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日光,透過淺淺的乳白色窗簾,灑落了一地柔軟的淺金色光芒。床頭的鬨鐘滴滴作響,隨著一聲嚶嚀,暖黃色格子圖案的被窩裡伸出了一雙雪白細嫩的手臂,緊接著,又露出了一個頂著一頭柔順黑發的腦袋,雖然經過了一夜的時間,發絲也依舊是黑亮順滑,一點都不毛躁。
按停了鬨鐘的聲音,劉念打著哈欠坐起了身,呆呆的醒了會兒神,才慢悠悠的站起身,拉開窗簾的瞬間,抬起手臂擋住了略有些刺眼的日光,微微適應後,睜眼看向了窗外。
“喜鵲!”看著窗外枝頭上停駐的黑嘴吉祥鳥,劉念微笑了起來,“看來,今天要有好事發生了呀!”
吃早飯時沒看見劉思,劉念好奇的回頭看了看樓梯處,嘴裡問著:“奶奶,我哥呢?”
“彆提了,這倒黴孩子!”奶奶一邊給劉念夾著包子,一邊說,“昨兒夜裡你大媽口渴出來倒水,擔心兒子凍著,就想著去樓上看看你哥屋裡的空調定時沒,結果都3點了,還在那兒玩遊戲呢!”
“呀!這麼倒黴啊!”劉念都顧不上吃飯了,八卦的看著奶奶,“那然後呢?”
“你這孩子,怎麼老盼著哥哥倒黴啊!”奶奶好笑的拍了拍正目露興奮之色的孫女,“一大早就被你大媽拎到學校,看著學習去了。”
劉念忍著笑吃完了早飯,和爺爺奶奶告彆後就出了門。不出意外的,在校門口碰見了正等著她的曾佳言。
“小帆讓你給我帶過來的曲奇和奶黃餅呢?”劉念手心朝上,向曾佳言討要著在她眼裡早就已經是她私有財產的零食。
“忘不了,晚上再給你,天天就記得吃的,”曾佳言打掉了那雙都快伸到他臉上的手,“小心吃成小胖妞!”
“切!嚇唬誰呢?”劉念撇了撇嘴,“我像我媽,怎麼吃都不胖!”
曾佳言笑著點頭說:“那你以後中午都去我家吃飯吧,這樣省的你總是來回跑,而且你不是喜歡張阿姨做的飯麼。”
劉念有些心動,但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拒絕了這份誘惑:“等我回去問問奶奶吧,估計是懸,再說還有劉思呢,總不能都去你家吃吧,爺爺奶奶也不會同意啊。”
“放心,晚上我和你奶奶說。”兩人一邊說著,一邊並肩朝學校裡邊走去。
此時,正高興的和曾佳言聊著天的劉念並不知道,她的爸爸、媽媽正在民政局辦理著離婚手續。
辦理的過程中,兩個人之間並沒有什麼交流,隻是卻能從劉立新不斷看向關慧卿的眼神中,看出一種強烈的後悔與不舍。
走出民政局,關慧卿終於看向了劉立新,看向了這個陪伴她走過了20年時光的曾經的愛人。
“以後,我們就各自保重吧。”關慧卿微微笑著,說完,也沒等劉立新的回答,扭頭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慧卿……”再一次輕聲呢喃著這個熟悉到骨子裡的名字,劉立新站在民政局門口,想起了上一次和關慧卿一起來的那天。風和日麗的藍天下,是兩人年輕的笑臉,彼此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手拉手相視而進。再回首,曾經的誓言已然散落一地,而親手毀掉它的,卻不是彆人,而是自己。
遇見你,又丟了你。這是一種怎樣的追悔莫及,沒人比他更清楚。回憶起曾喬生前天晚上給他打的那通電話,劉立新瞬間又黑了臉,原來一切都是李家那兄妹倆處心積慮的算計和接近,想起李林欠的那些外債,劉立新冷笑一聲,轉身離開,他的孩子他會負責到底,但是李美珊……
轉過一個路口,關慧卿上了曾喬生的車,坐在副駕駛的位置,默默無言的看著窗外。曾喬生見狀,也沒有多問,直接啟動了汽車,往兩人父母的小區駛去。
“喬生哥,我不想回家。”
“好,你想去哪兒?”曾喬生柔聲問道。
“不知道,”關慧卿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隨便吧。”
看著這樣魂不守舍的關慧卿,曾喬生默默歎了口氣,開始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行駛著。
看著車窗外那些快速倒退的行人,關慧卿就仿佛穿過了一條時空的隧道,眼前出現的是第一次遇見劉立新的那天。
那年夏天,她剛滿18歲,不出意外的,她考上了音樂學院,因此並不覺得有什麼驚喜的情節出現。那日下午,她百無聊賴的站在樓門口的大榆樹下,和來找她的羅晴聊著天。忽然看見遠處曾喬生帶著一個男生朝著他們逆光走了過來,手裡還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
“慧慧,小晴,你倆跟這兒乾嘛呢?”曾喬生走近後,笑著問道。
“慧卿覺得屋裡悶,非要在這兒吹吹風。這不,我來半天了,連她家門都沒進呢!”羅晴一邊笑一邊打趣著好友。
“那你進去聽我爸媽合奏吧!”關慧卿瞥了羅晴一眼後,將目光好奇的轉向了曾喬生身側,那是一個笑容燦爛的男生,20多歲的年紀,看著和曾喬生差不多大,但那雙如桃花一般的眼睛卻讓人有些移不開目光。
