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你受委屈了(1 / 1)

嫁給前任他哥 蘇幕幕 4693 字 10個月前

有這一早的斥責,出宜安院時她胸口有些鬱鬱,直到去往西院,才努力作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二太太見她會算賬,這幾日都讓她核對些賬冊,清點些貨品,這些事都費眼費神,哪怕二太太做著也勞累,宋胭人年輕,腦子快,一下就能算清楚,二太太很高興。

大部分時間宋胭都在庫房或是二太太身旁,沒見到魏修,隻在迎親的時刻,她被人擁著一起去院中看熱鬨,便看到一身紅喜服的魏修與國公府眾兒郎一起往外而去,到他回頭朝這邊看過來,她連忙躲到了人後。

一個多時辰後,魏修迎了新娘子進門。

福寧郡主的花轎全轎以錦緞蜀繡繡著龍鳳呈祥,轎頂四角翹起,據說是鍍的真金,黃燦燦的格外惹眼,身後跟了三十名丫鬟,十名仆婦,另有無數護衛、小廝等,她從轎中出來,那一身鳳穿牡丹的嫁衣全身以金線、翠羽織就,綴著珍珠,哪怕一片布料恐怕就是一吊錢,所有人都暗自驚歎,宋胭也看得失神。

到後麵拜天地,宋胭便沒看了,跑去廚房裡幫忙查看菜品。

喜宴一直到天黑,賓客開始離散,但直到最後一桌喝酒的客人離去,後院都還在忙。

東西要收拾,宴廳要打掃,留宿的客人要一一安置,還要準備第二天敬茶的器具用品,忙不完的事。

結果在後院忙著準備時,卻聽到新房那邊傳來一陣碗摔碎的聲音。

三太太馮氏一愣,臉色變得凝重,隨後是二太太笑道:“碎碎平安,花開富貴,這長公主府的丫鬟也有忙亂出錯的。”

馮氏笑著稱是。

這時二太太道:“對了,我剛好像看祁大爺往東院去了,胭兒你也快回去吧,你們這新婚燕爾的,倒耽誤了你。”

宋胭現在算賬越發熟練了,自己都算得忘了時間,現在二太太一提醒,她才發現時候不早,便告彆兩位嬸嬸,回自己院中。

國公府氣派,又因辦喜事,處處燈火通明,東西兩院連通的路上也滿掛著燈籠,亮如白晝,路並不難走。

宋胭一邊揉著微微發酸的手腕,一邊往東邊去,穿過走廊,繞到花園,打花園裡過去。

正要到兩院交界處,便聽一人道:“胭兒——”

宋胭一驚,回過頭,卻見到本該在新房的魏修。

她愣了好久才開口道:“五……五弟,你怎麼不在新房,到了這兒?”

他上前一步道:“我不想娶她,一點兒也不想,對不起……我從沒想到會這樣,我隻恨當初……”

“五弟,你是不是喝多了?要不然去讓人給你煮一碗醒酒湯,也許會好一些。”

“我沒喝多,我很清醒。”魏修痛聲道:“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喝醉。”

宋胭著急往東院走,魏修追上前道:“胭兒,我太難受了,我不想看見她。”

“五弟,你怕是真喝多了,我還有事,先過去了。”宋胭說著就慌不迭往前走去,魏修過來拉她,觸到她衣袖,她慌忙縮回,加快步子逃向東院,一轉眼,見到魏芙就在不遠處,提著隻燈籠看著這邊。

那一刻,宋胭心中“咯噔”一聲,便覺大事不好。

從魏芙的角度來看,她剛才與魏修是不是在拉拉扯扯?

