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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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隨下筆如有神,趴在桌前奮筆疾書,洋洋灑灑竟然寫了兩頁紙,收筆的時候還有些意猶未儘,感覺自己的功力沒有完全發揮。

不過到這也行了。

能惡心的沈硯一天吃不下飯就是賺了。

他把粉色卡紙折吧折吧,跟陸婉婉的情書疊到一塊,這麼一看他的“情書”比陸婉婉的還厚。

看來陸婉婉也沒多喜歡沈硯啊。

葉隨幸災樂禍地想。

現在該思考的是怎麼把情書塞給沈硯。

如果是在之前,葉隨這會兒就可以爬進沈硯的屋子把情書往他桌上一放了事,但現在情況變了,葉隨思來想去,隻能今晚夜半時分偷偷過去送情書。

他不太確定沈硯晚上睡覺會不會給陽台的窗戶上鎖。

好在沈硯並沒有,順利把情書塞沈硯書包裡,淩晨兩點半,葉隨打著哈欠爬回自己屋子,閉眼睡覺。

第二天葉隨心情很好的來到學校。

林子揚比他來的還早,比起大半夜爬起來做賊的葉隨,林子揚更沒有精神,眼下一片青黑。

“你怎麼了?”葉隨側目。

林子揚:“沒睡好。”

葉隨:“哦,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我的事失眠了。”

“……”林子揚扭頭看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居然是真的???

葉隨隻是順口一問,畢竟昨天晚上知道他喜歡陸婉婉後林子揚的反應太古怪,葉隨一直在想這件事,現在得到肯定,他心情複雜:“……真是因為我?”

林子揚也歎了口氣:“嗯。”

葉隨不做聲地掏出作業擺到桌邊,片刻後,冷不丁道:“……你也喜歡她?”

“怎麼可能!!!”林子揚吐血。

他反應很大,葉隨被他吼的往後一仰,揉了揉耳朵,“不喜歡最好,我勸你彆在她身上花心思了,她有喜歡的人了。”

“誰?”林子揚問。

葉隨不想把陸婉婉的隱私泄露出來,也不想兄弟跟自己一樣承受情傷,打著讓林子揚死心的主意回道:“一個大帥哥。”

林子揚倒吸一口涼氣,“你現在是裝都不裝了,這事阿姨知道嗎?”

葉隨也是被這個媽寶男刷新了眼界,“你當誰都跟你一樣?”屁大點事兒都得跟媽媽說。

他突然反應過來,差點上手揪林子揚的衣服:“你跟阿姨說了?”

林子揚歎了口氣,“放心吧,這麼大的事我不會隨便說得。”

葉隨放下心,轉念一想,又很無語,他不就喜歡個姑娘,怎麼被林子揚說得跟殺人犯法了一樣。

他懶得再跟林子揚掰扯下去,“數學作業借我抄抄。”

“沒寫。”

葉隨:“英語呢?”

“沒寫。”

“……曆史?”

林子揚又歎了口氣,“都沒寫。”

葉隨:“……”

葉隨看著他憂鬱的神情,真的好想揍他。

走廊裡忽然烏泱泱走過去一群人,葉隨的注意力被轉移,隻見這群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在榕城一中這樣的學校卻有著格外輕鬆的精神麵貌。

“國際班的。”隔壁桌男同學道。

葉隨一愣:“怎麼來咱們這棟樓了?”

男同學擺弄著手機,說:“以前他們國際班跟清北班一樣在實驗樓,後來好像是有同學投訴,說國際班太吵,校領導直接給他們換咱們這棟樓來了。”

“哈?我們就不嫌吵嗎?”林子揚無奈。

國際班多是藝術生,氣氛鬆散自由,一群富家子弟沒什麼追求,家裡按部就班安排好,隻等高考結束就出國留學,成日拉幫結派成群結隊出動,到哪裡都顯眼。

男同學嘻嘻笑道:“你還怕吵呢?”

