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92 成四級技術工咯(1 / 1)

“你這麼說還挺貼切, ”葉歸冬笑著點頭,“不過孫家嬸子如果還那麼養大孫子,那家裡恐怕就有兩個孫大江了。”

趙禮輝一聽這話,頓時打了個冷戰, “你彆說, 你還真彆說, 孫嬸子能溺愛兒子,那肯定能溺愛孫子, 除非向婉茹能鎮住她。”

事實上向婉茹確實有這個本事,她有套房子每個月都能收租,就算在家待著,那也是有進項的人,加上她那個腦子, 想要把胡二娘忽悠住,對她來說並不是大事,甚至她還可以在孫寶珠二人身上薅點羊毛。

比如, 孫寶珠連續給家裡湊了兩回錢,第一次八塊,第二次五塊, 這加起來就是十三塊錢,對孫寶珠和陳萬生來說,這錢並不少。

而在向婉茹的忽悠下,胡二娘買了條魚, 做好飯菜後, 請陳萬生他們過來吃飯,飯都吃完了才拉著孫寶珠的手說,謝謝你們伸出援手, 既然這錢你們是自願給的,那我們就不還了之類的話。

把愛麵子的陳萬生二人,噎得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等出了孫家大門,陳萬生吐出一口濁氣,“狠還是你娘狠啊。”

孫寶珠臊得臉通紅,“你還每個月往家裡寄十塊錢呢,我這才十三塊錢。”

陳萬生抿嘴,“這能一樣?”

“怎麼不能一樣了?”孫寶珠輕哼一聲,“我要是生個女兒,她以後嫁了人,給我們一點錢,被女婿像你這樣數落,你什麼心情?”

陳萬生一聽這話,火氣也消散了,他上前扶住孫寶珠的手,二人說說笑笑地回了安家。

“要說還是社區辦狠啊,孫大江這個事兒直接被當成典型來警示大夥兒,”上午去開了會的陳翠芳,在趙禮輝夫婦下班回家時跟他們提起這個,“你們是沒看見大江娘的臉色,難看得喲。”

“他這個典型本來就不好,被提出來也不意外。”

趙禮輝摸了摸點點的狗頭說。

“有這個典型在,咱們這附近幾條巷子的人都不敢去賭咯。”

還真是,接下來一周再抓的人裡麵,他們幾條巷子的人一個也沒有。

社區辦的同誌趁熱打鐵,又開了一次會,這回胡二娘乾脆沒去,把陳萬生推著去了。

陳萬生黑著臉坐在人群中,他後排就坐著忍笑的趙禮輝。

等開完會後,趙禮輝剛準備溜,就被陳萬生拉住了,“趙同誌,我想向你打聽點事。”

“啊?什麼事兒?”

趙禮輝和他提著小木凳站在社區辦大門口說話。

路過的人都往他們身上看,陳萬生便示意趙禮輝跟著他去側邊說話。

“說吧。”

趙禮輝也挺好奇陳萬生要問自己什麼。

陳萬生輕咳一聲道,“我想請你幫我向趙叔打聽一件事。”

“啊?嗯,你說。”

趙禮輝沒想到這裡麵還有他爹的事兒。

“就是,”陳萬生壓低嗓子,“紡織廠女工人,懷孕到幾個月的時候開始休假?”

趙禮輝一愣,“你咋不問你媳婦兒呢?”

“不好問,”陳萬生笑了笑,“你不知道,懷孕的時候女同誌特彆容易多想。”

“哦哦,”趙禮輝點頭,“我這就回去問,明天中午你來二食堂我跟你說?”

“行,謝謝啊。”

陳萬生鬆了口氣。

趙禮輝擺了擺手,提著小木凳回到家一臉納悶,等家裡看電視的鄰居走後,他便拉著趙大根問這個事兒。

趙大根得知是陳萬生問的後也有點摸不著頭腦,“一般來說八個月就可以申請休假了。”

“這個事紡織廠也不會瞞著啊,”陳翠芳也很疑惑,“他在不問寶珠呢?”

“不知道,”趙禮輝摸了摸下巴,算了不想了,反正也和他沒啥關係。

第二天中午陳萬生如約而來,趙禮輝就跟他說了,“八個月就能休假。”

“謝謝,”陳萬生吃過飯就走了。

他一走,容師傅就湊過來,“什麼八個月?”

