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留宿 劍氣劃過,雲滿……(1 / 1)

劍氣劃過,雲滿初肩臂驟然一痛,是被人攬住用力往後一推。那人卻是迎麵頂上。

一柄刀自半空疾來,利刃破肉,帶了抹鮮紅墜落在地板,刺穿了個洞。

眼前晃過一人身影,雲滿初再回過神來時,耳邊便聽到水珠子墜地聲。有人悶哼,半跪於地。

“書漣!”

雲滿初穩定身形,跑到他麵前,見他按壓在臂膀上的指縫間,絲絲紅痕漏出。

書漣見她視線落在傷口上頭,立刻將手一攥,似乎在試圖掩蓋血腥。

“哼……彆看了雲掌櫃,破皮罷了,我沒事的。”

一句話被他斷斷續續才講罷,壓抑著唇齒間的痛喘。另隻手撐在地麵,用力地指尖發白,身形卻仍是不受控向下滑落。

雲滿初隻覺書漣聲音間隱隱帶了顫,麵色也漸漸蒼白起來,卻依舊帶著抹笑意寬慰她。

真的欺人太甚!

雲滿初手發抖。書漣連她食肆的員工都不是,簡直就是無妄之災。內心頓起內疚惱火,她輕手輕腳將書漣扶起喊來其他人。

趙明滿臉怒意瞪著外人,接過書漣扶他坐下。

“蔣掌櫃,這是何意?不會真以為自己投靠了連衣門,便從此高枕無憂了罷?”雲滿初自來到這兒,不管如何從未這般生氣過。

書漣聞言抬頭看去。

她直直上前,眸子冷然,語氣難掩怒意,“隨意傷人、目無章法!真覺得我好欺負?我可以不要這條命,魚死網破便是,你們天海食肆彆想好過一天!”

蔣睿麵上閃過一瞬慌亂,原隻想來尋尋她麻煩,怎知將事情鬨成這般。他不想徒給自己找麻煩來,不敢再與雲滿初對峙,卻也不想輸了氣勢。

他眉頭一揚,渾身珠光寶氣一晃,仍是硬氣道,“那我倒要看看你這雲海食肆,能過上什麼好日子!走!”

幾個結實壯漢緊跟蔣睿,風風火火來急衝衝的回。

一幫子人悻悻出了雲海食肆,蔣睿難壓心頭憋屈,一腳便蹬到了擲刀人腿上。

力氣發狠,麵目可憎又連連踹上數腳。

“誰讓你傷到人了啊?!鬨起來儘是費我時間。呸什麼破敗東西也敢跟老子叫板!”

底下人抱頭痛呼,周圍人冷眼旁觀沒人來救他。他抽氣困難解釋道。

“不是掌櫃,我沒想碰到人!我算好的,隻是要擦過雲滿初而已,離她也有個距離。是那小子自己……”

“閉嘴!還狡辯些什麼?!”

蔣睿踹在他臉上,鼻腔酸痛腥味從裡頭湧出。

街頭有人昏死在路邊,無人來管。蔣睿更是不會理睬,帶著其餘人滿嘴醃臢話地回去。

“雲滿初個小娘批,看老子不搞死你。”

食肆裡憤慨氛圍濃厚,幾人默不作聲,但均是氣得渾身發抖。

“把門關上。”雲滿初折回書漣身邊,端看臂膀上的傷口。

傷口不深,但血流如注。頃刻間半隻袖子被血沾染,白衣上更是刺眼。

“去請郎中,馬上拿乾淨布片過來。”雲滿初解下發髻邊布條,利落的三兩交叉纏住傷口上頭地方。

她三言兩語間安排好,幾人紛紛散開,腳程飛快。

大堂之中便隻餘她與書漣。

靜謐氣氛與兩人之間蔓延。書漣唇輕啟,猶豫間仔細思量一番自己要說些什麼。

“抱歉,害你受傷了。”

少女低著頭,發髻被拆下布條,幾縷墨發自上垂落與臉側,遮擋住書漣部分視線。

隻見紅潤的唇被她無意輕咬,看不清她臉上神情,卻依舊感覺得到自責情緒。

書漣不知為何內心竟起了無措感,但他不敢表露怕被雲滿初發覺端倪。猶豫下,隻放輕自己故意加重的呼吸。

他狀似不在意般,反寬慰起滿初,“無礙,真的隻是小傷,止了血明日便好上痂活動了。”

因是沒人比他更清楚這傷是如何的,看著嚇人罷,卻不及他內傷萬分之一的痛楚。

雲滿初怕他仍是逞強,不信道,“你這幾日便在雲海食肆修養吧。”

書漣也怪是多災多難。才從海上活下來,白白忙活了半天,現又為她莫名受了這一刀。雲滿初怎好置之不顧。

“郎中來了郎中來了!”

雲滿初立刻騰出位置來,人也不敢走開,蹙眉緊盯郎中動作。

郎中揭衣清理一番,“還好止血得快,上了藥切勿大動,再用藥幾日便好。”

他順口念叨兩句忌口,雲滿初聽過點頭記下,又與他反複確認如何上藥。

眾人的注意力都在郎中身上,書漣便稍顯慵懶地倚靠在椅背上,看著眼前追問不斷的雲滿初,萬分不解。

怎會有人對外人的傷如此上心。真有傻人知恩圖報到這份上,不怕他暗有所圖嗎。

要是知道這傷全是他咎由自取,雲滿初該當有何反應?