“哈哈,還是算了吧,我也覺得外邊更涼快!”羅晴討好的看著好友,關叔叔和阿姨那真是數十年如一日的恩愛啊,每天下午都要在一起雙人合奏一曲。這時候在跟前的人,都會覺得自己特彆多餘。
曾喬生好笑的看了眼關慧卿,發現她的目光並沒有在他身上,而是看向了自己身旁:“哦對了,這是我同學,也是室友,他叫劉立新,這不畢業了麼,他的單位暫時解決不了住宿的問題,我就讓他來我家先住一段時間。立新,這是關慧卿,這是羅晴,我們都是一個院兒的,慧慧還住在我家對門,以後都會經常見到的。”
“大家好,以後請多關照。”劉立新笑著和兩人打著招呼。
“哎呀,又一個北都大學的才子啊!”羅晴笑眯眯的走近了幾步,繞著劉立新轉了一圈,“長得還挺好看的!是吧,慧卿?”扭頭看向好友,發現好友正看向劉立新的目光裡有一種平時沒見過的羞澀和好奇。心道不好的羅晴趕緊看向了曾喬生,不出意外的看見他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明了和心痛。
在那時候的關慧卿眼裡,劉立新是獨特的,既沒有北都孩子身上的那種自大,也沒有外地人流露出的那種不自信,在大家麵前,自自然然的笑著,好像幾人本就是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燦爛的笑容讓人頓感親切,配上他乾淨帥氣的臉龐,周身撒發著的儒雅風流,讓關慧卿那顆無比驕傲的心,怦怦怦的,快速跳動了起來。
本以為自己和他會像父母一樣,恩愛美滿的走完一輩子的旅程,可終究,還是半路就走散了。
搖頭甩掉回憶的片段,關慧卿才發現,自己的眼角處,竟然不知不覺的又一次濕潤了。無奈的輕笑出聲:“怎麼過去沒發現,自己竟然還挺脆弱。”
曾喬生看著這樣的關慧卿,總覺得心裡悶悶的,像是有把無形的重錘,正在一下一下敲擊著他的胸口。正不知道如何緩解車內略有些沉重的氣氛時,忽然看見不遠處的旅行社,曾喬生立刻把車子開了過去。
“喬生哥,這是去哪兒?”關慧卿看著正在停車的曾喬生,又疑惑的看了看車窗外。
“慧慧,跟我下車。”曾喬生打開車門,拉著關慧卿下了車,走進了旅行社。
“先生,您好,和太太想去哪兒旅遊啊?我們這邊的路線豐富,絕對能滿足您的要求。”一進門,就有熱情的接待人員走了過來。
“這是我妹妹,”生怕接待員的誤解讓關慧卿不開心,曾喬生搶著說道,“慧慧,你快看看,你想去哪兒?”
看著關慧卿正疑惑的看向自己,曾喬生拉著她走到一邊,小聲說道:“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出去轉轉,放鬆一下,有時候,換個環境就能換份心情。相信我,好不好?喬生哥從小可沒騙過你!”
關慧卿看著曾喬生,最後微笑著點了點頭。在眾多宣傳冊中,關慧卿一眼就看到了一座不是那麼出名的南部小城,宣傳冊頁上那滿城的鮮花和綠水讓人觀之就覺得滿心歡喜,不由自主的拿起冊子就翻看了起來。
接待員見狀,立刻熱情的介紹起了那條路線。
看出了關慧卿的興趣,曾喬生接過了接待員的話題,直接說:“那就這裡吧,兩個人,你們幫我們準備機票和住宿就好,旅行團的活動我們就不跟著了,就是出去放鬆一下,不想要那麼緊張的旅程。”
“好的,沒問題,那對於機票和住宿有什麼特彆的要求嗎?”
“要最好,最舒服的,住宿要鬨中取靜的最好,要有當地特色的。”曾喬生交待著。
“您放心,這些都沒問題。”
“另外,麻煩你們幫我出一份當地的特色美食,還有景點的說明,這樣,我們後期自己安排行程。住宿就先定一個月的吧。”曾喬生看著關慧卿並沒有表示反對,就和接待員點了點頭,敲定了關於旅程的所有細節。
出門後上車時,關慧卿好像才反應過來,拉著曾喬生問道:“其實你不用陪我去的。”
“你一個人,我可不放心。”曾喬生笑著給關慧卿關了車門,自己也上了車,“或者,讓小晴陪你?”
“不要了,他家老楊可離不開她。”關慧卿搖了搖頭,“上次因為我的事兒,她就沒陪他回香港,你可彆告訴她,不然她肯定陪我去,老楊那戀妻狂不得恨我一輩子啊!”想到好友幸福到黏黏糊糊的婚姻,關慧卿和曾喬生會心的相視一笑。
“所以說,還是我陪你去吧,不管怎樣,到那兒都人生地不熟的,你一個人,真不行!”曾喬生啟動了汽車,準備送關慧卿回去,“就這麼定了!”
“你真走得開嗎啊?雖然小言不在,但是你公司的事情,畫廊的事情,你都不管了?”關慧卿問道,在她心裡,曾喬生可一直都是工作狂啊。
“不用擔心,下半年的方向都已經提前定好了。沒我,估計下麵的人更開心,乾的更起勁兒。”曾喬生輕笑了聲,“畢竟沒人雞蛋裡挑骨頭了!”
“好!”關慧卿捂著嘴笑出了聲。
看著關慧卿臉上終於不再僅僅隻是浮於表麵的笑容,曾喬生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