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要太擔心,先辦入院手續觀察治療一段時間。”女醫生柔聲安慰道。
女生像失了魂一樣站起身。
“謝謝醫生。”
兩人走出門外,沒多久,走廊裡傳來女生崩潰的哭聲。
“我以為……我以為我和媽媽的日子就快好起來了,沒想到……”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
林知南埋在徐嘉譯懷裡泣不成聲,眼淚暈染在他的深色T恤上。
“錢的事,我和你一起想辦法。”徐嘉譯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
林知南發泄完情緒,直起身擦乾眼淚。
不管再多困難,也要堅強地走下去。這是媽媽一直以來告訴她的。
“不管怎麼樣,我先給我外公外婆打個電話。”
“先彆說白血病的事……”徐嘉譯提醒她道。
“我知道的。”她拿起手機走向走廊的另一端。
給外公外婆打電話時,林知南隻說了媽媽暈倒住院,沒有說起白血病的事。畢竟醫生也隻說是初步判斷。
她多希望這隻是一場誤會。
回到病房,劉雪芬正起身穿鞋準備回家。
“阿南,醫生沒說什麼吧?咱們先回家吧。”
“我可能是這段時間太累了,你小李姐姐說讓我回家休息兩天,後天再過去她那裡。”
林知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怎麼了阿南?發生什麼事了?”劉雪芬看出了女兒的異樣。
“醫生說……”林知南頓了頓,“醫生說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劉雪芬坐回床沿,有些不解:“為什麼?”
她明明覺得自己沒有哪裡特彆難受,隻不過是這幾天累到了,容易頭暈眼花,應該休息幾天就會好。
“說是有幾項指標有些異常,要再觀察觀察。”她低下頭,不敢看媽媽的眼睛。
女兒剛才眼眶紅紅的,現在又說醫生要求住院,劉雪芬垂下眼,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那……那先聽醫生的,先住院。”
劉雪芬拿起手機,給雇主撥了電話。
“喂?小靜啊,誒,我、我好點兒了,不過剛才醫生說要多住幾天院觀察觀察,你那邊我可能暫時去不了了……”
“誒,好好好,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劉雪芬掛了電話,林知南怕她多問,忙起身說:“媽,那我先回家,幫你收拾洗漱用品那些東西。”
“好,讓嘉譯陪你一起去。”
比起自己,劉雪芬更擔心的是女兒。女兒還小,又沒了爸爸,如果她再出事,女兒還能依靠誰呢?她還得念大學啊。
出了醫院,林知南才發現謝鬆然打了好幾個電話。
她回電話過去,謝鬆然急忙問:“你媽媽她沒事吧?你們還在醫院嗎?”
“醫生說……”她鼻子一酸,忍著哭腔,“可能是白血病。”
“我沒敢告訴她。”豆大的眼淚又從眼眶裡奔湧而出,她飛快抬手抹去。
“啊……”謝鬆然在那頭,也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先不說了,我們還得回去收拾東西。”
徐嘉譯跟著林知南回到小吃街的出租屋。
走進門,房間很小,鍋碗餐桌和書桌衣櫃都擠在一個空間裡。但家居擺設井井有條,連角落也被打掃得一塵不染。
原來,這就是她一直生活的地方。
“我家是不是還沒有你的房間大?”她察覺到徐嘉譯的目光,笑著為自己解圍。
“你家被你收拾得很乾淨。”他說。
“我媽有整理癖。”
劉雪芬當住家保姆前,家裡都是她打理,後來自然就交到了林知南手裡。不過好在家並不大,業餘時間抽個空馬上就能收拾好。
“治白血病要花好多錢吧?”林知南抖了抖媽媽的睡衣。
“可能要花幾十萬。”
他沒有避諱談錢,也沒有老實再往上說。要完全治愈白血病,花幾百萬也是有可能的。現在對於林知南來說,最大的困難就是錢。
蔡莉鵑在家裡宴請朋友的時候,他曾聽蔡莉鵑的朋友說起過,家裡有人得了白血病,飛去美國治療,打底也是花了幾百萬。但對於他們來說,那點錢也不過是買一輛跑車的開銷。
現在的他覺得自己很可笑。
不久前,他還想帶林知南去住兩千多塊錢一晚的酒店。到了現在真正急用錢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那點幫助隻能算是杯水車薪。
他看起來有錢。但那不是他自己的錢,是徐永明和蔡莉鵑的錢。
徐嘉譯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是沒有錢的無力感。
他自己卡裡的所有錢,總的加起來不過兩三萬塊。隻要一開始住院,錢就會像流水一樣花出去。
他必須幫她儘快想辦法。
才住院當晚,劉雪芬就出現了反複低燒的症狀。
醫生給劉雪芬安排了一係列檢查,其中有一項是骨髓穿刺,林知南聽說是要用針打進骨頭裡,心疼得握緊了媽媽的手。
“彆擔心,要打麻醉的,不會很疼。”年輕女醫生溫柔地解釋道。
所有的檢查結果出來,劉雪芬最終確診了急性白血病。
曾經這個名詞隻出現在林知南小時候看的電視劇裡,那時候的她還以為它的讀音是“白雪病”,和白雪公主多少有些瓜葛。直到今天這個詞語落到自己媽媽身上,她才知道這個詞語有多沉重。
知道確診結果那天,她又自己偷偷躲著大哭了一場。
哭完擦乾眼淚,明確了自己的目標。傷心難過什麼用也沒有,當務之急是給媽媽籌錢治病。
“徐嘉譯會不會有錢?”謝鬆然問。
她帶著水果來醫院看望林知南和她媽媽,在醫院水龍頭邊洗飯盒時悄悄問出了這個問題。
她隻是單純地以為,徐嘉譯是有這個能力幫助林知南的。
“那是他爸爸媽媽的錢。”林知南把飯盒裡的水倒出來,關上了水龍頭。
沒有收入的孩子在經濟上是完全依賴父母的。林知南深知這個道理。
自從經曆了上次的羅凡事件,她也完全了解徐嘉譯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她不想讓他為了她去求那樣的父母。即便真的開口求了,他們也不會心甘情願借錢的。
所以事情發生後,她從來沒對他開口提借錢的事。
“那怎麼辦……”謝鬆然也替她擔憂起來。
如果她是個百萬富翁,她肯定借錢給林知南。
謝鬆然想了想,靈機一動:“要不找本地電視台記者之類的問問,說不定可以發起公眾募捐什麼的?”
