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落難 什麼是死?(1 / 1)

“兒子,趙家有後了!”趙五放下辛慈,“爹在亂葬崗撿的,等她醒來你們即刻成親,明年今日就是孩子的滿月酒。”

“爹說什麼胡話。”趙航掀開草簾,露出銀盤也似得的臉,他膚色黝黑,膀大腰圓,衣襟處有大片的油漬黑點,看見渾身是血的辛慈,忙去拿草藥。

趙五皺眉:“彆拿東風草,山裡沒多少野獸。我們下半年的過活全靠它。”

“爹,沒了我們再去采,人命重要。”

“說的也是,還要靠她給趙家續香火。”

看她全身是傷,他不方便上藥,請了間壁的王婆代為上藥。說她誤入陷阱,才傷得這麼重。王婆半信半疑,解開辛慈衣裳,呆了半晌。她全身數不清的傷口,腸子流了出來,如野獸啃食過。

趙五抱怨著:“你給她上藥,她就是你的人,乾嘛還請王婆?”

趙航:“爹我們是窮,但絕不乘人之危。”

王婆臉色鐵青:“你們對一個姑娘家做了什麼?”

趙五:“我救了她!東風草還有嗎?”

王婆歎氣:“她傷得太重,那點藥遠遠不夠。她又發燒,可能熬不過今晚。”

趙五氣急敗壞:“你看,我就說不要拿東風草!”

趙航背起竹簍,走得飛快,“我去采東風草。”

趙五攔不住,氣急敗壞,他帶回來什麼東西,讓他唯一的兒子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去采東風草。他拿起鐮刀,掀開珠簾。

翻過二龍山,跨過小溪,再穿過茂密森林,天也黑了。趙航牽掛著辛慈的傷勢,走得太急,慌亂中沒看清楚,被粗木枝拌住,墜入深澗中。

趙航閉上眼睛大喊,“若神明看那人命不該絕,便讓趙航采得藥回去。”

深澗深不見底,他掉在水中,如石頭落水,片刻不見光明。

可他背上靠著堅硬又溫暖的東西,如鎧甲如熱水,軟滑似黃鱔,須臾間蠕蠕而動扶搖直上兩萬裡。

大蛇!趙航倒吸一口涼氣,他緊緊抱住,隻覺風在耳前呼嘯,雲落入懷抱中。

少頃,趙航聞到草木清香,睜眼見兩束光衝雲而上,照見頭頂處的龍角。

這是一條龍,他剛才騎在龍背上!

他跳下來,跪在地上,“龍王饒命!小人上有老爹要贍養,下有姑娘要救,龍王殺我如殺三人,饒了小人!”

龍兩目如電,呼嘯而去。

趙航不住哀求,聞見手上有異香,又像麝香又像香火香,正在詫異時,隻覺眼前一片黑暗。

龍去而複返,長吟一聲,山石滾落,它張開巨口,將趙航吞噬。

“你這害人精!”趙五背起辛慈,要拉到山崖扔掉。

剛出家門口,看見趙航濕淋淋的一身,異香經久不散,尤其雙手,緊緊握著一把東風草。

“你怎麼回事?”

“爹,龍王給我東風草,讓我救人。”

“你瘋了嗎?”

趙航再請王婆敷草藥,王婆不願意來的,她不想看屍體。直到肉眼看見她的傷口慢慢愈合。

“你醒啦。”趙航放下水,“餓了嗎?你叫什麼名字?”

她抱著被子,縮到角落,眼神滿是恐懼。

“抱歉,我離你遠一點。”趙航退到三尺外,“我給你打碗粥。”

“小姣。”她憋了半天,吐出一句話,傷口大部分已經愈合,就是腦袋空空的,像什麼東西都沒有抓住。

“吃慢一點。”趙航勸她,“還有很多,不夠我再煮。”

辛慈隻覺腰酸背痛,床板太硬,被子太冷太重。她不知道以前的事,隻覺得這是一場折磨。

“你救了我嗎?”她抬起頭,他濃眉大眼,皮膚油膩,身上有灰塵的味道,怎麼看她都覺得這個人普通得很,無趣得很。

他紅著臉,不敢看辛慈,“算是吧。”

“你想要什麼?”