“他讓我幫忙打聽一下,紡織廠女同誌懷孕後什麼時候可以休產假。”

“這事兒為啥不問他媳婦兒?”

“我和我爹也納悶啊,師傅,你知道咋回事吧?”

“……不知道。”

容師傅快速撤回了自己的腦袋。

趙禮輝嘴角一抽,師傅這是特意過來八卦一下,發現八卦得不清楚後就跑了?

下班回家的時候,趙禮輝路過傳達室,和往常一樣看了眼上麵小黑板寫的名字,如果上麵有自己的名字,就表示傳達室裡麵有信。

看到自己的名字後,趙禮輝跟容師傅說了一聲,進去拿好信,往布包裡麵一塞,然後跑出廠門,和等著他的容師傅和安常康一路小跑往家裡走。

容師傅今天要去水井巷買的房子看建房進度,趙禮輝和他在同心巷分開,昨天葉媽媽就說過,讓他下班後到葉家吃飯。

供銷社的大門已經關上了,趙禮輝便直接來到葉家。

葉歸冬正在院子裡洗菜,點點蹲在她身後舔爪子,見趙禮輝進來,葉歸冬笑道,“晚上吃羊肉鍋子。”

趙大根和葉爸爸剛把羊肉片好端進堂屋。

趙禮輝哎喲一聲,把布包放下來,“哪裡來的羊肉?”

“爹一個朋友送的,”葉歸冬將洗好的蔥裝進瓷盆裡,又開始剝蒜了,“送了五斤呢,正好用來片鍋子吃。”

“住得近就是好,”趙禮輝把布包放在一旁,幫著剝蒜,“家裡吃什麼好吃的,我們都來得快。”

“本來還想請三叔他們一道過來吃,結果三叔說他們家吃魚肉鍋子,所以不來,”葉歸冬小聲道,“但我娘說他應該是故意不來的,至於為什麼娘沒說。”

“兄弟間也會有點小摩擦,過了這陣想明白就沒事兒了,”趙禮輝笑了笑。

“也是,你把蔥端進去,”葉歸冬說。

“好嘞,”趙禮輝把蔥端進去後,又出來幫著剝蒜。

吃過羊肉鍋子後,回到家,趙大根燒了兩鍋熱水,一家人都從頭到腳洗了個乾淨,洗漱好回到堂屋順神清爽,剛打開電視,外麵就下起大雨。

“這麼大的雨啊,”趙禮輝站在堂屋門口看了看,“那今晚上就咱們一家人看電視了。”

“這還是今年第一次下這麼大的雨呢,”葉歸冬湊過來。

“對了,”趙禮輝看向椅子身後掛著的布包,將裡麵的信拿出來,“是春緣文學社回的信。”

聽到是他投稿的文學社,陳翠芳二人也過來了,趙禮輝把信拆開,首先掉出來的就是一張兌錢票,拿著這個去郵政局兌錢處就能兌到上麵的錢額。

葉歸冬拿起來一看,“三元,一萬字三元,那就是三毛錢一千字啊!”

趙禮輝隨著張開另外兩張紙,這是兩張一模一樣,類似簽約合同的紙,上麵已經有春緣文學社的蓋章和主編簽字,下麵留白部分就是趙禮輝筆名簽字。

“對,每周一寄過去一萬字,千字三毛,這一個月能賺十二塊錢的稿費,還不錯,”趙禮輝點頭,這外快多穩定啊。

趙大根和陳翠芳樂得合不攏嘴,孩子們有出息他們自然是高興的。

趙禮輝簽上字,其中一份要寄回去的,他把寫好的一萬字和這份紙裝進信封,“娘,還得麻煩您明天去郵局寄信。”

至於稿費兌錢那個,湊夠一個月四張後再去兌換方便些。

“沒問題,我一定給你辦好,”陳翠芳樂滋滋地接過去。

“翠花,咱們得記住咯,不能把兩個孩子寫這些東西的事兒出漏給外人聽,得保密,不然孩子們怎麼會用筆名呢?”

“我知道的。”

二人笑眯眯地坐回去看電視了。

葉歸冬和趙禮輝坐在飯桌前,兩人拿著紙筆在雨聲和電視聲中嘀嘀咕咕。

“我工資五十塊錢加上稿費十二塊,那就是六十二塊錢。”

“我工資三十塊錢加上稿費八塊,一共是三十八塊錢,咱們兩個加起來一個月剛好一百塊,還不算補貼票在內。”

葉歸冬臉上的笑容也隱藏不住了。

“除去生活費和我們的花銷,這一個月怎麼也能存下八十塊錢,”趙禮輝又在紙上寫了個四級工,“我要是拿到四級證,一個月就多十塊錢,能存九十塊了!”

