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的第三天中午,薩蘭爾躺在病床上,百無聊賴地打開了終端設備。
隨著一陣輕微的電子聲響起,光屏上迅速跳出了一條引人注目的大字新聞標題。
#驚!魯斯特現身奧尼福監獄。#
[圖片][圖片][圖片]
他一頭霧水地點開第一張圖片,心中充滿了驚愕。隨後,他又點開了第二張、第三張。
薩蘭爾伸出手指,輕輕地在屏幕上滑動,放大了圖片中的臉。他仔細地觀察著,緊緊地盯著那張臉,看了好半天,他才終於確認,那上麵的人竟然真的是魯斯特。
這張臉已經麵目全非,與薩蘭爾記憶中的魯斯特判若兩人。
圖片上的魯斯特整張臉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頭上纏著一層厚厚的繃帶,兩隻眼睛又青又腫,幾乎無法睜開,顴骨也是一片青紫,顯然是受到了重擊,嘴角兩旁也破了。
總而言之,是一張讓人不忍直視的臉。
在第一張圖片中,魯斯特身穿一套鮮亮的橙色誌願者服裝,肩負著一桶沉甸甸的桶裝水。
他的一隻手臂懸掛著夾板,顯然無法正常使用,這使得他不得不用另一隻手臂承擔起全部的重量。
圖片中,魯斯特的麵部表情扭曲,呲牙咧嘴,似乎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和壓力,他的背部彎曲,姿態顯得異常吃力。
第二張圖片裡的魯斯特似乎察覺到了鏡頭的存在。他的目光直視鏡頭,眼中閃爍著一絲惱羞成怒。
第三張圖則拍下了魯斯特試圖避開鏡頭的狼狽瞬間。他的腦袋尷尬地偏向一側,這一動作更加凸顯了他的不自在。
薩蘭爾的目光在這些圖片上停留了許久,心中湧現出一連串的疑問。
魯斯特為什麼會帶著傷出現在監獄?他的傷勢又是誰造成的?從他的裝扮來看,他似乎是在做誌願工作,但薩蘭爾實在難以將眼前這個形象與平日裡的魯斯特聯係起來。
薩蘭爾突然想到了金利斯,是他做的嗎?
金利斯剛剛結束了一場冗長的會議,他匆匆從皇宮中趕來,踏入薩蘭爾的病房內。
金利斯走進病房,檢查了一下掛在輸液架上的鹽水瓶,瓶子裡的液體還剩下大半。
薩蘭爾的目光緊緊跟隨著金利斯的動作,心中充滿了疑問。
然而,就在沉思之際,他突然被金利斯手中的袋子吸引。
那袋子上印著一個兔子圖案,顯得童趣而可愛,除了和兔子瞳孔顏色一樣,薩蘭爾實在找不到這個袋子與金利斯的氣質有任何相符之處。
金利斯注意到薩蘭爾的目光,便將包裝袋輕輕打開。他從袋子中拿出一個什錦盒,打開盒子,裡麵裝著色澤晶瑩的白玉糕。
“從皇宮裡帶的,要吃嗎?”
金利斯將盒子遞到了薩蘭爾的麵前,隨著盒蓋的緩緩打開,一股誘人的糕點香氣立刻彌漫開來。
薩蘭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盒子中的糕點上,他伸手拿起了一塊,隻見那白玉糕晶瑩剔透,宛如精雕細琢的藝術品。
他輕輕咬了一口,糕點在舌尖上幾乎是瞬間融化,釋放出的香甜味道在他的口腔中盤旋。
薩蘭爾抬起頭,溫聲說道:“謝謝殿下,很好吃。”
金利斯隻是輕輕地應了一聲,然後不緊不慢地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薩蘭爾的床邊,並拿起一份星報。
薩蘭爾瞥見金利斯手中的星報,腦海中又浮現出剛剛看到的關於魯斯特的報道。
“殿下,您知道魯斯特現在怎麼樣了嗎?”
