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應黎開學後,……(1 / 1)

應見花間雪 南風意nfy 3686 字 10個月前

應黎開學後,見到了尹敬希打算送她的禮物——一對珍珠耳釘。

少年從盒子裡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對精致小巧的珍珠耳釘為她戴上,眼裡是顯而易見的喜悅和滿意。

“我在櫃台看見它的那一瞬間,就莫名覺得它一定很襯你。”

尹敬希認真地看著她,亮白色的珍珠點綴在她瑩白的耳垂上,散發出淡淡的光澤。

應黎感覺到他近乎直白的注視,微微紅了臉,連帶著耳朵也泛起一絲淡粉色。

尹敬希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耳垂。

“阿黎紅著臉的樣子,更好看了。”他輕聲說。

應黎手指微微蜷縮,從書包裡拿出一張紙遞給他,“我也給你帶了禮物。”

尹敬希高興地接過,打開發現是一幅素描,畫的是他。

畫中的少年低垂著頭,手裡拿著一本書,正溫柔地注視著某處。

阿黎畫的是正在給她講題的他。

“我第一次畫素描送人。”應黎輕描淡寫,但微微顫動的睫毛泄露了她內心的忐忑。

不知道尹敬希會不會喜歡。

她以前畫的都是書裡的人物或者母親給的模特圖,但母親總說她畫的人物素描缺乏神態之美。

她擔心自己畫不好,下筆時猶豫了很久,畫起來卻是一氣嗬成。

少年溫柔的神色就這般自然地落在了她的畫紙上。

她凝視著畫紙上少年溫潤的臉龐,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原來這就是母親說的神態之美,一幅人物畫的靈魂。

原來,她也可以畫出來。

“我很喜歡,”尹敬希正色道,“隻是,阿黎下次畫的時候,可不可以把你自己也畫上?”

請讓他的目光所落之處,有所收獲。

“有了阿黎,才算是一幅完整的畫。”

“好,”應黎頓了頓,接著道,“以後,兩個都畫上。”

“不對,”尹敬希繃起臉,“不止兩個。”

“以後還會有……”他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應黎疑惑的靠近他,就聽見少年笑意融融的嗓音。

“以後會有寶寶,也要一起畫上去。”

應黎的臉更紅了,她睨他一眼,心中卻忍不住期待起來。

尹敬希說的對,他們還有許許多多個年歲值得期待和記錄呢。

春天的和風輕柔撫過他們泛紅的臉龐,少年愛意似荒草隱密瘋長,而想要摧毀它,同樣輕而易舉。

一心期待未來的少年並不知道,命運已然為他們選定了人生的分岔口。

對於應黎來說,母親應暖的倒下是猝不及防的。

當接到母親同事打來的電話時,她幾乎穩不住身子。

母親的同事說,應老師今早在辦公室無故暈倒,現在正在市中心的醫院。

應黎趕到醫院時,應暖還沒醒,命運對她施加諸多苦難,但歲月從不敗美人。

她依舊年輕美麗,靜靜躺在病床上,好像隻是睡著了一樣,如果忽略她臉上的呼吸機的話。

“患者家屬,”護士從門外走進來,“主治醫生讓你去拿診斷報告。”

應黎捏著那張薄薄的報告單,魂不守舍地出了醫院大樓。

她茫然的在花園裡走了一圈又一圈,卻沒有再看一眼診斷報告的勇氣。

它輕飄飄一張,在她手裡卻仿佛重逾千斤,否則的話,她怎麼會覺得自己連手都抬不起來呢?

她的耳邊還回響著醫生那句“細胞衰竭隻能接受長久住院治療,但無法直接治愈。”

少則一年,多則五到十年,請患者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也就是說,母親的餘生,大概要一直在醫院度過了。

她不僅要做好母親隨時會離去的準備,還要做好把家裡積蓄都投進去的準備。

應黎在這一刻,清楚的意識到,她的母親生病了,她去不了巴黎了。

她四歲跟著母親學畫畫,十四歲隨母親一起搬出謝家。

她在母親的庇護下長大,她給了她足夠多的關愛來彌補缺失的父愛。

母親在這裡,她哪裡也去不了,也不想去。

等應黎再次回到病房時,母親已經醒了。

她快步上前,為母親升起床位,拿出剛剛買的粥。

她小心翼翼的喂給母親,應暖斟酌片刻,柔聲開口:“嚇到阿黎了嗎?今天出門忘記吃早點了,有點低血糖,一時沒站穩。”

她最近一直忙著畫畫賺錢,作息不規律,所以身體才會時不時出點小毛病。

法國物價比國內高些,雖然她已經存了一筆不菲的錢,但也還是希望能給女兒更好的生活。

“媽媽,你有哪裡不舒服嗎?”應黎認真問。

應暖搖搖頭,“隻是最近偶爾會覺得喘不過氣來,歇一歇就好了。”