“什麼時候去考?”

葉歸冬問。

“明天我就去找黃哥,怎麼也要他和我一起去,不然我太招搖了不好,”說著,趙禮輝又想起汪時,“不知道小時去不去考,他如果要去考三級證,咱們三個一起去就更好了。”

“那就問問唄,”葉歸冬道。

“行,明天就問去。”

汪時被趙禮輝找到的時候考慮了一下,“行,一起去也有伴兒。”

黃追嶽聞言一拍大腿,“那就後天一早,我們請假去。”

“請什麼假啊,”容師傅雙手環臂,“年輕人就是沒經驗,直接跟老大說你們去考證,最近又不忙,給你們一上午出外場的時間就足夠了。”

“有道理,”趙禮輝雙眼一亮,和汪時一起把黃追嶽推到老大那邊為他們三個人“請出外場。”

老大一聽是考證的事兒,二話沒說就點頭了,“去吧,三個人一起去,怎麼著也能有兩個人拿回通過的證書吧?”

黃追嶽嘎嘎樂,“老大,你咋不說三個人呢?這話跟落下誰了似的。”

“既然你這麼說,那就三個人全部拿回升一級的證書回來吧,要是沒達成,”老大橫眉豎眼,“那就扣你們三個半天工資!”

黃追嶽撒腿就跑。

門外偷聽的趙禮輝和汪時幽怨地看著他,把黃追嶽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彆這麼看我,我也就是一時的口嗨,誰知道老大當真了,我告訴你們,我可是很有自信通過的!到時候誰沒通過,老大就可能扣誰的工資喲。”

“喲你個頭啊!再不去上班,我就扣你們三個的工資!”

門裡傳來老大暴躁的聲音。

三人也不鬨了,乖乖去上班。

因為隔壁房子在重建,容師娘每天都會去監工外加幫忙,趙家和容家的關係又在那,所以陳翠芳就讓容師娘每天中午在他們家吃飯,反正她給葉歸冬送了飯後,也是一個人吃。

而容家呢,中午也隻有容師娘一個人在家,陳翠芳覺得她何必跑回去重新做飯呢。

容師娘也不好意思一直白吃,索性從家裡抱了糧食過來,陳翠芳要是不收,她就不來吃午飯了。

至於楊六嬸家,人比較多,在楊六嬸拉著容師娘去了兩次後,她覺得有點拘束,索性跟容麗說清楚,請她跟楊六嬸解釋一下,自己就不再去了。

容師娘不怎麼喜歡人多的地方。

說白了就是有點社恐。

陳翠芳跟容師娘二人熟悉起來後,也知道容師娘和容師傅為什麼這麼多年也沒孩子了。

原來容師娘也是醫護出身,還算是容母的教出來的學生呢,二十年前,容師娘和容師傅剛結婚不到一年,容師娘跟著容母去洪災地區支援。

秋冬之際,天又冷又寒,凍得人說話都打哆嗦,結果在最後一天,容母隨著大部隊前一步離開,容師娘跟著小部隊收尾完了也準備離開時,遭遇了山滑,泥沙和洪水一起灌到臨時搭建的救治區。

那還有八個沒有完全康複的傷者,容師娘和小部隊堅持把傷者轉移走,最後累倒在地,醒來的時候她不僅流了產,而且因為長時間在水裡受了寒,再不能有孩子了。

陳翠芳跟葉歸冬說起這個事時都流眼淚,“她到現在都很自責,要是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怎麼也會小心點。”

葉歸冬眼眶也紅紅的,“那師娘後麵也是因為身體原因,才沒繼續上班嗎?”

“對,”陳翠芳點頭,“彆看她瞧著和沒事人一樣,可這久站或者是久坐都不行,她每天過來看著建房,稍微用點力也是滿頭大汗,所以當年才會離開醫院,她怕自己拖了同事後腿,那可是要彆人命的事。”

葉歸冬聽到這話也理解對方的選擇,想起老針對容師娘的禮天嫂,她低聲跟陳翠芳道,“下次禮天嫂再說些不好聽的話,咱們可得製止她。”

“她要是敢對你們師娘不敬,以後就彆想再進咱們家的門!”

