繼承。”

“但是陸雲生是何等天驕,年輕一輩無敵手,百年來不出世的天才。聽說連樣貌都是出塵絕色,這雲天城主自己的女兒可是拿不出的小人物,要不是會投胎,怎麼能嫁給陸雲生這樣的人物。”

宋綰月聽得也默默點頭,如果她是不知內情的人,也會這樣推測。

可一代天驕既然願意娶她,當然不似表麵那樣簡單。

可見世人膚淺,但所有惡名到頭來還是由她一人承擔,這就有些不公平了。

很快她就又聽到前邊那桌中年人也高談論闊,在那裡興致勃勃說道:“這陸雲生娶了雲天城主的獨生女兒,他自己又是人家大師兄,這分明是親上加親的事情,怎麼看著大家都是城主女兒占了大便宜的樣子?”

“難不成是雲天城主的女兒貌醜無鹽?”

這中年男人對麵的牛鼻子老道笑道:“此言差矣,傳聞中雲天城主女兒,宋大小姐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傾城之姿。”

“郎才女貌,又是自己師尊的獨生女,這怎麼許多人還替陸雲生抱不平?就算陸雲生是天才人物,可這未婚妻的身份背景配他也是足矣吧?”

宋綰月豎著耳朵,心中想道,何止足矣,陸雲生這輩子給她做牛做馬都是應該。

那牛鼻子老道就嗤笑一聲:“王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啊,竟然不知道雲天城主獨女,至今也沒有勘破心境,卡在了凡人境十年有餘了。”

那被稱作王兄的的人立即驚訝道:“身為雲天仙尊與無雙仙子曉夫人的獨生女,竟然隻是凡人境嗎?這、這就算再多的天材地寶,怕是今生也無緣踏上仙途了。”

那老道搖頭晃腦的說道:“再說那陸雲生,也是二十二歲的年紀,聽聞已經是半步洞天境,之前都說他是百年難遇的天才,可若是二十二歲就能洞天境界,那就是千年一遇的天才了。”

王兄恍然大悟:“怪不得都在替陸雲生抱屈,這樣的人物卻要娶個修為平庸的女子做妻子,這雲天城主果真是挾恩圖報,為了自己女兒是連臉麵都不要了。”

宋綰月本不想多管閒事,聽到幾人議論自己父親,還是起了身。

她三兩步走到這桌中年輕身前,一直未開口的第三人突然若有所覺,也是這桌唯一的青年人。

此人玉冠束發,眉目氣質悠然,麵皮白皙,抬眼有些疑惑望來,周身儘是文雅氣質。

宋綰月冷聲開口說道:“幾位道友應是從其他地界遠道而來,那麼又怎會知道陸雲生是什麼樣的人,雲天仙尊和曉夫人又是什麼樣的人?他陸雲生是被雲天城主養大,怎麼到你們嘴裡反而是雲天城主夫婦占了大便宜了?”

宋綰月開口,三人才訝異的看到站在桌前的少女。

那文雅氣質的青年也是大驚:“這位道友是何時走來的?”

隨即就忍不住仔細打量這姑娘,約莫二十來歲的年紀,穿的是一身窄袖的玄色武服,寬大的腰封上並無那些環珮裝飾,隻簡單的彆了兩把橫刀。

隻看身形與穿著,就好似個颯爽女俠。

再看到她那張臉,青年也愣神一瞬,七州漂亮仙子見過無數,眼前這位姑娘卻是美的最鋒利,最張揚,細窄的麵孔上眉目五官昳麗,細眉挑起,這樣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他也隻覺得漂亮的滿目生輝。

宋綰月又說道:“雲天城主也算是陸雲生的養父母了,俗話說養育之恩無以回報,他陸雲生就算刮骨還肉也是應該的,怎麼嫁個女兒就成了委屈他了?”

青年收回目光,那牛鼻子老道嘖嘖稱奇:“哪來的漂亮小妞,不過你這話說的也無道理,陸雲生要不是父母為大荒封印犧牲,又何須被收養?”

宋綰月冷笑一聲:“他受到的恩惠可不止這一點。”

一隻手突然探來,將宋綰月攬到自己懷中。

那文雅青年頓時握上佩劍,眉頭皺起,待要動手嗬斥這哪來的登徒子。

那眉目昳麗的姑娘已經胳膊肘向後擊去,身後的人卻巧妙的避開,轉手握住她的手腕。

眾人就見到一身白衣,長發隻用發帶高高束起的青年,那張臉幾乎與他懷中姑娘是兩個極端的漂亮。

他眉目俊秀清雋,容色氣質如水墨般含著股淡淡的悠然出塵。

垂眸看著懷中的姑娘,這青年低聲好脾氣說道:“怎麼自己一個人出來了?師父與師娘都在尋你,冰極南海的蠶絲已經送來,就等著你親自去挑選配什麼樣的寶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