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鬥畫(1 / 1)

第186章 鬥畫

王文龍一笑,曾鯨倒是誠心,一口一個師父就叫上了。

王文龍道:“我在此間已然無事,原本這幾日便要回了,卻是等不到你畫完此畫。”

曾鯨笑道:“這也好,我過福州時便把畫送給師父。”

這幾天講解人骨結構時王文龍就直接拿自己舉例,曾鯨的觀察力何等強悍,早都把王文龍的模樣背下來了,完全不需要王文龍在這裡當參照。

第二天王文龍便動身去歐家,之後他也不打算逗留,談好事情就直接轉道回福州,於是曾鯨設宴相送。

王文龍離開後曾鯨便潛心作畫,他用了兩天時間,將王文龍所教的素描技法結合上自己原本的罩染本事細細研磨,開始畫王文龍的畫像。

在繪畫過程中,曾鯨不斷思考著王文龍教他的技術,還自己領會出了許多東西,最終畫出來的作品無論是結構透視、神態特征,甚至是王文龍沒有交過的空間關係全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當最後一層罩染結束,看著麵前的《王建陽像》曾鯨自己都驚訝於這作品的相似程度,就仿佛是王文龍真的坐在他麵前一般。

甚至這還隻是他剛剛使用了王文龍所教的種種技法並未將之融會貫通的效果,日後隨著自己的技術越發精進,所畫出來的人像肯定越發純熟。

接著曾鯨便是心中狂喜,曾鯨知道自己畫人像的水平已經步入大明頂級行列。

他又重新用王文龍教他的方法完整的畫了一遍給知府馬夢吉母親所做的畫像,這次畫的稍加潦草,前後隻用一天多時間,但畫出來的結果也是遠勝原先。

曾鯨大喜,連忙吩咐仆人將兩幅畫分彆帶給興化府知府馬夢吉和遠在福州的王文龍。

接著曾鯨帶上書畫工具就封門而出。

曾鯨原本打算在老家逗留半個月之後就回三吳,可是初得神技讓他改變了想法,他現在隻想要完全掌握王文龍所教的內容,

他決定第一站就出海去往塔嶼,一來是去看看在島中讀書的黃道周,二來塔嶼是閩中十景之一,曾鯨想要借那裡的絕佳風景畫古寺、畫日出,練習自己的透視法技巧。

……

興化府衙後堂,新化府知府馬夢吉正在招待剛剛從江南回來的畫家吳彬。

莆田頗出畫家,有明一朝記錄於畫史的大家就有李在、吳彬以及曾鯨等人——都是以白描人物出名的大家。

李在已經去世許久,但吳彬和曾鯨此時都是正風光的時候。

吳彬字文中,號枝隱頭陀,擅長山水畫以及白描人物,畫佛像最為有名,張居正還掌權時吳彬就從莆田前往京城遊曆,並且因為工筆畫畫的極好被選入內府供奉,並由此授官,如今他是南京六部的中書舍人。

此時的吳彬身穿一領僧袍,神情傲然,加上他身材長大,乍看之下仿若殿前金剛。

他並非僧人,平日裡也是酒肉不忌,穿僧袍隻因喜好佛法。

因為吳彬有官身,所以知府馬夢吉也尊敬他幾分,馬夢吉從公人手上取回曾鯨給他母親畫的像,皺眉詢問:“波臣先生突然有事出去了?”

那公人點頭說:“他家仆人隻說他到海外島上見朋友去了,怕是許久時間都難得回來。”

“這個曾波臣呀……”馬夢吉搖頭道,“還是如此個閒雲野鶴的性子。”

馬夢吉言語之中略微有責怪之意,他對於琴棋書畫都頗為喜愛,原本按照約定,曾鯨今天就要把畫送到府上來,正好今日吳彬也回了莆田,他還想讓兩人一起在府衙中做一次雅集比拚畫藝,傳出去也是他的麵子,卻沒想到曾鯨居然出門了。

吳彬笑著說道:“波臣既然今日有事不來,我便也為令高堂做一幅畫,到時兩邊比較,任由太守評判也就是。”

曾鯨要到晚年才能完全參悟“墨骨法”成為一代名家,名氣也得以在後世超過吳彬。

而這時曾鯨還沒有完全發力,現在吳彬在畫壇之上地位卻是還比曾鯨更高。

加上此時吳彬也已經五十多歲,享受了許多稱讚,這回回到家鄉才發現曾鯨這個才三十許的後起之秀已經在老家受到頗多讚譽,甚至聲量隱隱在他之上。

吳彬對此頗為不服。

馬夢吉卻猶豫說道:“這事情未通知波臣,咱們就自顧自與他比較隻怕不好。”

吳彬哈哈笑道:“書畫本就要由眾人評論,既出了手難道還怕人說三道四?”

馬夢吉聞言隻能點頭同意,於是便請出自家老母,吳彬仔細端詳老太太容貌,然後便開始勾描。

和曾鯨的畫需要層層罩染不同,吳彬的白描主要功夫還在線條之上,畫起來卻是快的多。

馬夢吉走近了看吳彬的畫,然後便不禁連連點頭。

就見吳彬落筆飛快,但每一筆都有極高功力,筆端溫雅秀麗,既能描畫出人物的精微表情,又恰到好處的得之靈韻。

隻花費些許時間,他筆下一個端坐椅上滿臉慈祥的老太太便即畫出。

馬夢吉的母親也拄著拐杖到近前觀看,見到畫中的自己惟妙惟肖,她不禁大喜。

老太太稱讚道:“這位先生做的好畫。”

她思想一番又懇切的說:“我佛堂上正要一幅觀音,不知先生能做得否?”

吳彬心中暗爽,不無自豪的道:“我畫大士也有些微小名氣。”

馬夢吉也是十分高興,他感覺吳彬畫的又快又好,比曾鯨還要拿回家去慢慢研磨幾天才得一副可是厲害多了。

馬夢吉連忙對母親說:“枝隱先生可是畫大士的名家,當今聖上都親口稱讚過的,其才可比古之高士。”

老太太聞言更加尊敬,連忙叫過仆婦給吳彬準備謝禮。

花費一個時辰,吳彬的白描畫線條部分基本完工,隻見畫上一張太師椅上麵端坐著一個雍容的老太太,頭發衣褶無不精致,此畫雖然還未設色,但已然是一副妙品。

馬夢吉連連點頭:“先生之法甚為高妙,在下受此重禮,當厚謝先生。”

家人捧上禮金,吳彬笑著接過,然後看向曾鯨的畫軸。

“何不拿出波臣之畫一同觀賞?”

馬夢吉有些猶豫,吳彬的畫藝已經如此高超,若是把曾鯨比了下去,到時候豈不是讓他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