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蘭爾仔細觀看了金利斯發送的視頻後,回複了一句「晚安」,隨後,他的房門突然傳來了敲擊的聲響。
薩蘭爾隨即站起來前去開門,發現門外站著的是西亞。
西亞已經換上了一身舒適的家居服,臉上貼了幾片創可貼,看到薩蘭爾後,他的神色有些不自在。
薩蘭爾抱臂斜靠在門框上,“有事嗎?”
西亞沒有說話,隻是將手一伸,手中托著一杯牛奶。玻璃杯中熱氣嫋嫋升起,帶著一股淡淡的奶香。由於西亞的力氣過大,白色的液體在杯中搖晃了幾下,差點從杯口溢出。
薩蘭爾挑了一下眉:“小管又沒電了?”
西亞臉上一片緋紅,嘟囔道:“對啊,也不知道它最近怎麼回事,可能該升級了吧。”
薩蘭爾微微挑起一側的眉毛,眼裡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他接過那杯牛奶,輕輕地抿了一口,奶香在口腔中緩緩散開。
“說吧,什麼事?”
西亞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的腳尖上,沉默了好一會兒,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過了一會兒,西亞仍然沒有開口的意思。薩蘭爾輕輕地歎了口氣,聲音中透著一絲無奈,“你不說,我就關門了。
“彆!”西亞抬起頭,眼裡閃過一絲慌亂。
薩蘭爾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等待著下文。
西亞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了口,聲音細如蚊蠅:“你……明天能來學校一趟嗎?”
“嗯?”薩蘭爾沒聽清。
西亞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緊閉雙眼,大聲地喊了出來:“我說,你明天能來學校一趟嗎?我被請家長了。”
他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耳邊半天沒有傳來聲音,西亞緩緩睜開一隻眼睛,小心翼翼地窺視著薩蘭爾的反應。
他發現薩蘭爾並沒有像之前那樣轉身走掉,而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沉默地看著他。
西亞心裡莫名有些發慌。不說話的薩蘭爾,有時候會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壓力,這可能就是屬於來自兄長的壓製感。
薩蘭爾看到西亞那緊張而又不安的模樣,轉身走進房間裡,邊走邊道:“進來吧。”
西亞聽到這話,心中一鬆。他趕緊跟了進去,生怕薩蘭爾反悔一般。
他走進房間,默默打量著內部的布局。上一次踏入這間屋子,仿佛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這些年來,薩蘭爾的房間裡布局有所變動,增添了各式家具與物件,但依舊保持著他記憶中的整潔。
薩蘭爾讓西亞坐在了一張單人沙發上,自己則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他將牛奶放到桌上,然後開口道:“好了,你可以開始說了,說說你今天為什麼逃課,為什麼受傷,又為什麼會被請家長。”
西亞坐在沙發上,莫名感覺自己在被訓話,背不由自主挺得筆直,雙手放在膝蓋上,像個正襟危坐的小學生。
“我的傷是被伊森打的,”西亞說著,然後又快速補充了一句,“但是他受的傷可比我嚴重多了。”
他的語氣仿佛是小孩子在比較誰挨的拳頭更多。
薩蘭爾稍顯無奈,“這個伊森是誰?”
西亞摳著沙發布料,道:“一個又討厭又欠揍的人。”
“你討厭的人還挺多。”
薩蘭爾瞬間就意識到他指的是誰,於是說:“雖然科洛也是爛人一個,可是比起他,伊森讓我更感到討厭,誰讓他……”
西亞的話止住,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隨後他咬緊了牙,話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他是個變態。”
“嗯?他怎麼了?”薩蘭爾問道。
“上完體育課後,他以浴室太擠為理由,脫光了衣服鑽進了瑟諾正在使用的隔間。”
說到這,西亞狠狠地錘了一下沙發,“他平時就作風不好,經常跟其他年級的學生進行不正常來往,但這次他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瑟諾頭上,我真後悔沒有多揍他幾拳……”
說著,他抬起頭看薩蘭爾,隻見薩蘭爾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自己,立刻咬斷了剩下的話。
“我……我就是瑟諾關係好,伊森把主意打到了我兄弟頭上,我所以才生氣。”
這番話更像是在欲蓋彌彰,好在薩蘭爾勉強相信了他的解釋,他問道:“你把他揍成什麼樣了?”
“也就兩隻眼睛都腫成熊貓眼,一隻胳膊骨折了吧,估計他都沒臉見人了。”
薩蘭爾瞥了一眼沾沾自喜的西亞以及他臉上的傷口,很想說,他的情況是要稍微好些,但是也沒好到哪去。
“那你今天逃學是為了什麼?”
在聽到薩蘭爾的詢問後,西亞稍微愣了一下,接著不滿地小聲抱怨道:“還不都是因為瑟諾。”
“三殿下怎麼了?”
“他看我揍了伊森,非但不高興,還說我不應該那麼衝動。”
“就這樣?”
西亞瞪大了眼睛:“這樣還不夠?”
薩蘭爾無言以對,他發現自己越來越難以捉摸現在的小朋友的心思了。難道西亞就因為瑟諾這樣一句話就逃學了?