應黎的手驀然僵住,醫生說,呼吸困難隻是心力衰竭的一個外顯特征。

現在應暖的身體到了哪一步,還需要更詳細的檢查。

“那我們再做一個全身檢查再出院吧。”

應暖並無不可,點頭答應,確實應該檢查一下,免得讓阿黎天天擔心。

“我已經跟老師請過假了,今天就在醫院陪您。”

應黎在晚上拿到了更詳細的診斷報告。

輕度心力衰竭,建議住院治療,時長不定。

無論三年五年,還是漫漫餘生,她都會陪著母親一一走過。

晚上,應黎接水為母親洗腳,她故作輕鬆的笑著和應暖說起接下來的安排。

“媽媽,醫生說你的身體沒什麼問題,隻是需要待在醫院靜養幾天。”

可是一低下頭,顆顆豆大的眼淚卻直直砸進盆裡。

剛想回答的應暖下意識噤了聲。她低下頭,看向剛成年的女兒。

少女默不作聲,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樣往下掉,她手上動作不停,繼續為母親洗著腳。

她在哭,又不像哭。

可應暖還是感受到了她微顫的指尖。

“阿黎,”她輕聲問,“我的病……很嚴重嗎?”

應黎為她擦乾腳,把臉靠在她的腿上。

“不嚴重,隻是要治一小段、不算長的時間。”

她眼眶紅紅,抬起頭看向一臉擔憂的母親,認真的說:“媽媽,我不去巴黎了。”

“等你的病好了,我們再一起去。我本來……也就不是很喜歡巴黎。”

“阿黎,你……”

“媽媽,我知道巴黎很好,但是沒有你,對我來說,去到任何地方,無論有多好,都是沒有意義的。”

應黎站起身來,眼裡是少見的倔強,“等你病好了,我們再一起去。”

應暖看著她,滿眼複雜,有欣慰,有心疼,有憐愛,還有愧疚。

她的寶貝女兒,十四歲同她一起離開謝家時,也是用這般堅定的眼神看著她。

半大的孩子拉著她的手,一本正經的承諾說:媽媽,以後我會保護你的。

“媽媽,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不好也沒關係,她會一直陪著她的。

一連一個月的時間,應黎都學校醫院兩處跑,一時間人都肉眼可見的憔悴了不少。

她還開始刻意的減少和尹敬希的接觸。

她不知道該怎麼和尹敬希開口,說自己去不了巴黎了。

她看不到他們的未來了,或者說,她再也給不起尹敬希未來了。

晚上臨近下課,好幾天沒能見到應黎的尹敬希早早地等在了她的教室門口。

應黎一眼就看見了站在走廊裡的少年,他站在夕陽下,美好得像時光裡的一道剪影。

她心知避不開,在原地站了幾秒,還是邁步朝他走去。

“阿黎,”尹敬希習慣性的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怎麼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應黎堅持要參加國內的高考,備考的辛苦尹敬希一樣感同身受。

隻有一個月的時間了,整個高三年級都彌漫著一種沉悶的氣氛,在短暫的課間十分鐘裡慨歎離彆傷感,又在上課鈴響的一瞬間收斂心神,全身心投入題海。

應黎並不說話,隻是沉默的點點頭表示回應。

尹敬希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反常,隻是高興的和她說起自己巴黎之行的進展。

“我母親已經答應我,會讓人給我寫推薦信。”他眉目間都是喜色,拉鋸許久,家裡人終於同意他去巴黎求學。

其實他的父親並不反對,但母親的反應卻格外之大,他花了好長時間,才讓母親稍稍鬆口。

母親說,高考結束後,白家要舉辦宴會,隻要他代表家族出席,完事後就馬上請人為他寫推薦信。

應黎強忍內心酸澀,她看著少年眼神發亮的樣子,嘴裡那句“不去巴黎了”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還是等高考完,再告訴他吧。

她不想尹敬希為她的事分心,影響到考試。

高考結束後,應黎首先去了謝家。

母親的病需要很多錢,現在還可以用家裡的積蓄頂上,但長久下去必然相形見絀。

她必須早做打算。

應黎打車去到謝家,從十二歲隨母親離開,她已經六年沒有來過這裡了。

隻站在門口,應黎就看出謝家變化很大,和她離開的時候大不一樣了。

就連門口的保鏢也是她沒見過的陌生麵孔。

應黎躊躇片刻,走上前說明來意,保鏢卻不肯讓她進去。

“小姐,您不表明身份,我們無法進去通稟。”保鏢攔住她,麵露難色。

最後還是看著她長大的管家咬牙將她迎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