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些個人物配置,王文龍瞬間也反應過來,這不就是西泠雅集嗎?
曆史記載屠隆、馮夢禎、曹學佺、李夢華等人在杭州西泠定期聚會,薛素素也經常參加,稱之為雅集,現在屠隆剛剛下葬,這些人多半因此改到了蘇州聚會。
這些人弄出來的西泠雅集又叫“西湖會”,留下了大量的文藝作品,在明代文人之中影響極大,杭州西泠橋也成為後世文人聚會吟詠的場所。
原曆史上到了清代光緒年間,一群後世慕名而來的金石篆刻家於此處平台樓閣之間定期聚會,漸漸結成一個研究金石篆刻的藝術團體,後來發展個“成天下第一名社”西泠印社。
“建陽先生好。”薛素素連忙的走出來,看著王文龍斂衽一禮,上次在屠龍的靈堂前看到王文龍的詩作之後,薛素素就對王文龍的氣度印象頗深,可惜之前見到王文龍時她沒仔細看王文龍的模樣,而王文龍寫完詩不久也就離去,他都沒看清王文龍長什麼樣子。
這時她終於能細細瞧著王文龍的像貌,發現王文龍雖然三十出頭,但是麵白無須,不顯年紀,且身長體健,氣度風流,不禁暗暗點頭。
薛素素也是西泠雅集的常客,貢獻了集會之中不少的樂趣。
這妹子多才多藝,不光能夠寫詩對文,還充當了席間文藝表演的主力,文人筆記中記載薛素素常作的表演是穿著男裝,在騎馬疾馳的同時,一手拿著彈弓,另一手取兩顆彈丸,先向天上打出一顆彈丸,然後迅速發射第二顆,用後彈擊中前彈,兩顆彩彈一起在空中碎裂。這一手彈弓技巧就是老獵戶也比不上,薛將軍的名號便是由此而來。
另外薛素素還有一個稱號是“針神”,她能夠閉著眼睛縫紉而針腳不亂,這關鍵不是縫紉技巧有多好,而是她能夠一心二用。
俏生生的美女一邊跟你聊天一邊手裡忙活著,你以為她在下邊剝瓜子,但說著說著,突然見她拿起針線和香囊,貝齒一下咬斷線頭:“先生說的真好,這個香囊送給先生。”
“鏡山先生!”
……
“在杭?竟有如此之巧?”
後麵緩緩走來的謝肇淛、鄧道協等人也看到了船上熟人,都頗為驚訝。
蓮社和西泠雅集都是江南聞名的集會,卻不想兩邊人馬一起撞上,這要不同遊東山都說不過去。
這年代的文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得被攻略。
太湖是後世中國的五大淡水湖之一,湖泊麵積有兩千多平方公裡,約是西湖的四十多倍,太湖連接著無錫、湖州、常州、宜興、蘇州,遊湖一圈,屬於各州府的風光旖旎之處數不勝數。
範允臨連忙邀請眾人上船,旅行人數一下增加到了十多人。
其中屬於蘇州太湖風光之中最有名的就是東山。
東山是東洞庭山的簡稱,其實是蘇州吳中延伸入太湖的一個半島,三麵環水,湖光連天,天天有魚蝦,季季有花果,島上還有一座碧螺峰,峰上所產的茶葉就是蘇州名茶碧螺春,山下的白沙鎮又產白沙枇杷,有吃有喝有玩,使得此地早在唐宋就已經成為文人雅集的遊棲之所。
範允臨等人原本定下休息的地方是臨湖的一處小漁村,叫做葉家浜,這個村中的葉家說起來還是葉紹袁那個蘇州吳江葉家的一脈,隻不過分家的早,如今葉家浜一村都以打魚為生。
雖隻是個漁村,但此地的風景卻是獨占太湖之勝,王文龍在來的路上就發現了這地方的風景視野絕佳,從沿湖窪地望出去,湖光山色儘收眼底,在後世絕對會成為網紅打卡點。
他又仔細想了想葉家浜的名字,這才了然,此處就是後世著名的東山啟園所在,那園子前世便是民國時富豪買了葉家浜的土地修的,這時的葉家浜雖然還沒開發,但是美景卻不會變,早在明代此處就是文人雅士聚會之所了。
村中也有富家專門修了亭台,半是莊院半是出租,眾人直接租了一處大院子住進去。
進院子之後,範允臨讓下人趕快采辦本地食物,而如今正是金秋時節,眾人卻是在院中坐不住,商量著出外走走。
範允臨說道:“這幾日湖上風大,遊湖怕是不妥。”
鄧道協建議:“那就爬山,或是探訪古刹。”
沈德符連連搖頭:“此間最有名的碧螺峰我上去過,那可不是容易去的所在,山路狹窄,如今又不是采茶的時節,定然是荒草漫道,咱們難得能上去。”
“也不知此間有什麼有意思的去處。”徐媛苦惱思索。
沈宜修雖然是蘇州人,但她之前一直是閨閣中的少女,出門的機會都少,對於太湖邊有什麼玩耍之處,更是全然不曉得,倒是王文龍前世還真到太湖邊上旅遊過,稍稍思索,便問此間的富豪家人:“東山鎮上可是有一處紫金庵羅漢堂?”
東山鎮的紫金庵泥塑彩繪羅漢在後世的旅行團中也是重點遊玩景點,那可是能被列入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地方,王文龍印象很深。
可仆人聞言卻思索了半天才回答說:“老爺說羅漢堂,怕不就是鎮子西邊那個破庵?那裡聽聞是有幾尊彩繪羅漢,隻不過已破落多年,且彼處連主持都沒有,不知老爺哪裡聽來的?”
王文龍記得前世旅行時,羅漢堂的確在古鎮的西方,再三詢問,基本確定就是那裡了,聽他和仆人說的熱鬨,眾人也起了興趣。
何喬遠好奇問道:“建陽說的什麼羅漢堂?”
王文龍:“是我聽人提起此間一堂古老的羅漢雕塑,卻不想本地人也不熟知。”
徐興公連忙建議道:“既然有古廟可看,不如就去那裡。”
眾人本來就是想找個地方去,當下紛紛同意,因為是去踏青,也不要雇車馬轎子。
範允臨讓仆人準備好吃食後便送到羅漢堂裡去,一群人先徒步上路。
剛走出門時,大家還有說有笑,但走著走著,眾人就漸漸疲累起來。
王文龍、沈德符、範允臨和徐媛都是跑考古現場練出來的體格,跋山涉水,不在話下,有說有笑,走在最前麵,十分輕鬆。
薛素素經常騎馬,沈宜修年紀小體力也還跟得上,作為第二集團追在後麵有些吃力,隻能互相交談來分散注意力,緩解疲勞。
至於剩下的人,包括那位鄧道協鄧將軍都是體力極差,越走越掉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