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知名的魔法攻擊效果似乎十分顯著,魔獸踉蹌幾步,血液不斷從那個小洞中湧出來。
盧赫的聲音聽上去十分不敢置信:“槍?這裡怎麼會有槍?我穿的難道不是西幻世界嗎??”
“……槍?”露西安眉頭微皺,她的腦海裡絲毫沒有關於這種魔法的任何記憶。
漆黑的魔獸嗚咽幾聲,身體晃了晃,好像要支撐不住的樣子。
“彆分心!還不算完!”遠處的身影向她這邊高聲喊道,然後壓低身形向這邊狂奔而來。
借著月色,露西安看清了那人頭上的獸耳和身後來回掃動的尾巴。
這是一個獸人少女,似乎是狼人種。
“哇,獸耳娘耶!”盧赫聽上去十分興奮,“我可以摸摸她的耳朵嗎?”
露西安看著那狼人少女隻一個呼吸間便來到她麵前,用手中那怪模怪樣的法杖掄得魔獸眼冒金星,灰色的眼睛裡滿是銳利的殺氣。
……她覺得不可以。
狼人少女一擊過後便後退幾步,將法杖再次端平,瞄準魔獸,再次使用了那個名為“槍”的強力魔法。
這次露西安看清了,伴隨著火光出現的是一聲巨響,之後鼻尖便縈繞著一種奇怪的焦糊氣息,再一看那魔獸的額頭正中便有出現了一個流著血的洞口。
盧赫反倒沒那麼大驚小怪了:“原來是這種土槍,大概是哪位猛人手搓出來的吧……不過這槍是放了多少年,都鏽成這樣了也不保養?這姑娘也不怕炸膛?”
“炸膛?”露西安疑惑道。
“就是彈藥發射出了問題,導致槍在手裡炸開了……呃,就是施法失敗後,魔法反噬自身!”
這回露西安聽懂了。
盧赫還想說些什麼,卻突然注意到了什麼:“這槍好像不太對勁,等等,該不會真要……?”
那狼人少女好像也發現了問題,“嘖”了一聲,立刻鬆手將那名為“槍”的法杖狠狠砸在魔獸身上,轉身護住頭部,衝露西安喊道:“躲開!”
可她後麵還有昏迷的萊納斯和受傷的天使,她不能躲!
露西安感受著身體裡所剩不多的魔力,咬咬牙,施展了一個防禦屏障將幾人罩住,心中暗自祈禱著接下來的衝擊不會太大。
緊接著便又是一聲巨響,大量金屬碎片夾雜著魔獸的血肉飛濺而來,又被屏障阻擋在外。
好一會,曠野中才再次平靜下來。
露西安動了動手指,發覺自己並沒有受傷,便想去查看魔獸的情況,卻看見它的身軀突然化成漆黑的煙霧消散在空氣中。
“……”
她的腦海中好像有這段記憶,她曾經多次見到過這幅景象。
她還想再仔細思索,身邊的女性獸人卻比她先一步動了起來。
“你是人類?”女獸人放下護住頭部的手臂,打量著露西安,“還是魔法師?在這年代見到還會用魔法的人類可真稀奇。”
露西安略有些警惕的看著麵前這個有灰色頭發的女狼人,沒有做聲。
女獸人毫不在意地拍打著身上的灰塵:“娜塔莉,我的名字。”
“……露西。”出於禮貌,露西安也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所以,一個人類,”名叫娜塔莉的女性甩了甩身後長長的灰色尾巴,將目光投向昏迷的萊納斯,“一個長角的人類。”
她又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天使:“還有一個……呃,獸人?鳥人種?”
“噗。”露西安聽見盧赫在她腦海裡的噴笑聲。
“總之你們三個,深夜突然出現在我們部落,還……”娜塔莉深吸一口氣,腳尖用力點地,壓抑著怒火,“還毀了我們的莊稼!這可是我們部落的德魯伊大人費勁力氣才催生出來的作物!”
露西安呼吸一窒,看向那從給他們三個當了墊背的植物,又借著月光仔細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這才發現他們……好像的確是掉到了某處規模不大的田地裡麵。
本就稀疏的植物被他們一壓,又被魔獸四處摧殘,此時已經一片狼藉。
“我們……”露西安硬著頭皮解釋,“我們被魔獸追趕,慌不擇路下不小心……我這裡有金幣,我可以賠償你們!”
娜塔莉眯起了漂亮的眼睛,左眼上的刀疤在月色的映襯下看上去有些嚇人:“金幣……會用魔法的人類,你果然是人類貴族。”
露西安乾脆閉嘴,對於自己的過去,她知道的或許還不如眼前這個女獸人看出來的信息要多。
“收回你那沒用的金屬,金幣在我們這裡一文不值,人類。”娜塔莉冷哼一聲,揮了揮手,“對於你們的處理要等明天德魯伊大人看過後再做決定,至於今天?”
灰色長發的女性狼人略帶威脅:“還請諸位在這裡暫時在這裡住一晚了。”
……
考慮到她現在魔力用儘,身邊有又帶著兩個傷員,露西安隻好接受了獸人少女的“熱情招待”,在村落裡的一處四麵漏風的木頭房子裡暫時落腳。
“唉。”露西安把鬥篷墊在地上,好歹能隔絕一下地上的塵土蟲蟻。
事情是怎麼發展成這個樣子的呢?
出城受挫、萊納斯的惡魔血脈、傳送陣損壞、魔獸的突然襲擊,現在又被世界的不知道哪個角落裡的獸人部落控製了人身自由,等待著日出後接受他們德魯伊的審判。
好消息是這個部落看上去與世隔絕,起碼她現在不用擔心神殿的追殺了?