“顯然,三殿下是真心關心你。他今天不僅親自追到家裡來找你,而且,”薩蘭爾說道,“今天我送他離開時,他還特地囑咐我要多關注你的傷勢。”
西亞輕輕哼了一聲,沒有開口回應。
“三殿下的做法也能理解,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也難免受到波及。現在你不是已經被叫家長了嗎?”
西亞無所謂道:“就算被魯斯特針對我也不怕,他現在自己還在做誌願服務呢,哪裡管得到這事?”
薩蘭爾眼裡閃過一絲疑惑:“跟魯斯特又有什麼關係。”
“伊森是魯斯特的新男友啊。”
薩蘭爾徹底愣住,魯斯特竟然交了新男友,他不是已經和米拉格在商討訂婚的事宜了嗎?
西亞的聲音還在耳邊絮絮叨叨:“伊森打不過我,就用男朋友威脅我,笑死了,沒用的廢物。”
他注意到薩蘭爾在一旁發呆,於是伸出手在他麵前輕輕揮動,“你怎麼了?”
薩蘭爾回過神來,淡淡地回應道:“沒什麼。”
西亞揪了揪了沙發布料,突然又有些局促起來,“你明天會來學校的吧?”
薩蘭爾沒有直接回應,而是反問道:“這事父親母親知道嗎?”
西亞小聲嘀咕:“他們要是知道我就不會來找你了。”說著他又連忙道,“你可彆告訴他們。”
“他們遲早會知道。”
“晚一天是一天。”
薩蘭爾沉吟片刻,終於開口:“明天我會去。”
“真的?”西亞眼裡閃過一絲亮光。
“嗯。”薩蘭爾走到門邊拉開門,“現在你該回去睡覺了。”
西亞邁步走出房間,卻在走了半步後忍不住回頭望向薩蘭爾。
薩蘭爾平靜地說:“不用說謝謝。”他接著補充道,“明天見。”
隨著門在身後輕輕合上,西亞輕輕抿了抿嘴唇,薩蘭爾似乎總能洞悉他的心思,他怎麼知道自己原本想說聲謝謝呢?
*
奧尼福監獄內。
魯斯特剛剛完成了為所有辦公室更換桶裝水的任務。此刻,他疲憊地坐在椅子上,想要從懷中掏出手帕來擦拭額頭上的汗水。
然而,他身上穿的誌願者服裝口袋裡沒有任何高級布料製成的手帕。於是,他麵色不悅地扯下幾張抽紙,貼在額頭上,紙巾立刻被汗水浸濕。
這時,一個獄警注意到他在休息,便走過來提醒道:“魯斯特,今天的樓道還沒有清潔。”
魯斯特瞪了他一眼,但對方臉上的冷漠神情紋絲不動。他咬牙切齒地站起身來,罵罵咧咧地走出門去。
他到底是來做誌願服務的還是來服刑的?什麼誌願工作,麵上說得好聽。除了沒有被關進牢房,他現在的處境與那些罪犯根本沒區彆,全天都受到皇室眼線的嚴密監管,甚至連終端也被沒收,無法與外界取得聯係。
走到半路,魯斯特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對身後的獄警說道:“我現在需要通訊。”
獄警微微皺眉,有些為難地回應:“現在還沒到規定的通訊時間。”
魯斯特的耐心似乎已經到了極限,他一字一頓地重複道:“我說,我、要、通、訊。”
獄警不敢惹怒貴族,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選擇妥協,將他帶到了罪犯通話的地方,並提醒道:“你隻能講五分鐘,講完後就請立刻回去繼續工作。”
魯斯特對獄警的話置若罔聞,他立刻在通訊設備中輸入了母親的終端號碼。
經過短暫的等待,通訊接通了。他向母親傾訴著自己的悲慘遭遇,請求父親在帝皇麵前說些好話,早日放他出去。
與母親的通話結束後,他又給自己的手下發送了通訊請求,詢問對方這段時間裡,有沒有發生他不知道的重要事情。
聽著手下的彙報,魯斯特額角的青筋逐漸暴起,他咬牙切齒地低罵道:“伊森,你這個賤人!”
他這個小男友之前時不時就向他抱怨學校裡有人騷擾他。魯斯特出於家族顏麵的考慮,沒有親自出麵為這個玩物出頭,而是選擇找來了附近一帶臭名昭著的混子戴維斯幫忙處理。
戴維斯不是個好糊弄的角色,他堅持要親自和魯斯特見麵交付定金,這才有了那天在藍澀酒吧裡的會麵。
也正是因為這次會麵,魯斯特才會遇到西奧多和薩蘭爾,才會被大皇子狠狠揍了一頓,然後被扔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做所謂的誌願服務。
而現在,他的手下告訴他,那個伊森竟然膽敢勾引三皇子。
魯斯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因為伊森遭受了這麼多罪,那個賤人竟然還敢給他戴綠帽子!
還有那個和伊森打架的西亞,他記得是薩蘭爾的弟弟。
薩蘭爾這個人,怎麼到哪裡都陰魂不散?
魯斯特眼裡閃過一絲狠戾的光芒,手指緊緊收攏,手裡的通訊設備幾乎要被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