眼前被迷霧遮蓋,黏膩成絲的血珠於不知何處的傷口,墜落在地麵。矮小牢籠中,除卻濃厚血腥味再無其他。

“做人便是要懂回報。我救了你的卑賤命,讓你好活數年,現在也該還報來了……”

無孔不入的灼痛將他五感拉離,作嘔回憶裡那人的聲響擴散,最後隻漫無天際的暗與他為伍。

“書漣,書漣?還痛嗎?我帶你去房間休息。”

溫熱的觸感將他喚回,他沉浸在滿身瘡痍中,滿初搭上他額間的手,讓他下意識控製不住一抖。反應過來後,他抑製住情緒,放鬆笑答。

“沒事,一直都不痛。謝謝雲掌櫃,我不……”

“小郎君彆逞強啊,這兩天好好休養,瞧你那臉色白的。”

郎中收拾了用具,有人送他出門。

“雲掌櫃,”書漣抬眼看去,“我有自己的住處能養傷,不用勞煩你。”

雲滿初不答應。他若真是有自己住處,如何要流落在海島尋死,回來也隻能與她並行。

“書漣你不必難以為情,如不是你,這傷怕是就落在我身上了。這幾日我會照顧你,你要是走了,我必定良心難安,食不下咽。”

雲滿初些許誇張的捂住胸口,作副苦相。

“……咳那就多謝了。”

書漣悄然移開與她對視的視線。

“來我扶你去休息,好在我們雲海食肆彆的沒有,空房間現如今還是挺多。”

安頓好書漣,雲滿初又回到大堂,與大家麵麵相覷看向遍體鱗傷的木板。

“阿初,你方才那般說,蔣睿那潑賊真不會來報複嗎?”

想也知道蔣睿怎會是息事寧人的主。但話既然打了出去,也再收不回來。

雲滿初:“沒事,也好讓他知道,我們雲海食肆不是真就叫他好揉捏的。”

這幾日食肆便要抓緊修繕,攤車也是能賺來多少是多少。

蔣睿今日親身來挑釁,必是有幺蛾子要出。

雲滿初心下一係,與趙明扣好時間,招手讓幾人休息去。

被雲滿初囑咐安生休憩的書漣,一人呆在屋內,哪有方才疼痛萎靡,傷臂也不顧郎中叮囑,隨意擺動,翻看起屋內格局。

擺設簡潔,雖是無人住店,但也打掃的乾淨,無潮濕悶熱感。

他躺倒在木床上,完好的手墊與腦後,紮板正的發端傾斜,人躺與烏發似瀑中。

回想雲滿初的話。

雖是讓他這幾日留下,可還完全不夠,許是傷好後依舊得走……他得在這些日子裡,讓雲滿初能夠長久收留他下來。

或許他能讓這傷好的慢些?抑或是……

思緒萬分,他陷入乾燥柔軟被褥之中,無風雨追殺,連日來疲於奔命於此時塵埃落定,漸漸睡去。

翌日,晨光乍現。

樓外,油泚聲與少女輕婉話語聲交疊。書漣刹那間臥起,抑製住喉間咳意,緩了片刻。

鼻尖再次被熟悉的油煎氣包裹,一聞便知是昨日吃過的海錯餅。

滑嫩蛋餅、彈嫩蝦肉,不肖多回憶便勾得他坐不住。披了外衣出門去。

“書漣,來得正好。剛出爐的海錯餅放在旁邊碟子上了,當晨食吃罷。”

雲滿初今日將發挽了兩個麻花,環圈垂與脖頸旁,襯得她臉圓潤可愛,杏眼彎彎。

“啊啊啊雲肆廚雲肆廚,粘鍋底了咋辦!”

趙明仍是不分心雙眼緊盯著,撲了麵糊的鍋子,心裡按滿初教他的時間掐算。聞到一絲糊味時,隻得喊著雲滿初來救場。

“趙哥你彆死算那時間,”雲滿初鎮定過去,將麵餅一敲,半黑的餅子脫落,“裡頭海貨難熟,麵糊卻熟的快,就得多翻開換麵。”

“你彆心急,初學這般再正常不過,多翻麵看看,次數多了就熟練了。”

雲滿初嘴上叼著餅子,口齒稍稍有些不清,卻多了份軟糯。

她站在一旁指點趙明,事無巨細從和麵糊開始教。

比擂也快結束了,趁著內城還熱鬨著,多一個人能去攤車幫忙,就好多賺一份錢。她今日便打算帶著趙明一同去內城,開張攤車。

晨間清風喜人,撫過三人發梢,卷起庭院裡頭的枝葉。曬乾的枯葉墜落與草叢間,簌簌聲起。

雲滿初些許愜意的伸了懶腰。餘光裡,書漣依舊似懶散的倚靠在石樁旁,麵色看著還是有些發白。

但食量依舊保持。

半刻沒看的功夫,她為了給趙哥示範做出的一疊子餅,被他一人吃了大半。那原是食肆所有夥計加起來的分量來著。

不過還好,看趙哥這練習速度,大概還有一疊子餅要產生。

她提起裙角打算往書漣位置去,想問問他傷口如何了。卻見他一立,似有肅殺之氣傳來,他蹙眉緊盯死角處,微動的草堆。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