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蘭爾靠在枕頭上,目光追隨著金利斯的動作。
金利斯坐在他的床邊,手中的小刀靈巧地在蘋果表麵舞動,一圈圈蘋果皮像是螺旋般完美地脫落,纏繞著他修長的手指,輕輕飄落到垃圾桶裡上。
這一幕,不由得讓薩蘭爾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己曾在金利斯病房中,同樣地削著蘋果,同樣的動作,同樣的場景,隻是角色互換了位置。
薩蘭爾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殿下,我可以自己削蘋果。”
他的手並未受傷,完全有能力自己完成這樣的小事。
“你隻需要躺著休息。”金利斯的聲音平靜而堅定,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他將削好的蘋果切成了小塊,小心翼翼地擺放進果盤中,然後又用牙簽叉上一小塊,遞到了薩蘭爾的嘴邊,似乎有意要親手喂他。
薩蘭爾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伸出手從金利斯的手中接過了牙簽。
薩蘭爾的指尖輕輕碰到了金利斯的手,觸碰轉瞬即逝。金利斯不動聲色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指,什麼也沒說。
病房的門突然發出了敲擊的聲音,打斷了房間內的寧靜。
隨著門緩緩打開,西奧多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的懷裡抱著一束色彩斑斕的鮮花。
薩蘭爾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西奧多,目光中閃過一絲驚喜。
西奧多見薩蘭爾已經醒了,急忙邁開步伐,穿過病房來到了他的床邊。
他俯下身子,眼神充滿了擔憂:“薩蘭爾,你感覺怎麼樣?”
薩蘭爾微微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我很好,不用擔心。”
這時,金利斯默默地走出了病房,他沒有說一句話,隻是輕輕地關上了門,給兩位好友留下了一個不受打擾的私密空間。
西奧多看著薩蘭爾蒼白的臉色,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他深深地歎了口氣,語氣中充滿了自責:“對不起,薩蘭爾,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不會受傷。”
薩蘭爾輕輕地搖了搖頭:“我們是朋友,這是應該做的。”他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對了,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西奧多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悅,他皺起了眉頭,聲音裡帶著一絲沉重:“那天,我路過藍澀,恰巧遇上了魯斯特和戴維斯。魯斯特立刻認出了我,他指責我上次不小心撞壞了他的飛行器,而且沒有對他的損失進行賠償。
然後他示意手下將我強行帶進了酒吧裡,我情急之下便悄悄給你發了消息。在酒吧裡,我被迫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直到漸漸失去意識。”
說到這裡,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薩蘭爾追問:“然後呢?”
西奧多沉默了片刻,語氣中帶著一絲明顯的不快:“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在一家酒店的房間裡,而戴維斯……他在脫我的衣服。”
薩蘭爾聽到這裡,眼中浮起一層驚愕。他原本以為戴維斯隻是性格頑劣,卻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在西奧多失去意識的情況下,做出這種侵犯他人的行為。
“當時,戴維斯的那個東西已經抵到了我的……”西奧多咬了咬牙,“我一氣之下,就翻過身把他壓在了下麵。我當時又喝多了酒,腦子不太清醒……”
“……然後呢?”
西奧多的目光閃爍,他的嘴唇微微動了動,臉上寫滿了猶豫和掙紮,仿佛有千言萬語擠在喉嚨裡卻不知如何開口,然而薩蘭爾已經從中讀懂了他的未儘之言。
這段話所蘊含的信息量巨大,它像一記重錘,猛烈地撞擊著薩蘭爾。在這個瞬間,他竟然找不到任何合適的話來回應。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病房內的空氣也變得沉悶。
過了好一陣子,薩蘭爾終於緩緩地呼出一口氣,“戴維斯後來是什麼反應?”
薩蘭爾對戴維斯的性格很了解,他不禁擔憂,對方會因為感受到的羞辱而對西奧多采取報複行動。
西奧多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默默地卷起了自己的衣袖。薩蘭爾的目光隨之下移,然後他看到了西奧多小臂上幾道醒目的刀痕。
薩蘭爾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然而,西奧多的臉色卻很平靜,“我也沒讓他好過,他後來疼得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薩蘭爾沉默了幾秒鐘,這短短的沉默中,西奧多突然意識到了自己所說的話中隱含的深意,他的臉上掠過一絲尷尬的神色。
西奧多咳了兩聲,道:“隻是有一點,有點奇怪。”
“怎麼了?”
