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工作的事, 就屬於你們家的大事了,我不好指手畫腳,”趙禮輝搖了搖頭, “不過夫妻嘛, 多溝通總會商量出法子的, 倒是你們搬家的事兒, 是準備租一個院子還是怎麼?”
“其實如果安嬸子他們願意讓我們繼續住下去, 我是不太想去租彆的屋子,”陳萬生歎了口氣, “可惜沒談好, 隻能重新找住的地方。”
“要我看啊,”趙禮輝眯起眼,“房租給誰不是給?你們還不如租孫家的房子住著呢,你媳婦兒之前的房間在吧?夠你們住了, 至於你三弟, 就和在安家一樣, 住在堂屋裡唄。”
陳萬生一聽這話覺得也有道理, 之前他們夫妻住在孫家的時候,胡二娘和孫記文喜歡甩臉子, 可現在不一樣啊, 他娘在呢。
他唯一怕的就是向婉茹。
結果陳萬生回去跟孫寶珠那麼一提,孫寶珠想的是陳母一個人帶孩子不行, 那要是和她娘還有大嫂一起照看, 那不就行了?自己還能繼續上班。
於是孫寶珠就和陳萬生提著東西來到孫家,跟胡二娘三人提起他們想租家裡屋子住的事。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本以為會反對的向婉茹第一個點頭,“這房子租給誰不是租呢?不過你們眼下加上孩子一共有六個人, 你以前的房間門夠住嗎?”
孫大江本來想反對,但見自己媳婦兒點了頭,他便不說話了,抱著兒子大寶在旁邊瞪眼。
胡二娘眼珠子一轉,“一個房間門怎麼能住得下呢?你四妹那個小房間門現在堆著雜物也沒人住,這樣,你們就租兩間門,寶珠原來的房間門你們帶著孩子住,小房間門就給親家母還有萬禮住。”
“娘考慮得周全,”向婉茹笑著點頭,“租屋子沒問題,不過為了兩邊的賬目清楚,你們最好在後院打個灶台起來,這分開吃比混在一起吃好。”
“分開,”孫大江連忙道,他可不想和孫寶珠一群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可以,”孫寶珠也覺得這樣不錯,她和陳萬生對視一眼,問租金多少。
向婉茹笑了笑,“既然是兩間門屋子,還另外起灶台,堂屋啊,院子這些你們也可以比安家那邊用起來更自在,那這一個月四塊錢不為過吧?”
確實比安家那邊自在,到底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孫寶珠比陳萬生先點頭。
“可以。”
他們暫時沒提孩子的事,當天就從安家搬了過來,簡易的灶台不過兩天就打好了,孫寶珠一行人就在孫家住下。
陳母剛開始還有些不自在,後來覺得自己花了錢的,立馬就支棱起來了。
趙禮輝得知後笑了笑,“這麼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他們就沒心思想彆的了。”
葉歸冬掰著手指頭在那數,“孫家原本住著五個人,現在又搬過來六個,雖然孫叔不在家,可家裡也有十個人呢,孩子就三個,一個哭,剩下兩個不會乖乖聽著吧?”
的確不會,一個哭,就帶動另外兩個,可以說孫家每天都能聽到孩子的哭聲,還是三道。
孫大江煩得要死,可向婉茹讓他想想陳萬生他們交的房租,然後又戳了戳他的腦袋,嬌滴滴地說他每天都去上班,在家的時間門又不多,她們都沒說煩呢。
於是孫大江就忍了下來。
至於孫寶珠紡織廠的工作,她還是去繼續上班了。
頂工的陳萬禮退了下來,陳母立馬要求陳萬生想法子給陳萬禮找個活兒乾。
得虧陳萬禮是個什麼活兒都願意乾的,很快就被陳萬生帶去當了雜工,一個月有十六塊錢。
陳母一個人帶兩個孩子確實惱火,但胡二娘到底是親姥姥,在對方忙不過來的時候,還是會搭把手,可她又要照看自己的親孫子,所以一段時間門下來後,就覺得有些疲憊了。
向婉茹立馬跟她提起向小姑子要照顧孩子的費用。
本以為能糊弄過去,結果被要求每個月多給三塊錢的孫寶珠:......
她還是給了。
沒等他們放下心太久,陳萬辰提著包袱上門來了,他抱著陳母的大腿哭訴,自己是老二卻在老家乾農活,老三都能在城裡待下去,他怎麼不能?
於是陳萬生回到家,就發現家裡多了一個人,陳萬辰硬是跟陳萬禮擠在一張小床上,死皮賴臉就是不回老家。
趙禮輝最近忙著考五級證的事,壓根沒關注孫家那邊,晚上聽陳翠芳提了一嘴後,他倒是不驚訝,“站在他的角度,大哥寧願拉老三一把,都不拉自己,他肯定咽不下那口氣。”
葉歸冬聞言臉色怪異,“我記得陳萬生同誌下麵還有五個弟弟,兩個妹妹吧?”
“這得拉多少把才能拉完啊?”
趙大根倒吸一口涼氣。
“總不能全部都進城吧?”
陳翠芳喝了口湯,“如果都像老大那樣高中文化還好,這後麵的要是文化又低,乾啥啥不成的,怎麼拉?”