“這倒是個辦法!”林知南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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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外婆丟下了田裡的農活,風塵仆仆地從老家趕來南棉。
劉雪芬是他們唯一的女兒,老兩口曾經有過一個兒子,5歲時夏天去河裡遊泳被水淹死,後來才又生了劉雪芬。那時村裡的長輩都勸他們多生幾個,隻有女兒萬萬不行,以後養老一定得有個兒子。
在農村,像他們這樣沒有兒子的異類家庭多少是有點受歧視的。但對於老兩口來說,經曆喪子之痛後還能擁有一個女兒,已經是老天爺給的恩賜。於是後來沒有再要孩子,知足地把劉雪芬拉扯大。
得知女兒是白血病,並且發現得早,兩個淳樸的莊稼人沒有哭天喊地,而是神情堅定:“醫生說有得治,沒事,錢的事我們想辦法。”
再怎麼想辦法,外公外婆年紀大了,平時就靠種地為生,不管怎樣也很難拿得出那麼多錢來。醫生已經開始安排給媽媽化療,每次的費用都要幾千塊。有外公外婆照顧媽媽,林知南也稍稍能抽開身,之前謝鬆然說的找媒體報道,確實是個辦法,必須要行動起來了。
有了主意,林知南說乾就乾,約了徐嘉譯和謝鬆然,打算一起去電視台找記者,人多力量大,有他們陪著,林知南心裡更有底氣一些。
徐嘉譯來醫院找林知南時,她正拿著醫生開的單子準備去收費室繳費。
他遞給她一個厚厚的信封。
她接過來問:“是什麼?”打開看,是紅色的一遝人民幣。
他回答:“是我現在手裡有的所有的錢。”
“算是我借你的,我以後一定還給你。”林知南沒有推辭,收下了他給的錢。
林知南和徐嘉譯一起到了電視台樓下,謝鬆然也到了,旁邊還跟著個陳飛周。
“怎麼不叫我?沒拿我當朋友?”陳飛周看著她笑。
林知南看著電視台大樓,心想,今天一定要把這件事辦成!
四個人剛進大廳就被值班的保安攔下了。
“你們找誰?”
也許是因為他們看起來還像高中生,保安的態度不怎麼和藹。
“我們有事,想找……記者。”林知南弱弱地回答。
“找哪個記者?預約了沒有?”保安問。
她們當然沒有考慮到這個層麵的問題,隻是單純地想著要來找記者。
“沒有預約不讓進。”
保安朝她們揮揮手,趕她們出去。
四個人愣了,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辦。
“怎麼辦?”
站在電視大樓外麵的台階上,剛才還雄心壯誌的林知南沒了主意。
徐嘉譯正想著辦法,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林知南?”
聲音很熟悉,居然是何娜姐姐。
她化著精致的妝,長發飄飄,穿著一身米色職業套裙,黑色細跟高跟鞋,看起來又專業又漂亮。
“你們在這兒乾嘛?”何娜笑著走過來。
“何娜姐姐!”
林知南迎上去,兩人熱情地小小擁抱了一下。
遇到何娜,林知南也特彆激動,自從上次的事件落幕,何娜出院後,林知南忙於準備高考,很長時間沒再見到她。
“這位是何娜姐姐,就是當時幫我和徐嘉譯洗脫罪名,把壞人繩之以法的那個律師。她很厲害的!”林知南一臉驕傲地作介紹。
“她是謝鬆然,他是陳飛周,她們今天陪我一起來這裡找記者。”
“找記者?”何娜疑惑道:“為什麼要找記者?”
林知南眼裡的色彩暗了下來。
“因為我媽媽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