不,不管魏芙看到的是怎樣,她都會認為他們是在拉拉扯扯,然後,她會去告訴魏祁。

對於自己的丈夫,宋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一直都很溫和,但她知道他絕不能冒犯。

可能是他深不可測的眼神,可能是他喜怒不形於色的麵容,又可能是他隻言片語中的命令意味。

她不覺得他昨夜和自己睡在同一張床上,今日就能容忍她和前未婚夫拉扯,而一旦他認定她不安分,她便完了。

此時唯一能做的,就是趕在魏芙之前見到魏祁,同他道明始末,求他不多想,不疑心她。

她加快步子,步履匆匆回到自己院中,一問,才知魏祁根本沒來。

那他去了哪裡?

她隻好吩咐人去打聽,自己在房中等著,也不知等了多久,兩位媽媽打聽了一圈回來,告訴她大爺從西院回來,直接去了景和堂。

景和堂就在她這院子前麵,魏祁這邊的正堂、大書房,都在那裡。

她原本還想慢慢等,心想他總歸會回來的,但又覺得不能耽誤,猶豫片刻,終於也去往景和堂。

這地方她還是第一次來,好在身邊有媽媽熟悉路,帶她到院中魏祁日常起居之處,卻正好見魏芙從房中出來。

四目相對,魏芙朝她不屑地冷笑一聲,也沒喊她,徑直離開。

宋胭心中很確定,她就是來告狀的,迫不及待來告訴魏祁,自己和魏修在園中見麵……不用想,魏芙來得這麼急,一定是往最不堪的方向來講他們。

宋胭站在園中,一時竟有些忐忑無措,不知自己還有沒有翻身的希望。

這時魏祁從房中出來,見了她,問:“你怎麼過來了?”

語氣竟還是溫和的,如以往一樣。

宋胭不知他是真的溫和,還是含怒隱而未發,隻好說道:“我來看看大爺什麼時候回房。”

魏祁往這邊來,回道:“走吧。”

宋胭跟在他身後,隨他往院中走,頭頂似懸了一把劍,心中盤算著待會兒要怎麼說。

一路通過幾條巷道,走到她院中,魏祁進了房門,脫下頭頂的發冠,竟好似什麼事也沒有。

宋胭主動說道:“今日母親讓我不要去三嬸那邊,說怕引人閒話,我沒聽,還是去了。”

魏祁沒說話,她連忙解釋:“是因為昨日就答應了二嬸,她讓我今日過去,我不想失約,而且突然在五弟成婚這天不去,我怕……反而弄巧成拙,讓人覺得欲蓋彌彰,我和母親說我問心無愧,母親最後同意,但想必是不高興了。”

魏祁道:“你說的有理。”

宋胭心中燃起希望,繼續道:“我知道,姑奶奶一定和大爺說我了……剛剛我從西院那邊回來,路過那一片文竹,聽見有人叫我,一回頭,卻是五弟。”

宋胭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看著魏祁的神色,見他朝這邊看來,又立刻垂下頭。

她在猶豫,是編一段話,還是實話實話,最後想了許久,她選擇實話實話。

如果沒人看見,又沒人告狀,她可以說路上偶然碰到魏修,她同他道了句恭喜;可有人看見,有人告狀,她便不能編假話,她說一句假話,若被發現,那她說的其它九十九句都是假話,所以她隻能說實話,哪怕五郎那些話並不該說。

“五弟大概是喝多了,神智有些不清,說他一點兒也不想娶五弟妹,我問他怎麼在這裡,讓他快去找人弄碗醒酒湯,又想到黑燈瞎火,讓人看見不好,就往這邊走,他卻要來拉我,我躲開,就匆匆回了這邊,結果一抬眼,就見到了姑奶奶。

“看她的樣子,我便知道她是誤會了,想找她解釋,她卻已經走了。”

魏祁靜默了一下,看著她。

她很緊張,心想如果他不信她,她就……

就歇了所有好好過的心思,不問世事,隨意度過餘生算了。

魏祁往這邊走了兩步,到她麵前道:“二妹的確和我說見到你的事,我讓她不要多想,彆在外亂說。”

停了停,他繼續道:“五弟的心思,我知道。那件事他是酒後失智,在他心裡,自然真正想娶的人是你,隻是陰差陽錯,他必須娶福寧郡主。他能有今日此舉,實在太年輕莽撞了些,此事於他倒沒什麼,於你卻不好,是他欠考慮。”

宋胭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這種事的確對男人無所謂,頂多是受個家法,對女人卻是天翻地覆。

她再次問:“大爺不會怪我麼?”