“他拿刀劃傷我後,還一直要我為他負責。”西奧多皺了皺眉,“但……”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薩蘭爾明白他的意思。
薩蘭爾伯父一家經常無休止地糾纏他以獲取利益,這在他的好友圈中是一個公開的秘密。
他的朋友們對此都有所耳聞,因此,對於他伯父這家人的貪婪和無恥,他們心中都有些厭惡。
西奧多曾經偶然見過戴維斯一兩次,每一次,戴維斯都是帶著索取的目的來找薩蘭爾。儘管戴維斯每次都是悻悻而歸,但這不妨礙西奧多討厭他。
如果西奧多是與其他任何人發生了酒後亂性的這種事,他或許都不會太過介意。
但他這次不僅與一個男人發生了關係,而且那個男人還是他好友所不齒的堂弟。這件事讓西奧多感到難受至極。
西奧多的眉頭緊鎖,心情越來越沉重。
薩蘭爾第一次麵對這樣的情況,一時也感到無從下手,不知道該如何去解決眼前的困境。
兩人的目光交彙,卻又迅速地移開,彼此之間仿佛有著說不出的尷尬和無奈。
沉默持續了一段時間,西奧多又坐了片刻,便向薩蘭爾道彆離開了醫院。
薩蘭爾獨自坐在床頭,腦中一片混亂。
不多時,終端發出了兩聲清脆的響聲,打破了四周的靜謐。
金利斯:「我可以進來了嗎?」
金利斯「[貓貓探頭.jpg]」
薩蘭爾的目光落在那個貓貓表情包上,一時間,他的神情凝固了。
見鬼了,金利斯怎麼會發這麼可愛的表情包?他被奪魂了嗎?
薩蘭爾的指尖在光屏上輕輕一頓,猶豫著該如何回應。最終,他還是簡單地回了句「可以」。
不久後,金利斯便推開門,回到了病房。他的步伐沉穩,臉上的神情是一貫的淡定,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他的目光掠過了床頭的果盤,那裡擺放著的蘋果已經顯露出了氧化的痕跡,他的眉頭輕輕地皺了皺。
薩蘭爾敏銳地捕捉到了金利斯的動作,隨即用牙簽叉起了一塊氧化的蘋果,放入嘴中慢慢咀嚼起來。
金利斯抿了抿唇:“氧化了,不好吃。”
薩蘭爾他一邊細細品味著口中的果肉,一邊反駁道:“我覺得還是挺好吃的。”
這些水果都是從皇宮裡直接運送過來的珍品,怎麼可能不好吃?
金利斯看了他一眼,也叉起一塊蘋果品嘗起來。他吃東西的動作很優雅,看上去清冷而矜貴。
薩蘭爾不禁懷疑,剛才那個在發送貓貓表情包的人真的是他嗎?
薩蘭爾轉動著手中的牙簽,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殿下,您剛才那個表情包是在哪裡找到的?”
金利斯的動作微微一頓,但很快就恢複了常態,繼續咀嚼著蘋果,“星網上。”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還特意打開了終端,將光屏展示給薩蘭爾看。
薩蘭爾隨意地掃了一眼光屏,卻看清上麵的內容時差點被嘴裡的蘋果噎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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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蘭爾的眼神變得複雜,金利斯每天究竟在關注些什麼啊!
“你覺得可愛嗎?”金利斯問。
“……挺可愛的。”薩蘭爾答。
金利斯聽到這個回答後顯得相當滿意,他收起了終端,轉而拿起手邊桌上的文件,開始認真地看起來。
一切都仿佛顛倒了過來,之前是薩蘭爾在病床旁邊陪伴著金利,而現在卻變成金利斯陪著薩蘭爾。
薩蘭爾身上的傷好得很快,但頭部的傷勢卻很嚴重,因此他被金利斯強迫著在醫院裡多待了幾天,也是在這段時間裡,他才真切地感受到帝國皇子的忙碌程度。
薩蘭爾幾次三番想告訴金利斯他可以不必為自己費神,完全可以不在醫院裡陪他,畢竟讓一個忙於國事的皇子親自照料自己,讓他感到巨大的壓力。
然而每當薩蘭爾準備開口時,金利斯總是會在關鍵時刻打斷他的思路。
“薩蘭爾,你之前答應給我畫的畫完成了嗎?”金利斯注意到薩蘭爾的神色,語氣平淡地問道。
薩蘭爾回想自己畫的那幅畫,那還沒有完成,但已經接近尾聲了,於是他誠實地回答:“快畫完了。”
“出院後再送給我。”
“好。”
對話結束,過了好一會兒,薩蘭爾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原本是有事要跟金利斯說的。
但是,是什麼事呢?
薩蘭爾喝了一口金利斯遞過來的果汁,香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開來。
算了,不管了,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