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蘭咿咿呀呀哭著,辛慈走了十幾步又回來,問齊蘭,“你真的要死嗎?”
齊蘭難過到五臟都要嘔出來:“當然了,寧死不做胡奴。”
辛慈:“既然如此,你再做個順水人情,你腰間的玉佩溫潤光潔,也值個十幾兩。你死了身上值錢的也是被樵夫獵戶剝去,不如送給我。我估摸著你咽氣了,告訴你家裡人你死了,讓他們來收屍。”
齊蘭怒氣竄到十分,氣得渾身發抖,“你也是女人,我們同樣被惡男子害了,你不同情我,還要拿走我身上所有的錢,活該他不要你!”
辛慈:“你不要生氣,先把玉佩給我。”
齊蘭正要給她一個耳光,聽見擊玉般的聲音傳來,“慈慈,快回來,要遲到了。”
辛慈:“我丟了發釵,沒臉見人。”
齊蘭見一個冰肌玉骨,似神仙般的白衣男子,匆忙趕來,見到絲絛,無奈說,“怎麼又上吊?這麼細的絲絛吊你不起,到時候臉摔爛了,隻有我要你了。”
辛慈冷冷道:“那倒是便宜了你,”她看齊蘭,“我們也去還道山,齊姑娘和我們一起嗎?”
齊蘭見了崔白,臉紅紅的,躲在辛慈身後不敢見人,“你們不嫌棄的話,我願意。”
辛慈和崔白說了齊蘭的事情,崔白安慰齊蘭,“不用怕,你就說是發釵是慈慈的。”
齊蘭不敢看崔白:“不好吧,他鬨起來怎麼辦?”
崔白笑道:“她不介意的。”
辛慈:“跟死人計較什麼呢。”
崔白:“對了,月隱宗的人也來了,一場惡戰啊。”
齊蘭睜大眼睛,月隱宗是□□,欲唯我獨尊,屠殺各大門派弟子,五十年前,拂雲老人和月隱宗宗主一戰,拂雲老人卸了月隱宗宗主一條胳膊,讓他發誓五十年裡不得踏入中原。此後,月隱宗隻在突厥走動。
說話間,三個人已經到山頂的清玄樓,齊蘭聽見有人說:“代掌教,崔大人來了。”
齊蘭抬頭,見一個相貌清雅,劍眉星目,戴芙蓉玄冠,穿著天青道服,頗有得道人士的灑脫悠揚。崔白趕忙迎上去,連連作揖,“申掌教,久違了。”
申旭忙還禮:“小可等候多時了,崔大人請,二位姑娘是?”
崔白笑道:“我兩個表妹,喜好劍術,我帶她們出來見見世麵。”
申旭笑了笑,都說崔白有幾百個表妹,不知道這兩個排名多少。他攬過崔白手,辛慈跟在後頭,申旭看辛慈步履沉穩,身形靈動如燕,氣息綿長,倒讓他想起一個故人,心裡半是愧疚半是殺意。
守門是個輕鬆卻沒有油水可撈的工作,兩個門子張三和李四,從早站到晚,見了各大門派有頭有臉的人物,雖然他們對他客客氣氣的,可無半文錢相送。
張三伸個懶腰:“幾個掌教宗主這麼摳,一毛不拔!”
李四勸道:“災年大家日子都不好過。”
張三:“胡說,他們分明是瞧不起代宗主,連帶著給我們臉色。如果是薛師叔做了宗主,我看哪個敢這麼摳。”
李四:“薛師叔不願意做宗主……”
張三:“呸,薛師叔清理門戶後,看申旭出了大力,謙讓申旭當宗主。他當真了,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是代宗主……”不遠處走來一個人,身影搖晃,衣衫襤褸,踉踉蹌蹌朝山門走來,張三揉揉眼睛,“莫不是見鬼了,沈複還活著?”
沈複半身鮮血半身灰塵,衣裳無數破洞,唇乾裂見血,左腿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手腳流點點血跡,走起路來像小兒學步,很是可笑,可他神色堅定,走了三十裡路,走到山門。再爬完一千級階梯,就能阻止一場災禍。
張三攔住他:“沈複,你通敵叛國,殺師父害師弟,還有臉回來?”
沈複臉色雪白:“我對得起師父。”
畢竟沈複曾經是宗主,張三再怎麼生氣也不敢太過分,他也怕沈複還有武功,他伸出一根手指頭,他就遭殃了,“進去要請帖,你有嗎?”