魏祁道:“下次夜裡行路,身邊帶個人,就算是自己家中也妥當一些。”

這便是真的不怪她了。

不知為什麼,宋胭突然鼻子發酸,也許是緊張了太久,也許是早已作好最壞的打算,又也許是身無依靠。遇到這事,魏祁沒有怪她,讓她覺得感激。

發覺自己濕了眼眶,她立刻去擦,對麵魏祁看著她,溫聲寬慰道:“婚事有變,是五弟之過、國公府之過,讓你受委屈了。”

宋胭連忙道:“不……不管怎樣,大爺身份尊貴,不知有多少高門貴女愛慕,宋家畢竟是小門戶,是我高攀了。”

更何況,魏祁本有個更合適的郭家二姑娘可以娶。

魏祁扶了扶她的肩:“既是夫妻,說什麼高攀低就,我年長你許多,又是續娶,能娶你也是我的福氣。”

宋胭不哭了,有魏祁這番話,她理該不再顧念其他,什麼五郎,什麼郭二姑娘,都是外人,他們既已是夫妻,就該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收拾好心情,她輕聲道:“我服侍大爺沐浴。”說著,伸手去替他解腰帶。

魏祁回道:“不用了,我不是事事讓人服侍的人,這些事自己做就好。”

宋胭便收回了手,魏祁去了浴房。

她則趁他沐浴,取釵環卸妝,待她準備好,魏祁也洗好了,她便去浴房。

前幾晚魏祁都忙,沒有行房,今晚不管是在頻率上,還是氛圍上,理該是行房的日子。在這一點上,他們似乎有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當她覺得可能要行夫妻之禮時,他也會是這樣的想法。

她好好洗了一遍,到穿衣服時,卻意外發現自己來月事了。

她的日子的確是這幾天,但偶爾會提前推遲個一兩天,今天就提前了兩天。

不得已,隻能讓春紅去取月事帶,穿好衣服回臥房,宋胭有些坐立難安,心中歉疚。

魏祁坐在床邊看書,她悄悄往那邊瞟過幾眼,以眼神示意丫鬟離去,隨後到了床邊。

魏祁見她過來,隨口問:“今日在西院累麼?”

“還好,隻是幫忙點了些東西,算算賬。”

“我記得舅哥還去考過明算科,得了個頭甲。”

宋胭欣喜,問:“大爺知道這個?”

她哥哥的確對算術感興趣,明算科是本朝的一門學科,但考中也隻能得個九品小官,所以一般人家都不考慮這一科,哥哥純粹是喜歡就去考了,得了個第二的好名次,那時他才十八歲。第二年他要考恩科,卻在那一年受傷殘了腿。

魏祁說道:“他們那一屆的主考官是工部的杜侍郎,特地同我提起過他。”

宋胭不免有些感慨,哥哥既然能讓主考官提起,一定是成績優異的,若沒有受傷,現在應該已得了官職,前途無量。

魏祁將一片木簽放到書中間,正要合上書,宋胭見了,連忙收起心中的悵然,小聲道:“大爺,我來月事了……”

這話說出來,可真不好意思,她將頭低了下去。

魏祁明顯沒想到,竟也有些不自然,不由輕咳一聲,緩聲開口道:“那,你好好休息。”

宋胭不知道說什麼。

休息倒還好,她來月事反應不大,隻是掃了他的興。

當然,可能他沒“興”吧,她不覺得他對那事有多大的興致,多半還是為傳宗接代。

突然的靜默讓房中透著一股難言的尷尬,宋胭又是窘迫,又是心懷歉意,想來想去,說道:“要不然,大爺今晚先去江姨娘那裡,我雖是新過門,但姨娘畢竟是府上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