金利斯依舊專注於手頭的紙張,語氣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漠:“肋骨斷了兩根,頭部縫合了三處,此外,全身上下布滿了無數大小的傷痕。”
薩蘭爾聞言,心中一驚,這一切竟然真是金利斯親手造成的。
以魯斯特身上的傷勢之重來看,足以想象金利斯在當時的憤怒之情,以及他施加於魯斯特身上的強烈力道。
薩蘭爾沉默片刻,又道:“我在星網上看到他去了奧尼福監獄。”
金利斯這才緩緩抬起頭,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嗯。原本根據他的罪行,他應該進行為期半年的誌願服務。但納爾遜一直在父皇麵前為他辯護,強調他們家族多年來的忠誠與貢獻。考慮到魯斯特身上的傷勢,父皇最終決定將服務期減至兩個月。”
這意味著,魯斯特必須在監獄完成為期兩個月的誌願工作。而且這一切都在皇室的嚴格監督之下,他無法敷衍塞責,也不能有任何懈怠。
“還有,”金利斯繼續道,“納爾遜家族將會降至次一級的爵位。”
薩蘭爾咀嚼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在貴族的圈子裡,身份和地位是極為重要的,一旦失去了這些,就等同於失去了一切。
被降爵對於貴族來說,無疑是一種深重的恥辱,它不僅是一種社會地位上的下降,更是一種名譽上的沉重打擊。
在貴族的世界中,對待平民的不公和壓迫是家常便飯。這種行為雖然頻繁發生,卻鮮少被揭露或受到懲罰。
儘管這次的事件確實涉及到了另一位貴族,但如果不是金利斯親自介入,魯斯特和他的家族所麵臨的後果也許不會嚴重。
“謝謝您,殿下。”薩蘭爾在心中反複思量,但除了這句話,他似乎找不到更合適的言語來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金利斯的目光如同鋒利的刀刃,輕輕掃過薩蘭爾臉頰上的那道細微的傷口,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
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天他闖入藍澀時所目睹的場景。那時的薩蘭爾,身處人群的包圍之中,身體上布滿了各種各樣的傷痕。
金利斯感到自己從未像那一刻那樣,體驗過如此強烈的暴怒。
如果不是他的護衛在關鍵時刻出手相攔,他一定會殺了魯斯特。
薩蘭爾察覺到金利斯鎖定在他臉上的視線,以及他越來越陰沉的臉色,隻覺得心臟一顫,他想這個世界上大概不會再有一個人能因為他受了傷而憤怒到這個地步。
他從前覺得金利斯的喜歡是種束縛,現在卻突然覺得,他被這樣的人所關心著,實際上是一種難得的幸運。
他輕聲開口,試圖安撫金利斯緊繃的情緒:“殿下,我已經沒事了。”
“嗯。”金利斯強迫著將自己的視線從那礙人的傷口上移開,重新投向星報。儘管他的心臟仍然在為薩蘭爾的安危而悸動。
當薩蘭爾品嘗到第二塊白玉糕時,他突然意識到盒子裡的其中一塊糕點有些與眾不同。
他好奇地拿起那塊白玉糕,用審視的目光細致地檢查了一番,隨即確信這並非是他的錯覺。
通常,這些白玉糕都被巧手雕琢成美麗的花瓣形狀,每一塊都恰如其分地展示著五瓣精致的花瓣,花紋雕刻細膩,色澤如同玉石般晶瑩剔透。
然而,薩蘭爾手中的這一塊卻顯得有些不規則,邊緣略顯扭曲,雖然可以看出製作者非常用心,每個步驟都小心翼翼,但最終的效果卻與其他的有著明顯的差距。
為了對比,薩蘭爾又仔細地觀察了盒子裡的其他糕點,發現它們的做工無一例外地精細,每一塊都宛如複製粘貼,讓人難以分辨出任何差異。
唯有他手中的這一塊,看起來就像是誤入天鵝群的醜小鴨,顯得格外突兀。
薩蘭爾陷入了猶豫,他不知道是應該繼續品嘗手中的這塊白玉糕,還是將其放回盒中。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金利斯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眼神也失去了焦點。
薩蘭爾的腦海中閃過一絲靈光,仿佛有一盞明燈照亮了他的思緒,他瞬間明白了手中這塊糕點的出處。
他將白玉糕抬至嘴邊,假裝要咬下一口,卻又沒有真的去咬,然後故作平靜地將糕點完好無損地放回了盒子之中。
金利斯的動作微微一頓,他用平靜的眼神看向薩蘭爾,問道:“不合口味嗎?”
薩蘭爾迎上金利斯的目光,眼中閃過一抹戲謔的光芒。金利斯很快意識到自己被戲弄了,眼神中流露出一瞬間的驚慌,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重新低下頭去看他手中的星報。
薩蘭爾觀察著金利斯的一係列微妙反應,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愉悅。他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看法有所偏差,金利斯其實和那包裝袋上的兔子挺像的。
逗弄完人的薩蘭爾再次拿起那塊做工粗糙的糕點,毫不在意地塞進嘴裡。出乎意料的是,雖然它的甜味相比其他幾塊稍顯淡薄,但味道竟然並不差。
品嘗完一整塊後,薩蘭爾沒有再碰那盒糕點,他輕輕地合上蓋子,將盒子放到了床頭櫃上。
病房內的寧靜被一陣短暫的沉默所取代,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平和而安詳的氛圍。
薩蘭爾剛剛享用過點心,隨之而來的是一種難以抗拒的困倦感。眼皮漸漸沉重,他輕輕閉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薩蘭爾即將進入夢鄉的邊緣,他耳邊突然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
金利斯的聲音輕輕地、幾乎不帶任何重量地飄進了他的意識。聽起來既遙遠又清晰,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訊息。
“我要去阿爾卡星清繳異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