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允娘一臉詫異,“你怎麼知道我是郡主?我藏得不好嗎?”
“李姓雖尋常,但能身配雙勾玉菩提這種異域進貢稀寶,除了禳王之女,彆無二人。”
“不錯!這是皇帝哥哥賞給我的!”李允娘繞到他身後打量著,“你怎麼看得出來這是雙勾玉菩提?”
“雙勾玉菩提世上唯有三隻,不巧,在下便有其中一隻。”
蘭若翻了個白眼心道:“又開始了……一講到奇珍異寶就一副奸商嘴臉了!”
“你該不會也是皇親宗室之人?不會是我哪位表哥堂哥吧?”李允娘興奮道,“咱們要是良緣成佳偶,可就親上加親了!”
“病得不輕……”玄澄予遙遙頭,“若兒,吃一吃趕緊走了!”
李允娘擠在渡槐衣身旁,抓住他的手腕,玲瓏的星眸用力眨了眨,“你叫什麼名字?今年貴庚?家居何處?成親了嗎?單身嗎?父親是誰……”
這是身家大調查嗎?
“人帥真好!豔福不淺啊!”玄澄予笑了笑,拉起蘭若,“走吧!大人的事小孩子彆看!”
“我……”
見李允娘不顧矜持倒貼渡槐衣,蘭若心裡自然不是滋味,可又不敢表現出來,眼巴巴地盯著兩人。
“若兒,過來!”渡槐衣突然開口叫住她。
“老爺……”蘭若愣愣走去。
“下次彆用手,很臟。”
渡槐衣化出一張絲巾按在她沾了醬汁的掌心上,尤其是指甲縫裡,她總愛用手抓東西吃。
蘭若一驚,怔怔望著他。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老爺居然在意起我了?
她一顆心小鹿奔撞到月球。
渡槐衣抽回手,“萬一妳手上醬汁沾上我的衣服,又得添上新一筆債務。”
她瞇眼乾笑,“我謝謝你提醒……”
這時小二提著兩籃飯盒,快步遞上,“大爺!照您的吩咐都打包好了!”
“送到城外分給街民。”渡槐衣附上一錠白銀小費。
“多謝大爺!多謝大爺!”
見他們三人離開百宴樓,李允娘拍了下桌子,狠道:“走!”
“小姐,去哪?”
“跟上!”
李允娘粉嫩的掌心在耳邊揮了兩下。
“小姐,我們這樣跟蹤人家,傳出去不太好吧!要是讓老爺知道妳一個大家閨秀這樣跟蹤男人,我不被老爺打斷腿才怪……”小青磨嘰著想辦法拖住她。
“怕什麼?有本小姐罩著!”
李允娘一路鬼鬼祟祟盯著他們背影,順手扒了一頂鬥笠戴著。
跟了一陣子,小青低聲道:“小姐,他們好像進了築香水榭……”
“進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晚本小姐就住在這了!”
李允娘準備動身,卻被小青一把拉住。
“小姐……築香水榭最便宜的廂房一晚就要三百兩,這得跟老爺請款……”
“請就請,區區三百兩爹爹舍不得嗎?”
“是……老爺就知道小姐外宿,我豈不……要準備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小青哭喪起臉。
“養妳們最屬沒用!怕就回去,本小姐自己去!”
“不是啊?小姐!妳跟著他乾嘛?”
是啊?跟著他們乾嗎?
李允娘一怔,彷佛吸了薄荷腦,頓時嗆醒了!
“小姐肯定被勾走了魂!”另一個丫鬟小碧嘀咕道。
李允娘伸出兩根指頭用力戳了小青小碧額頭,”我就好奇那個綺衣翩翩的公子是誰……不行嗎?”
“我看小姐是一見鐘情了!”小青噗嗤笑道。
“貧嘴!”
*
李允娘壓低鬥笠,來到築香水榭櫃台,肅道:“給本小姐一間房!就在剛剛那位紅衣公子隔壁!”
掌櫃抬眉瞅了眼她頭上那頂破鬥笠,手裡繼續打著算盤隨口道:“沒房。”
“沒房?”小青學李允娘桌上一拍,震得掌櫃算盤上的珠子全移了位,“房冊給本姑娘拿出來!”
這回掌櫃也不客氣了,“呦!小姑娘!把妳賣十遍也不夠!”
李允娘想起渡槐衣認得雙勾玉菩提,便亮出玉墜,“錢不是問題。”
掌櫃雖不識雙勾玉菩提,辨彆玉料質量也算是行家,畢竟日日看商賈官爺進出,久而久之對於這些配飾自然也學會看出些真實。
“這……他包了整層三樓,目前隻剩下二樓一間廂房。”
“什麼?”李允娘一雙眼珠子鼓到比夜明珠還圓亮,高亢的聲音連一旁鳥籠裡的鸚鵡也嚇得亂竄,“他竟然包了整層築香水榭……”
“那您還住不住?”
“住!當然住!”
“那……那個……?”掌櫃示意錢呢?
小青一個箭步上前,“你瞎了眼是不?堂堂郡主到你這破地方借宿是讓你沾光,彆不識好歹!”
