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南回到包房坐下,正巧有人扔下骰子,提議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
“都來都來,一個都不許躲啊。”
林知南躲在一邊,根本不想玩這個遊戲,卻被謝鬆然拉上一起入了局。
“轉盤指針對著誰,誰就得完成轉盤上對應的任務。”
林知南提心吊膽地看著同學的手指撥動了指針,沒有目標的箭頭飛速旋轉起來。
指針旋轉的速度緩緩降下來,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答案揭曉,看看會輪到哪個倒黴鬼。
指針在某個方位定住,所有人順著指針尖尖看去,指針正對的方向,修長的手指橫搭在玻璃酒杯上,大家的視線都齊刷刷地聚焦在徐嘉譯高挺的鼻尖上。
“大冒險,親吻現場其中一個人——5秒!!!”有人大聲把轉盤上的內容念了出來。
徐嘉譯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冰塊在杯子裡相撞,發出清脆的叮咚聲。
眾人平時深受徐嘉譯高冷氣場所害,哪怕他拒絕接受這個懲罰,也沒有任何人敢吱聲。大家麵麵相覷,沒人敢起哄,就等著某個人勇敢站出來打破這突如其來的安靜。
“老徐,你親……親我吧,反正我記性不好,明天起來就……就什麼也不記得了……”徐嘉譯身邊的陳飛周攬住他的肩頭,由於喝得太多,說話都開始大舌頭起來。
“要不重來吧?不玩大冒險了,咱們玩玩真心話得了!”有人嬉笑著解圍。
林知南看陳飛周喝得多了,這才好好觀察起徐嘉譯,他雖然看起來還算清醒,眼睛卻像蒙了層水霧似的,沒有焦點地看著某處,似乎他注意到了她的視線,忽地對上她的目光,安靜地注視著她。
她迎著他的目光和他對視了幾秒,兩人之間像被某種無形的東西拉扯住,她的心跳突然很近,讓她迫不得已轉頭逃開了他的目光。
他為什麼突然這樣看著我?難道喝醉了?林知南不安地攥著手心,小心翼翼地偷看他。
隻見他放下手裡的杯子,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向她走來。
他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得她已經能聞到他衣服上熟悉的清香。
他彎下腰,手臂攬過她的後腦勺,側頭靠近她,他的臉離她越來越近,剛才還遠在天邊的眼睛突然近在咫尺。
在他的鼻尖貼上她的臉頰,而她的嘴唇也被一片柔軟輕輕覆蓋時,林知南才突然清醒過來。
他居然在吻她……
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身體裡的每個神經細胞都在全神貫注地捕捉著對方嘴唇的細膩和柔軟。
潛意識裡還在替他數著數。
1、2、3、4、5、6……
這時,包房門被推開,隔壁深情演唱的歌聲傳到耳邊,又隨著關門聲突然走遠。
林知南被這虛實切換的一瞬帶回了當下,稍稍用力,從徐嘉譯的懷裡掙脫出來。
眾人還石化在這兩人出其不意的親吻裡,腦子裡胡亂轉了一圈,不知是該用什麼樣的反應來貼合當下的場景。
幸好有人及時解了圍。
柏真鳴怒氣衝衝地走進包房,一眼看準徐嘉譯所在的方向,正好看見他懷裡攬著林知南,兩步走進來,把一張紙片砸在他肩上。
“徐嘉譯!你小子真行啊,你都抱得美人歸了還不忘記寫信來磕磣我,還專門讓林知南來拿信給我,你幾個意思啊?有你這樣的嗎?”柏真鳴一把拉過徐嘉譯的領口。
林知南以為柏真鳴要打徐嘉譯,連忙把兩人拉開,朝柏真鳴胡亂解釋道:“你乾嘛呀?我拿給你的是徐嘉譯的表白信!是他寫給你的表白信!”
眾人本想上前拉架,一聽林知南的說法,全都愣在了原地。
徐嘉譯親了林知南,柏真鳴喜歡林知南,徐嘉譯給柏真鳴寫表白信?
這三人到底什麼關係???
柏真鳴氣得從鼻孔裡出氣:“你當我傻啊?我又不是不識字!你自己好好看看這信上麵寫的什麼東西?”
柏真鳴吼著,把飄到桌上的白紙撿起來塞到林知南手裡。
白紙邊緣沾了些冰塊帶出的水漬,林知南把剛才自己沒有過目就直接送出的信紙展開,在閃爍的燈光下看清了徐嘉譯飄逸的筆跡。
“林知南,你是不是傻?我喜歡的人,是你。
徐嘉譯”
林知南輕輕捏著那張信紙,腦袋“轟”地一片空白,指尖忍不住微微顫抖。
難道,之前一直是她誤會他的心意了?