陳翠芳冷哼一聲。

禮天嫂這段時間可酸了,每天都會來容師傅他們家院子門口轉一圈,然後一會兒說這沒修好,那沒弄結實,把建房的工人都熱急了,和她爭論了幾句。

容師娘讓工人們繼續乾,出來冷眼看了禮天嫂子兩眼,“你那寶貝弟弟藏哪裡了?最近抓賭那麼嚴,可彆沒藏好小尾巴,被抓進去勞改幾年。”

禮天嫂的短板就在自己弟弟身上,因為抓賭的事,弟弟早就藏到城外一個生產隊遠親家裡去了,聞言心裡很不痛快,“我也是好心,你咋還急了?”

“我也是好心啊,”容師娘笑盈盈地說道,“都知道你那弟弟好賭,恐怕不止一兩家盯著你娘家想舉報呢,快清明了,你弟弟也不回家?那多不敬祖宗啊,要我說,你還是勸勸你弟弟,這能躲一時還能躲一世?”

“而且就算躲在城外或者是什麼地方,按照你弟弟那賭性,能忍得住?城外抓得可比咱們城裡還要嚴呢。”

禮天嫂被容師娘說得心肝發顫,沒等她說完就跑了。

回家後禮天嫂越想越心驚,於是交代女兒做午飯,她趕緊回了趟娘家,跟爹娘交代時不時去看看藏起來的弟弟後,才鬆了口氣回到家裡。

趙禮輝三人跑去考級,進去前,黃追嶽說打個賭。

趙禮輝和汪時死魚眼看過去。

“乾什麼這麼看我?”

黃追月不解。

“你傻了啊?最近抓賭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是。”

被趙禮輝二人這麼說,黃追嶽拍了一下頭,“我們又不賭錢,這樣,誰沒考過,誰請客在廠對門的國營飯店吃麵。”

汪時和趙禮輝對視一眼。

“要是都過了呢?”

汪時道。

“那就年紀最大的請我們吃麵!”

趙禮輝說。

等人進去後,黃追嶽撓頭,好像有哪裡不對?

兩個小時後,汪時第一個出來在待客區等著。

他考三級證,比趙禮輝他們快些。

第二個出來的是黃追嶽。

看他一臉喜色就知道考過了。

二人又等了十分鐘左右,趙禮輝也出來了。

三人拿著蓋了章的證書湊在大門口咯咯笑。

“黃哥,我要吃排骨麵。”

“黃哥,我喜歡肥腸麵。”

二人眼巴巴地看向黃追嶽。

黃追嶽大手一揮,“走!吃三兩的!”

吃過麵後,三人拿著證書回去找老大更車間工作,然後又去會計部那邊更新工資。

陳萬生給他們辦理的。

看著趙禮輝拿著四級證書過來,陳萬生內心感慨萬千。

等給汪時辦的時候,陳萬生心裡卻在慶幸自己早早就從技術部調走了,汪時是後來的,可現在卻已經是三級技術工,如果他還在技術部,怕是沒有什麼出頭之日了。

從會計部出來的趙禮輝,美滋滋地把證書揣好,“以後我們倆就和安哥一個車間了。”

“是啊,”黃追嶽笑著點頭。

安常康在他們來到四級技術工車間時,笑盈盈地給他們介紹工作內容,然後摸著下巴告訴他們,“我明天就去考五級證,如果過了,以後你們要加油過來找我喲。”

趙禮輝嘖了一聲,“我們才來你就要走?”

“我得進步啊,不然很快就被你們比下去了,”安常康的確很有壓力,所以拿到四級證後,他也在暗暗努力,準備了這麼久,當然想去考五級。

“那就等你好消息了。”

趙禮輝和黃追嶽異口同聲。

回家後,趙家對趙禮輝拿回來的四級證書自然是高興不已,陳翠芳拍著胸口說明天晚上給他們燉排骨吃,慶祝趙禮輝成為四級技術工。

安常康第二天中午拿著五級證去找了老大,老大喜笑顏開,下班後還開了兩分鐘的會,鼓勵大家要多跟年輕人學習,更上一層樓。

容師傅雙手環臂,一老師傅戳了一下他的胳膊,“你看看這些後浪,都快把咱們這些前浪拍岸上了。”

“我也是前浪,”容師傅強調,看了眼老師傅花白的頭發後更覺得自己沒說錯話,“我頭發還黑著呢。”

老師傅呸了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