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梁曉慧身上找到線索後,林知南馬上聯係了張巧麗,讓她翻找家裡出現過“趙樹海”這個名字的一切物品。
當天下午,林知南回家翻找了當時複印的員工花名冊,上麵果然有趙樹海這個名字。然後聯係上了趙樹海,他在電話裡所說的內容和梁曉慧的基本一致。
次日,林知南帶上姚可,兩人一起來到了趙樹海老家。
趙樹海從工廠辭職後,回老家開了個農家樂,林知南和姚可走進院子裡時,他正在廚房裡忙活。
趙樹海從廚房裡抽出身,在院子的石桌上沏了一壺茶,給林知南和姚可一人倒了一杯。
“今天你們過來是要我配合你們做點什麼呢?”
林知南品了口茶,微笑著解釋道:“我們主要還是想了解一下,當時你和周大山是怎麼交接這個工作名額的?”
“這個嘛,當時就是到廠裡的財務室交了錢,然後我就把我的工作服、工牌、銀行卡等等這些東西交給了周大山。”
“也就是說,連銀行卡也沒有換,工廠發的工資還是打到你那張卡裡?”姚可邊記錄邊問道。
趙樹海眯著眼抽起了水煙,說道:“對,沒換,我把卡交給他,讓他改了密碼,卡就留著給他,他每個月會把那張卡裡的工資取出來存自己的賬戶裡。廠裡大家辭工都是這麼操作的,有的人用的都是轉過很多次的銀行卡了。”
“這也太不安全了吧……”姚可感歎道。
趙樹海笑著“嗨”了一聲,道:“這有什麼的,大家都這樣搞。”
他放下煙筒,補充道:“廠裡有規定,銀行卡的名字必須和簽合同的人是同一個,所以換不了,除非不想要這個老名額了。”
“你還記得當時交錢到財務室是交到誰手裡的嗎?備案的時候有沒有簽字之類的手續?”林知南問道。
“我當時是交給高梅了,也沒有簽字什麼的,就是交了我和周大山的身份證複印件。我記得她當時在電腦上打字,應該是做了登記的。總之,錢交了以後一切順利,大家都知道換人了,也不會說什麼。如果沒交錢就自己換了人,反倒會被人告發到廠長那裡去。”
林知南暗忖,既然有人敢向廠長告發,那說明廠長一定知道背後這些操作。轉讓名額的錢到了財務,又會流向哪裡呢?
林知南寫下高梅的名字,畫了個重點符號,問:“這個高梅還是廠裡的財務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趙樹海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不過我可以幫你們問問。”
趙樹海撥通了電話,和對麵的人嬉笑寒暄了幾句就直切正題。
“哦,還是高梅啊,行,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趙樹海把手機揣褲兜裡,說:“沒變,還是她呢。”
“有她的電話嗎?”
趙樹海又掏出手機來,翻出個電話。
臨走前,林知南告訴趙樹海,後續需要他配合出庭作證,趙樹海猶豫了半晌,還是答應了下來:“行,到時候你們通知我就是。”
回南棉的路上,姚可問:“接下來是不是去找這個高梅?”
林知南卻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想了想說:“一個正規的企業,怎麼可能會允許自己的員工轉讓工作名額呢?買下這些名額的人,一是沒有簽訂勞動合同,二是肯定沒有交相應的社會保險,這對於一個用人單位來說是非常大的隱患。榮威科技是個大公司,人事管理上也有相應的規章製度,榮威電子廠所有的事項都要聽從上級公司的安排。從常理上來講,這不太可能會是公司的授意。”
姚可也跟著分析道:“確實是這個道理,難道……是管理層的私人行為?”
她說完又想了想,驚恐地和林知南對視道:“南姐,你說這個是不是已經構成犯罪了?”然後仰頭回想著自己學的刑法學理論,思考著可能構成什麼犯罪。
“我覺得,如果真的是這樣,很有可能會構成詐騙罪。不過現在來看,隻能算是猜想,我們也沒有確鑿的證據。”
正討論著,何娜打來了電話。
“娜姐?嗯,我和姚可在回南棉的路上。”
林知南接著電話,姚可在一旁豎著耳朵聽她們在說什麼。
“晚上……晚上沒什麼事,怎麼了?”
“他可是我案件當事人的對方律師誒,不方便去吧……”林知南微微皺起了眉尖。
“好,行吧。”
林知南掛了電話,姚可湊過頭來問:“晚上要和那個徐律師一起吃飯嗎?”
林知南無奈地點點頭。
“和他一起吃飯你不高興啊?”姚可打趣道。
“我們辦同一個案子,私底下見麵吃飯,我覺得還是不太好。”林知南淡淡道。
姚可眨眨眼道:“總不能因為辦同一個案子就像敵人一樣吧?娜姐這是在給你們倆製造機會呢。”
林知南笑著白了她一眼,叮囑道:“晚上一起吃飯,你可不能把這幾天調查的情況說漏嘴。”
“那是當然的,我可不會因為他是帥哥就泄露軍情。”姚可笑嘻嘻地打了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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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回到南棉,林知南回家換了身衣服就去何娜發來的地址赴約。
進了餐廳包房,何娜見她進門,立馬起身上前把她安排在了徐嘉譯身邊的位置。
“娜姐……”林知南小聲對何娜抗議,但反對無效。
何娜滿麵笑容地扶著林知南的肩膀,對她和徐嘉譯說:“你們倆那麼長時間沒見麵了,今晚好好聊聊,”然後又警告道:“但是不準聊工作哦。”
林知南無奈地心想,不聊工作,和他還有什麼能聊的呢?