林知南腦海裡像幻燈片似地回憶起之前的種種,她第一次去找柏真鳴時徐嘉譯的表情,她給柏真鳴吃奶油麵包時徐嘉譯冷淡的態度,以及運動會時,她誤會他和柏真鳴拌嘴是在打情罵俏……
原來徐嘉譯流露出的所有的醋意,不是關於柏真鳴,而是關於她……
她愣愣地坐在沙發上,同樣陷在沙發裡的徐嘉譯,已經偏過頭睡死過去。
所以,早在她攛掇他寫表白信時,他就已經把真正的表白信寫好拿給她了。
林知南此時腦子一片混亂,原來她一直天真地聽信了彆人的傳言以為他是gay,還傻傻地腦補出他對情敵情有獨鐘。
原來她暗戀的人,早就在她不知道的某個時刻,和她一樣懷著同樣的心情喜歡上了她。
林知南伸手碰了碰嘴唇,剛才和他親吻的觸感還一遍一遍在腦海中浮現出來。
一切都那麼地不真實,好像做夢一般。
第二天中午,林知南蹲在廚房裡幫劉雪芬摘菜,也還是覺得昨晚發生的一切都很不真實。
林知南揀著小蔥,心思卻全然不在小蔥上,差點把青翠的那頭扔到了垃圾桶裡。
“哎阿南,你怎麼把好的那半給扔了?”在水槽裡洗著菜的劉雪芬忙朝林知南揮了揮手,幾滴水珠剛好甩到林知南臉上,涼涼的感覺把她從回憶裡喚醒。
“沒、沒什麼。”她慌忙收回手,把摘好的小蔥遞給劉雪芬。
自從去年劉雪芬丟了快餐店的工作,何娜律師介紹她去接了保姆的活兒。劉雪芬心思細膩,為人踏實熱情,還燒得一手好菜,漸漸地就入了這個行。
在中介機構的介紹下,劉雪芬發現月嫂這個活計收入不錯,於是攢錢報了培訓機構,花了些時間考了個月嫂證,在老主顧的介紹下,慢慢就正式開啟了住家月嫂的職業生涯。
林知南高考結束,在家空等成績沒事做,就來幫劉雪芬買買菜,打打下手。
劉雪芬看林知南有些心神不定,以為是正在擔心自己高考沒考好,安慰她道:“考都考了,彆想那麼多。實在不行,媽拿錢供你複讀。”
劉雪芬辦事可靠,早早就有懷孕的人家又預定了她。現在算是勉強有了穩定的收入,所以才有能讓女兒複讀的底氣。
“我沒事的媽,就是前兩天考試有點累了。”林知南從塑料袋裡拿出四個土豆,蹲著身子削皮。
“我就說讓你回家休息,你又偏不回去。現在咱們家也不像以前那麼困難了,你不用來替我乾活,就像和你同齡的那些小朋友一樣,去哪裡玩玩,放鬆放鬆。”劉雪芬把洗好的菜擱在案頭,“以前咱母女倆生活拮據,彆人在學習的時候你在陪媽媽乾活兒,彆人在玩兒的時候你還在陪媽媽乾活兒……”劉雪芬說著說著,話裡帶起了鼻音。
“你這段時間都在李姐姐家裡,我都好長時間沒能見你了,反正我也閒著沒什麼事,來幫你做點事,還能看看你。”林知南一邊削著土豆皮一邊笑,三下五除二就把手裡的土豆削得光溜溜。
對於昨晚發生的和徐嘉譯有關的事,林知南對劉雪芬隻字未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真的長大了,林知南突然覺得這種事有些羞於啟齒,再也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對自己的媽媽毫無保留地講出來。
劉雪芬的雇主李文靜抱著白白軟軟的小嬰兒從客廳悠悠地走過來,看到削土豆的小女生,客氣地笑道:“劉姨,這就是你女兒林知南吧?”
“姐姐好,我來看看我媽,可能打擾到你了,實在不好意思。”林知南從凳子上站起身問好,有些羞怯地看看劉雪芬。
李文靜抱著懷裡的寶寶,溫柔地笑笑:“沒事,你媽媽之前就跟我說過了。有你媽媽在,我心裡可踏實了,隻是害得你們母女倆見不著麵,我也怪不好意思的。對了,你才高考完,成績多久才出啊?有沒有想好報哪個學校什麼專業?”
林知南坐下繼續削土豆,笑著答:“估計還有半個月才能出成績,我已經想好了,如果考得好,就去Z城的學校讀法律。”
“學法律好,我有個同學就是學法律的,現在就在當法官呢,不過工作比較辛苦。還有我聽說她們那個司法考試挺難考的,她準備了很久才考過。”
正聊著,林知南手機的消息提示音響起。她把削好的土豆放在盆裡,指尖擦了擦衣角,掏出手機,看到了徐嘉譯發來的消息。
她看到徐嘉譯的名字先是一陣欣喜,昨晚他大抵是喝醉了酒,連著陳飛周一起,被幾個男生連拉帶扛地送回了家,這下應該是已經醒了。
她解鎖屏幕,點開了消息。
【徐嘉譯:昨晚對不起。】
她看著“對不起”三個字,唇間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他說的對不起……是對不起什麼呢?
她握著手機胡思亂想。難道是因為,昨晚發生的事也是一場誤會?
原本喜悅的心情在她的猜想下蕩到穀底。她點開編輯框,不知道該怎麼回複。
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既然不知道他的對不起是什麼含義,為什麼不直接問他,讓他說個清楚呢?
畢竟之前自己一直靠慣性思維推理,竟然傻乎乎地得出他暗戀柏真鳴的結論。
她不想再這麼胡思亂想瞎猜下去了。
她啪啦啪啦打字,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林知南:為什麼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