“原來是禳郡主!失敬失敬!小的立刻為您帶路!”
“這筆先記著!彆給本郡主漏了風聲!”
她打算先賒賬一陣子,等過了幾個月就算老爺知道了,也懶得追究了!
“好勒好勒……”
*
“哇!好漂亮啊!比娑婆閣還要寬敞!”
蘭若推開房門,眼前闊大的廳堂,華麗的擺設宛如宮廷貴妃寢殿,她來到澡堂,大理石堆砌而成的浴池形如鵝卵石,竹簾半掩,幽靜清心,讓人淨去一身凡塵騷味,寢間以毯為地,她脫下鞋打著赤腳,踩在軟綿綿的絨毛上,她用腳丫子磨了磨,又癢又舒服,興奮轉了幾圈之後,縱身撲在圓形的床上,身子猶如被雲朵包覆起來,雲遊在沉淪與飄流之間如夢如醉,柔軟的床墊滿足著她身體每一處的形狀,彷佛量身訂做,她滾了幾圈像個淘氣的孩子。
“這輩子從沒躺過這麼軟的床!住過這麼大的房!踏過這麼柔的地板……”蘭若好開心,悠悠道:“好像夢……”
她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寧靜的午後,玄澄予依舊喜歡跑到露台曬太陽睡覺,渡槐衣在廳堂以靈力修補不斷損耗的第十三弦。
“客官!下午茶到!”
不疾不徐的叩門聲,外麵卻有兩個人的氣息。
“不必送了。”渡槐衣回道,專心修補琴弦。
小二脖子前的匕首更靠近了,連忙再道:“客官您務必要收,若不想食用倒掉擱著都好,這是築香水榭的規矩,所有供餐都必須送達,否則小的可要站在門外站到您準收了!”
小二瞄了旁邊那個人一眼,匕首稍稍收了一毫米。
這點小兒戲渡槐衣還看不出嗎?
真是陰魂不散!
“進來吧!”渡槐衣將琴收起。
那個人收起匕首,端過小二手上的茶點,示意他離開後推門入房。
“這可是築香水榭的招牌,客官請嘗嘗!”
小二呆板的聲線忽然變成清脆爽朗的聲音。
“郡主,這身裝扮可為難妳了。”
李允娘扮成小二模樣,仍不掩清秀的五官。
“不為難!如果穿成這樣才能見上你一麵,每天穿都值得!”李允娘瞄了瞄身上破舊的衣衫,也覺得可愛。
“郡主,妳想如何?”對於她的糾纏不休,渡槐衣開門見山,一次談清楚。
“我想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李允娘也不拐彎抹角,敢愛敢恨直來直往是她的性子。
“渡槐衣。”簡潔的回答像播放器錄出來的。
李允娘思著:“不是皇室的人……”
再問道:“家住哪裡?”
“一方浮藏。”
“一方浮藏?”李允娘拉高音階,麵露驚喜,“你是一方先生?”
“是。”
“老天鵝呀!我竟然捕捉到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世外高人一方先生!”
一句話就用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世外高人三種形容詞來敘述他,可見對他的崇拜有離恨天那麼高!
“你真是本尊嗎?”
李允娘上前瞻仰他的容顏,不禁伸出手想摸摸看他冰霜的臉龐,“我以為一方先生是位白發蒼蒼、皺紋滿臉、老態龍鐘的老老老老先生!沒想到還是個小哥哥……”
“請自重妳的儀態。”渡槐衣冷語。
李允娘擱在半空的手尷尬地縮了回來,硬拗道:“還不是你的顏值太高了,我以為戴麵具呢!不然天底下哪有這麼完美的容顏……”
“如果問完了,就離開吧!”他覺得多跟她講一句就浪費三秒的生命。
“當然還沒!這麼急想拈我走……”
“是,趕緊消失。”
“你……”李允娘深呼吸了一下,平道:“那你成親了沒?”
“與妳無關。”
“當然有關!如果你有家室,我可以接受做二房三房,如果沒有那更好,我……”
“郡主。”渡槐衣臉色越來越冷清,“妳既知道本爺的身分,識相的話就立刻離開!當今聖上還須敬我七分,李允娘禳郡主,憑妳也想在本爺麵前放肆嗎?”
渡槐衣寒栗的語氣直掃她的氣勢,將她潰擊臣服,李允娘一個冷顫畏縮了幾步,不敢直視他吞噬敵人的眼神,竟發抖道:“打……打擾了……”
她縮起肩膀緩緩移向門邊,一靠近門坎隨即像隻脫離獵人弓箭下的小鹿,慌張竄逃。
回到房裡,李允娘心悸猶存,她感覺自己差點要死了。
“小姐,你怎麼臉色這麼蒼白?像看見鬼一樣!”小青擦了擦她額上的冷汗,“妳不是去三樓找那位綺衣翩翩的公子嗎?”
“什麼綺衣翩翩!”李允娘灌了口茶壓壓驚,“根本是閻羅王!”
“有這麼可怕?”
“妳要是見過他……”李允娘一頓,甩了甩腦袋,“算了算了!彆問了!想到就做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