“嘖,想想就為陳萬生同誌頭疼喲。”
話是這麼說,但是趙禮輝臉上卻帶著幾分愉快。
飯後,趙禮輝拆開趙禮生夫婦寄過來的信,讀給家裡人聽。
趙禮生說他們生產隊的路已經修好了,隔壁鎮子已經開始通電,或許年底他們生產隊也能通電,用上電燈咯。
鄭玉香說他們一切都好,也請趙禮輝等人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並且還給他們寄了二十斤小麥,是今年剛收上來的,想給他們嘗嘗……
小麥還沒寄到,信先到的。
趙禮輝讀完信,將其交給陳翠芳,陳翠芳細心收好,“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能回城。”
“或許就這一兩年,”趙禮輝含糊道。
趙禮輝在黃追嶽的前兩天拿到了五級技術工證,每個月工資六十塊錢,補貼票加起來有二十多張。
另外算上他每個月固定的十二塊錢稿費,以及葉歸冬三十塊錢的工資和八塊錢的稿費,他們小夫妻隻算錢一個月就有一百一十塊錢。
補貼票二人加起來一共有三十張。
票包括油、鹽、糖、醋、肉、布等等。
可以說小日子非常滋潤了。
趙禮輝被調到安常康所在的車間門上班,而汪時則是來到黃追嶽所在的車間門,他拿到四級技術證了。
黃追嶽結婚那天,趙禮輝和葉歸冬都在上班,所以他們去吃的夜席。
黃家也是市區的人,但是黃追嶽的兄弟多,所以家裡住不下,後結婚的都是自己在外麵租房子住著。
趙禮輝也是第一次見到黃追嶽的兄長弟弟們,可以說和陳萬生家的情況差不多。
黃追嶽結婚後,那是一天比一天過得好,他對象已經找到工作,二人新婚燕爾,可不就像是泡在蜜罐裡嗎?
“我總算知道禮輝為什麼一下班就想回家了,家裡有人等著自己,感覺就是不一樣,”中午吃飯的時候,黃追嶽感慨道。
看著他身上的新毛線衣,趙禮輝和安常康忍著笑。
“你小子也不差啊,瞧瞧你現在,都有毛線衣穿了,以前裡麵都是穿襯衣,外麵穿廠服,過得可糙了。”
“就是。”
黃追嶽立馬顯擺地掀起自己的衣服下擺,“好看吧?我媳婦兒給我織的!”
“我也有,”容師傅解開扣子讓他們看自己的毛線衣。
趙禮輝也嘚瑟地拉起衣袖,“看,這上麵還有我最喜歡的小黃鴨呢。”
“幼稚,”安常康酸得不行。
“話說你媳婦兒沒給你織嗎?”
黃追嶽好奇地問。
“沒有,她在這方麵沒什麼天分,”安常康搖了搖頭,“倒是我娘織得不錯,可最近她們正在打擂台,我想要一件毛線衣都好開口。”
“打擂台?又怎麼了?”
容師傅問。
安常康苦著臉,“好像是因為我。”
趙禮輝翻了個白眼,垂頭乾飯,容師傅也懶得問了。
畢竟安常康的老娘和媳婦兒經常因為他打擂台。
原因嘛,就是安常康老喜歡在婆媳二人中間門和稀泥,時間門長了自然會有矛盾。
這會兒連黃追嶽都不接話了,安常康自己在那嘀嘀咕咕,最後一抬頭,好家夥,兄弟們全乾完飯走了。
今年的雪下得早,才十二月初,趙禮輝半夜起床喝水,就看到外麵下起白茫茫的雪。
他回到床上抱住葉歸冬,“下雪咯。”
葉歸冬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下雪了?”
“嗯,估計明早院子裡就能鋪上一層,”趙禮輝親了親她的額頭,“睡吧。”
第二天早上,葉歸冬看著院子裡的積雪滿眼驚訝,“今年的雪來得這麼早?”
陳翠芳在一旁哈了哈手,“是啊,往年臘月才下,今年才進十二月就下這麼大的雪,老三啊,你彆跑步上班了,坐車去暖和。”
隔壁的容師娘也是這麼叮囑容師傅的。
容師傅正在院子裡鏟雪,聞言不怎麼樂意,“往年我都是跑著去的。”
“你痛風要是沒犯,我都不攔著你,”容師娘輕聲嗬斥著。
容母也瞪了容師傅一眼,“還是禮輝好,家裡人說什麼,他都會放在心上,哪像某些人啊。”
某些人不敢吱聲,隻是出門的時候粗聲粗氣地表示他會坐車上班。
等在門外的趙禮輝撲哧一笑,被容師傅瞪了一眼。
中午吃飯的時候,容師傅跑得老快了,趙禮輝看見他的身影疑惑地看向安常康,“他怎麼跑這麼快?”
“去看食堂今天做白菜了沒有吧,”安常康臉色發苦,“我倒希望今年冬天繼續吃白菜。”
“為什麼?”
“因為比起吃一冬天的蘿卜,我更願意吃一冬天的白菜。”
趙禮輝:嗯?
食堂果然做了白菜。
不過可能因為去年有太多人投訴白菜做得不好吃,所以食堂改變了做法,他們不燉了,而是煮了一會兒後,直接加入鹽和醬油涼拌。
怎麼說呢。
是有白菜味兒了,但不好吃啊。
趙禮輝一臉痛苦地拿出自己的辣椒醬罐子,“還得靠它過冬啊。”
容師傅三兩口吃完飯,然後跑到采購部抓住人家部長的衣領大吼著,“你今年要是再買幾車白菜,你信不信我讓你回家後也吃白菜!”
采購部部長任由他揪住衣領,聞言冷笑,“你以為我回家吃的不是白菜嗎?我老娘就愛給我燉白菜吃!”
聽起來很是心酸。
容師傅皺著一張臉回到技術部,被老大批評不應該這麼莽撞,“你應該勸說他,而不是動手威脅他。”
容師傅:......
趙禮輝:......所以說老大其實也不想吃一冬天的白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