沈複:“看我領你們入清玄宗,又教過你們劍術,讓我進去,我有要緊事告訴申師弟。”
張三冷笑:“好笑,讓你進去,我們擔下被逐出師門的危險。”
李四拉張三:“要不讓他進去吧。之前我們走投無路,資質又愚鈍,其他門派不肯收留。你記得嗎?大冬天的,我們就凍倒在這山門,是他收留我們。我們的劍術,也是他教我們的。這會沒人,我們假裝沒看到他,讓他上去。”
張三喝道:“你腦子抽啦?讓三師叔知道,我們有幾條命夠他砍?再說沈複是清玄宗叛徒,人人得而誅之,我們弄死他有大功,能去山頂看門呢。”
李四性格懦弱,聽這話無可奈何,也就隨張三了。
張三蹲下來,笑嘻嘻道,“沈複,你若是能從我□□爬過,我就讓你過去。”
沈複臉氣得通紅,身體發抖,這都忍不了,怎麼從辛慈手裡救人?他咬牙趴下,從張三□□爬出。
張三捂著肚子笑:“不愧是叛徒,臉皮這麼厚。”
沈複起來:“讓我過去。”
張三冷笑:“我說讓你從我□□過去。你這麼蠢,怎麼當上宗主的?”他提起沈複,從山門扔下去,沈複如落地鬆子,一階一階掉到山腳下。
洗塵宴。
齊蘭睜大眼睛,她好像認識了不得了的人物,各大門派有頭有臉的人物爭相和崔白行禮,言語諂媚,極力邀請崔白去他們的門派住幾天。齊蘭一陣難過,這種貴公子,她更不可能有機會。難過間,一個碧眼人見到齊蘭,手舉著發釵,歪嘴朝齊蘭笑,他比了個手勢,讓齊蘭和他出去快活,不然,他就當著眾人麵,說他們有私情。
齊蘭羞得臉通紅,眼淚大把大把掉。她清白之身,從沒有做過壞事,要被人這樣糟蹋。
辛慈大喊:“堂堂還道山論劍,讓偷雞摸狗的偷了我的發釵,是何道理?”
申旭身份最大,揪著碧眼人,皺著眉:“怎麼回事?”
碧眼人窘迫,指著齊蘭,說著不流利的雅言:“她送給我的。”
辛慈上前,狠狠打了他一個耳光,“蠻子還誣陷我妹妹,你主人是誰?讓他出來!你主人不賠個八百一千兩,這事沒完。”
碧眼人冷笑:“漢女,我主人來了,彆後悔。”
吵鬨中,來了一個身軀九尺的大漢,三十歲左右的年紀,大方臉,馬鬃胡,腰細膀闊,歪戴胡巾,威風凜凜,一看就是上戰場的軍士。
辛慈如見猛虎,臉色發白,沒了氣勢。
碧眼人用突厥語說:“主人,他們說我是小偷。”
大漢卻問:“你有沒有偷東西?”
崔白見辛慈臉色不對,盯著大漢,用突厥語說,“你家奴才偷了我家慈慈的發釵,你也是突厥有頭臉的人物,當著各大門派掌教前,臉都丟完……”辛慈扯著他衣袖,讓他彆再說了,崔白愣了愣,辛慈可是敢打北梁王子巴掌的人,怕突厥人。
大漢用突厥語問碧眼人,眼神帶刃,“有無此事?”
碧眼人額頭冒豆大的汗珠,臉色發青,捂著心口,“主人,小人不敢了,饒命。”
大漢手心握著錦囊,再一握,捏碎錦囊裡的東西,碧眼人頭破目裂,七竅流血。
崔白明白辛慈恐懼原因,他真想打自己一個打耳光,惹這樣麻煩的人。
大漢拿著一對玉鑲金雕芙蓉華勝,用雅言說,“某手下人無禮,冒犯閣下家眷,請收下。”說完拖著碧眼人的屍體,扔到後山,喂給豺狼虎豹。
申旭問:“他們是月隱宗的,你們認識?”
崔白歎氣:“這下認識了。”這下好了,惹了這群怪物,真是麻煩。
申旭:“彆歎氣,各大門派的掌教等著要和你喝杯酒。”
崔白想到薛之已經在酒裡加了東西,笑了笑,“恭敬不如從命,請。”
人從裡,隻見大門被一雙血手推開,沈複鮮血淋淋,全身上下無數血痕,如縱橫交錯的血網,他筆直站立,“崔白在酒裡下毒,不要喝。”
申旭看向崔白,隻見崔白冷笑著,並不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