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未成年!”沈歲圓紅了臉,羞愧一樣,仰頭瞪他。
“好好好。”蔣簫從點頭,順著她說,滿臉寵溺地看著她。
“沈歲圓,你知道那走廊的牆上有什麼嗎?”
“牆上?”沈歲圓眨眨眼,下意識轉頭看看裡麵,光線還是很暗,什麼也看不清,不過好像是有字的。
“算了。”蔣簫從拉著她的胳膊,“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兒呀。”
沈歲圓任他拽著,但蔣簫從個子高,腿也長,她跟不上,走得有些踉蹌。
她皺著眉頭。
蔣簫從似乎感受到力量的拉扯,頓了頓,他停下來看沈歲圓。
才走一段路,她已經有點兒喘了。
蔣簫從撒開手,二話不說就往路邊走。
沈歲圓沒動,她心頭一緊,怔怔地看著他,手指揪著褲子兩側。
打開手機掃碼解鎖了共享單車,蔣簫從回頭,朝她勾勾手,“過來騎。”
沈歲圓聽話過去。
他注意到她臉上有些異樣,整個人心不在焉的,於是伸手牽她讓她走近一些,卻感受到她手心的一層細汗。
“怎麼了?”
沈歲圓搖頭,抬手把擋住視線的劉海撩到耳後,夠著身子去摸車把。
蔣簫從不讓,就擋在她跟前。
他身上散發的氣息包裹著她。
“沈歲圓,你剛才又在想什麼?”
蔣簫從語氣溫和,像在哄人,他手捏著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會再不理你了。不管發生什麼。”
“哦。”沈歲圓嘴上淡淡回了句,垂頭抿嘴笑了笑。
“記住了?”蔣簫從突然捧起她的臉,軟乎乎的,沒忍住又捏了捏。
“記住了。”
……
蔣簫從帶沈歲圓去的地方,沈歲圓去過,她最早發的那條朋友圈的照片,就在那裡,裕馨公園。
兩個人並肩走,蔣簫從指著一棵樹,那是一棵歪脖子樹,長得茁壯,樹葉茂密,透著頑強的生命力。
“那棵樹,沈歲圓,你還記不記得?”
沈歲圓說:“當然記得啦,我小時候經常來玩呢,我那會兒多大來著,我想想,好像是…”
她沒說完,蔣簫從先她一步說了答案:“14歲。”他還是看著那棵樹,眼裡露著猜不透的情緒。
沈歲圓疑惑間察覺出什麼,她看看他,手探向他的,像給他一種安慰。
蔣簫從感受著她手心的溫度,扯開嘴角笑了笑,“那年我14歲,剛上初二,我爸媽離婚了。”
沈歲圓靜靜地聽他說。手不離開他。
“我以為我像那棵樹一樣,殘缺了一部分,有人卻告訴我,歪脖子樹很特彆,她會記得很久,大家也會記得很久,它會長得很好。”
“我爸媽不要我了,但我哥沒有一刻放棄過我,學著做飯,找兼職,養活這個沒有大人的家。我得好好活著,和我哥過上好日子。”
沈歲圓頓了頓,恍惚著,“泡泡…”
“嗯,泡泡。”蔣簫從肯定道,“沈歲圓,那個人是你。”
頃刻之間,沈歲圓的眸子撞上他熾熱的目光,她忽地想起四年前的初秋,碰到一個看樣子同齡的男生,一個人站在公園,凝著那棵歪脖子樹。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臥蠶飽滿,臉上染著紅暈。
笑是有感染力的,或許不經意間,你能治愈一個破碎的靈魂,那種感覺很美妙,這世上又多了一個鮮活的生命,因為你的笑容,變得不再黯淡了。
“你吹泡泡嗎?”14歲的她天真,童趣,心懷熱忱。
那是他們的初識,不在高二這年的仲夏,而在四年前的初秋。
沈歲圓笑了,“蔣簫從,原來那個不愛說話,性格孤僻的男生是你啊。”
“現在的你一點兒也不一樣了,蔣簫從,你很棒。”
蔣簫從隻說:“沈歲圓,我記得你很愛大聲笑的。”
“嗯,那都是以前了。現在的我,隻想安安靜靜地生活。”
不再成為眾矢之的。
不再成為任何人口中的話柄。
她收回在他胳膊上停留的手,“我們走吧。”
“我說要帶你去的地方,你還沒去。”蔣簫從溫柔地笑著,手掌覆上女孩的後頸,俯身。
呼吸灑在臉上,“跟我走。”
小道兩旁樹的枝葉籠罩,縫隙間能看見微微有些泛紫的天空還有零星幾顆星星。
很黑。
蔣簫從攬著沈歲圓走。
路的儘頭,有片形似月牙的湖,周圍種滿了花,月光下,湖麵閃亮亮的,樹影斑駁。
沈歲圓從沒來過這裡。
像童話一樣。……
“漂亮嗎?”
沈歲圓說:“漂亮。”
她應接不暇,一手拽著蔣簫從,一手指著天空,激動道:“蔣簫從,你看,好多星星。”
“看到了。”
“蔣簫從!螢火蟲唉!有螢火蟲!”
蔣簫從說:“嗯,看到了。”
“蔣簫從,你能唱首歌給我聽嗎?”
“想聽什麼?”
沈歲圓卻說不知道。太夢幻了,有些不真實,像在夢裡一樣。
她想以後每每想起這一幀,都記得蔣簫從在她身邊,陪她看了月牙湖,看了花,看了星星,還有螢火蟲。
蔣簫從想了想,唱了《情非得已》。
“沈歲圓,如果你想在角落裡,那我陪你在角落裡,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大大方方地做自己,有什麼事兒我幫你擋著,你想笑的時候就笑,像以前一樣。”
蔣簫從看不見沈歲圓發紅的眼眶,看不見眼角慢慢流出的淚。
隻有沈歲圓知道自己哭了。
這是她最難忘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