趙航哪裡敢說話,臉憋紅了也隻說,“你好好休息,我去煎藥。”

趙五衝出來:“姑娘,救命之恩不言謝,我兒子救了你,你給他生個兒子不過分吧!”

“爹,彆說了!”趙航拉著趙五,“她現在什麼都不記得,等她好些了,我們幫她找家人。”

辛慈點頭:“好。”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答應,內心有個聲音說,嫁給他會過安穩的一生,就是沒錢。

她也不知道,多少風流才子絞儘腦汁也不能和她說句話,北梁絕色崔白,花了三年時間才牽到她的手。而今天,她沒和趙航說過幾句話,爽快答應嫁給他。

趙五看著到處是破洞的茅屋:“你彆覺得委屈,沒有我們你早死了。”

辛慈疑惑:“什麼是死?我死了嗎?”

矮小又簡陋的茅屋裡,貼滿紅彤彤的“喜”字。外頭等大樹上,掛滿紅繩。風把紅繩吹得天花亂墜,喜氣洋洋。

趙五一切從簡,連喜酒隻叫了王婆和小舅子周濟。周濟賭錢輸了,心裡不痛快,匆匆喝完一杯喜酒就走了。王婆則說收完鹹菜就過去。

這場喜事,隻有三個人。

趙航很是緊張,手心的汗水沒有停過,他拿出全部的積蓄,買了一套粗麻喜服。他買得太大,像套上麻袋,很是滑稽。幸好她穿得很合適,粗布裙釵難掩美色,他看了一眼,見小姣在看他,匆忙彆開頭。

“快點拜完,衣裳硌得我全身疼。”她的肌膚被粗麻磨紅,又癢又痛。

趙五猶豫了一下,她必然是富貴人家生養的,他們是貧民百姓,若是高攀……

等生米煮成熟飯,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便能如何?還不得把他們接回大宅,大魚大肉伺候著。

想到此,趙五忙喊二人拜天地。

“二拜……”

一群大漢手拿刀劍斧頭,生得凶神惡煞,五大三粗,簇擁著隻有一隻眼睛的人走進來。

為首的人手指還有鮮血,滿口黑牙,笑著,“剛乾了一票大的,正口喝呢,我們討杯喜酒喝。”

趙五知道這夥是方圓百裡有名的惡盜,為首的叫王龍,為人殘忍嗜殺,打家劫舍殺人放火不在話下。他正在叫苦,辛慈聽到聲音,放下扇子,看著一夥人。

王龍驚訝得拿不穩大刀,窮鄉僻壤之處,竟有如此佳人!當下他便說,“不賞你們玩了,這是我的夫人!”他見茅屋掛滿“喜”字,想著剪徑玩,眾多兄弟都累了,正要找個地方犒勞他們,想著搶了新娘,他玩了幾遍後賞給兄弟們玩,至於新娘會不會死,他可不會考慮。當看到辛慈的容貌氣質,他身子軟了半邊,這女人是他的!”

他搶過辛慈,“娘子,我要你做我的壓寨夫人。”

趙五怒上心頭:“這是我家的媳婦,大王要什麼沒有,還要和老漢搶一個癡呆兒?”

王龍正要拔刀看死他,手下人勸說今日是大王大喜之日,不宜見血,王龍才忍住怒氣,命人把趙五趙航綁了,扒了趙航的喜服穿在身上,讓他們看著他和美人拜堂入洞房。

“美人,我們拜堂。”趙五拉著辛慈行禮。

辛慈尚在懵懂的狀態,她覺得隻有聽王龍的話,他二人才安全,也就隨趙龍了。

趙五看二人拜了兩拜,目眥欲裂,“一群強盜,不知廉恥,不得好死,老漢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老不死的,嘴巴不拿來吃飯,就割了。”王龍割開趙五嘴巴,又割破氣管,眾人哄堂大笑。

趙五一口氣不來,嗚呼哀哉死了。

“爹!”趙航大哭,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掙開繩子,飛奔到王龍麵前,咬下他臂彎一塊肉,嚼碎吞下。

“有種!”王龍踹開他,扯過紗布包紮。

趙航拉著辛慈跑到門口,臉上滿是眼淚,“你快走,我爹死了,我要為他報仇!”

辛慈淡淡道:“這就是死嗎?”

二人很快被三十幾名小嘍囉包圍,幾個人從車上搬來虎頭閘,趙航被拖著放在虎頭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