對了,說起神殿追殺……
露西安從臂彎中抬起頭,看著一言不發的天使:“看樣子神殿的勢力沒有延伸到這裡,所以現在你可以說說你是怎麼被……”
說著,她皺起眉頭。
在她的記憶中,神殿一直供奉的是居住在天界的所謂創世神,而身為天界生物的天使自然也是他們教義中令人敬畏的神使。
她想不出任何神殿能囚禁天使的理由。
難不成真的是芙蕾雅自作主張?
露西安隻一會便不再為難自己失憶的大腦,她盯著天使,想聽聽他的答案。
天使潔白的睫毛微微顫抖,然後晶瑩剔透的淚珠便滾滾滑落!
露西安一愣,猛地擺手:“呃我就是一問,你、你彆哭啊!是傷口疼嗎?”
盧赫也被嚇了一跳:“哇這人怎麼動不動就掉眼淚……等等他好像不是人?這是他們天使打招呼的方式?”
露西安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鬼使神差之下就把盧赫的猜測問出口。
見天使神色茫然,連眼淚都忘了繼續掉,露西安輕咳一聲,意識到自己被盧赫不著邊際的猜測帶偏了。
天使搖搖頭:“不,我們一般用光環來交流。”
“原來是這樣啊!”盧赫驚歎道,“沒用的知識增加了。”
露西安沉默著,她看向天使現在已經暗下來的破碎光環,不知該如何是好。
好在天使很快便止住哭泣,聲音有些低沉:“……我當時正在天界散步,突然出現一個空間裂縫,接著我就出現在那些人麵前了。”
“他們、他們對我……”天使的眼淚又盈滿眼眶,嚇得露西安趕快安慰他。
她輕拍天使的後背,感受著手下羽毛柔軟的觸感,猶豫了一下才問道:“那……你有見過我嗎?”
天使渾身一僵,然後抬頭仔細看了看露西安的麵容,搖了搖頭:“沒有。”
他繼續說:“如果我的光環碎片後來到了您手上的話,那一定是有什麼其他的緣故吧。”
“您救了我,您是一個好人。”天使死死拉住露西安的手,“……您是好人,您一定不會置我於不顧的對嗎?”
“哇這小子怎麼連發好人卡帶道德綁架的呢?”盧赫在她腦海裡說些她完全聽不懂的話,“現在怎麼辦,露西?”
露西安還在猶豫,天使卻突然問道:“……我的光環現在是什麼樣子的?”
她一愣,想了想還是回答道:“之前看還有些光芒,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
天使低下頭:“果然如此。”
“那邊的那位身上應該有地獄的血脈,我們兩個的力量天然有排斥性,但我現在一點都感受不到……想來我的力量也完全消失了吧。”他放開了露西安的手,神色黯然:“……我回不去天界了,看剛剛的情況,我在下界也無法生存。”
露西安歎了口氣,有些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你不用妄自菲薄……之前我說過的,我需要找到我的記憶,也要找到那個讓我失憶然後搶走你光環碎片的人,我們的目標暫時是一致的。”
黑發的少女再次向天使伸出手,對他笑著說:“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可以同行。”
天使神色略帶動容,剛要握上那隻手,門卻突然被打開!
娜塔莉手裡拿著繃帶和傷藥不滿地站在門口,灰色尾巴掃來掃去,把木板門敲得“咚咚”作響:“你們現在要呆在這裡聽候明天德魯伊大人的發落!”
露西安頓了頓,接過女性獸人手中的藥物:“謝謝你,娜塔莉。”
“天亮之前彆讓我看到你們有想逃的念頭!”灰色的狼人少女離開之前煞有其事的警告道。
露西安忍不住笑了笑,轉過身對天使晃了晃手中的藥物:“娜塔莉是個好人,看上去我們的運氣還不算太差。”
“也不知道他們的德魯伊是個什麼樣的人?隻要我們道歉並賠償後他們應該會放我們走吧?”狼人少女的善意讓露西安放鬆下來,她一邊給天使上藥一邊猜測著。
天使默默垂下眼簾,不再言語。
……
經過了一晚的休息,萊納斯的狀態看上去好多了,額上的雙角也消失不見。不過他似乎錯過了太多,導致一醒來之後便看到自己站在一片空地中心,四周都是一些長著獸耳的非人種族。
“……發生了什麼?我們這是在哪?”他瞪大眼睛,金紫異瞳中滿是不敢置信,“我們不是在神殿嗎……等等,天使?天使不是早就和惡魔一起被驅逐了嗎?”
萊納斯看上去十分震驚,一開口便是連珠炮似的疑問句。
露西安剛要回答,便被他口中的信息吸引了注意力:“被驅逐?和惡魔一起……?”
“不,等等,你先回答我,我們不是要去矮人那裡嗎?這又是掉進了哪個獸人窩?”
“肅靜——”
這回打斷露西安的解釋的是娜塔莉的聲音,狼人少女麵帶嚴肅,身邊的人群自動為她讓出一個位置。
她昂首闊步地走到眾人麵前,然後為身後那個佝僂的身影讓出位置。
那是一個……拄著橡木法杖的、巨大的、直立行走的老鼠。
露西安和盧赫一同僵住,然後在腦海裡開始瘋狂尖叫。
“老、老鼠……救命這裡有耗子!!一人高的耗子!“盧赫聽起來快哭了,露西安忍住拔腿就跑的欲望,讓自己鎮定在原地,但腦海裡回蕩著和盧赫一樣的崩潰:“他看上去能把我活吃了!”
老鼠——他們的德魯伊看上去已經很老了,長長的胡須垂到胸口,眼睛裡卻閃爍著與年齡不符的精光。
他用力敲了敲法杖說:“……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毀了我的莊稼?!”
——看著目露凶光的大耗子,這回露西安是真的想拔腿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