何娜這次約徐嘉譯一起出來吃飯,本來也是想讓他們二人增加接觸的機會。但時間過去半晌,這兩人一個埋頭吃菜,一個低頭看手機,完全沒有要聊天的意思。
何誠看這兩人一聲不吭,而何娜在旁邊看著乾著急,於是自己起了個話題:“阿南,我記得你之前去相親了吧?有沒有進展啊?”
不出預料,這話一出口,林知南旁邊的徐嘉譯立馬從手機上抬起了頭。
林知南的目光從麵前的清蒸多寶魚上移開,茫然地抬頭看向何誠:“誠哥,我沒有去相親啊,你記錯了吧?”
“啊?我記得你之前還和我說,相親對象也是哪家的律師,相處起來還不錯的樣子啊。”何誠裝傻道。
“沒有,不是我,你肯定記錯了。”林知南一口否認,又夾了一筷子魚肉到自己碗裡。
何誠笑笑,朝何娜使了個眼色,何娜也接著話頭說道:“嘉譯啊,你之後是打算回來南棉發展了是吧?”
徐嘉譯點點頭。
何娜試探著問道:“那你女朋友怎麼辦?跟著一起過來?”
徐嘉譯笑了,搖搖頭,說:“我還沒女朋友呢。”
何娜湊近了些,笑道:“那要不要娜姐給你介紹一個?娜姐還認識好些單身女律師呢,條件都挺不錯的。”
林知南吃著碗裡鮮美的魚肉,像沒聽到兩人的對話一樣,沒有一點反應。
徐嘉譯側眼餘光看了看她,低頭輕輕笑道:“不用了娜姐,我也不急。”
何娜看林知南隻顧著吃,恨鐵不成鋼地伸手戳了戳她的腰。
林知南知道何娜在暗示她,於是順著徐嘉譯的話搭腔道:“我倒是挺急的,要不娜姐你給我介紹個條件好的單身男律師吧?”
林知南終於開口搭話了,何娜開心得不行,順水推舟道:“條件好的單身男律師?你旁邊不就坐著一個嘛?”何娜說著,和徐嘉譯對視一眼:“是吧?嘉譯?”
“我……”
徐嘉譯正準備開口,被林知南笑著打斷了話頭:“娜姐,你該不會不知道徐嘉譯是我初戀吧?”
林知南喝了口飲料,笑道:“我們倆早就談過了,但是不合適。”
“對吧?”她端著飲料,笑著問徐嘉譯。
他對上她的視線,漆黑的眼眸閃過一絲落寞,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
餐桌上的氣氛一時間落了下來,姚可在一旁打起了圓場。
“娜姐,誠哥,你們怎麼不想著幫我介紹個對象啊?不公平啊,我吃醋了。”
何娜笑著白她一眼道:“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嘛?”
“那說不定我和男朋友分手了呢,你們也沒問我呀?”
姚可活躍著氣氛,餘光瞟向剛才被攛掇的那對男女,林知南旁若無人地吃著菜,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身邊是誰。而她旁邊那個清冷帥氣的男律師,雖然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也能感覺到他快碎了。
吃完飯,何娜沒放棄,推著徐嘉譯去送林知南回家。
徐嘉譯看著林知南的背影,躊躇了幾步,還是上前問道:“我送你回家吧?”
林知南轉頭看他,客氣地笑笑:“不用,我已經打到車了。”
林知南上了滴滴車,朝他們招手告彆。徐嘉譯隻能目送她坐車離開。
何娜輕輕拍了拍徐嘉譯的肩,歎了口氣:“嘉譯,你們倆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何誠看他表情苦悶,碰碰他的手臂,朝他遞上一根煙:“要不要來一根?”
徐嘉譯接過煙,銜到嘴裡,熟練地點火。
何娜一臉驚訝:“你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徐嘉譯苦澀地笑笑:“就是和她分手那年。”
他微微皺眉,吸了一口,撇頭吐出煙霧,連同自己的煩惱一起。
“好久沒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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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南坐在後排,回憶起剛才和徐嘉譯說話後他臉上的表情,一種酸澀的感覺莫名湧上來。
她看著窗外呼嘯閃過的霓虹燈,想起了分手那年她被拒接的無數個電話,那些落水無聲的無數條消息和短信,那些她暗自痛哭的夜晚。
他明明不愛她,但是為什麼在聽到那句話後,臉上卻是那種悲傷落寞的表情。
司機從後視鏡裡看到坐在後排的女乘客在哭。
“姑娘,失戀了呀?沒事,還會遇到更好的。”
林知南強裝笑著“嗯”了一聲。
這麼多年,很多人對她說過這句話,但都沒有應驗。
即便他當年毫無預兆地提了分手,但一路走來,他依然是她生命中遇到的最好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