林子揚聳聳肩,葉隨也將視線從這群人身上收回,埋頭狂補作業。

國際班小班教學,每班隻有十幾人,課程大多由外教來教,三個年級各一個班,或許是家境優渥、前途一片光明,他們班的學生都很好認,張揚隨意、我行我素,在哪兒都要吸引周圍人的注意,像一個個開屏的孔雀,彰顯著自我的不同。

跟他們相比,沈硯、陸婉婉之流則更加低調。

陸婉婉家裡起碼還會安排司機來接送,但上了高中後,葉隨沒有聽說過有關沈硯家世背景的任何猜測。提起沈硯,同學們更多評價他成績好、長得帥,再多一點的,就是說他聲音好聽,“校園之聲”朗讀英文報紙時很有韻調。

誰家好人放學了還聽英語聽力啊。

葉隨嚴重懷疑他在裝逼。

葉隨曾經和林子揚就這學期的課程表狠狠吐槽過,兩人吐槽的重點都在體育課上,他們班的體育課不僅在上午,還是在上午第三節課。

放飛自我的上完一節體育,即不能提前下課去食堂搶飯,也不能舒舒服服上節自習調整心態。

相反,體育課後緊連著的就是一堂數學。

不過再怎麼難受,該上的課還是要上的。

這趟體育課提前十分鐘開始,體育老師笑著道:“今天咱們測八百和一千,女生有不方便的過來跟我報備,下周再測。先彆急著哭喪臉,跑完就讓你們自由活動。”

現在是大課間時間,操場上人很多,不少趁課間出來透氣的同學們慢悠悠走在跑道上,體育老師拿出十幾件熒光綠的背心,按照學號點名,“先男生後女生,男生都給我好好跑,不及格的下周繼續測。”

“9號,葉隨……”

葉隨套上熒光綠背心,和其餘同學一起站在起跑線上做準備。一聲哨響,跑道清空,葉隨隨大流邁著步伐,不快不慢的擺動雙腿。

他運動細胞算不上發達,但也不差。

每次體測都能爭取滿分,不過跑完後也會難受個一天兩天,屬於應試教育下逼出來的忍受能力。

跑道一圈四百米,他們要跑兩圈半。

第二圈開始就有人斷斷續續掉隊,葉隨始終保持著速度,額頭沁出汗水,沾著濕漉漉的額發,跑著跑著,他總感覺有人在看自己。

操場上這麼多人,雖然臨近上課走了一些,有人圍觀考試是正常,可葉隨卻覺得這股視線不太對勁,不像是平視,更像是——

他氣喘籲籲的抬起頭,一看之下差點岔了氣。

實驗樓五樓的走廊上,此時倚著兩三個人,居中的男生規規矩矩穿著校服,身量高大,手臂撐著欄杆,微微俯著身。

背陽的陰影灑在他臉上,他看起來有些不經心,眼瞼低垂,似乎是在盯著葉隨看。

不是沈硯還能是誰。

葉隨累的大腦空空,提不起勁跟他對嗆,最後半圈所有人開始加速,精疲力儘地奔跑讓他思緒陷入混沌,隻剩下兩個字——衝刺。

終於衝線過關。

葉隨慢慢降下速度,扶著膝蓋粗重喘息,他額發被汗水濡濕,眼眸晶亮,清瘦修長的身段彎成繃緊的弦,臉頰、脖頸、胸口全都染上劇烈運動後的薄紅,不像其他男生那樣臉紅脖子粗,反而有些漂亮。

周圍有視線短暫飄來,再飄走。

一千米的出發點和結束點不在一塊。

葉隨平複下心跳和呼吸後,才發現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正在實驗樓前。

心裡突然有了個不好的預感,他脫掉熒光背心給林子揚,旋開礦泉水瓶蓋一口氣喝了半瓶水,然後直起身,眯著眼睛往樓上看。

五樓依舊站著三個人。

隔著一段林蔭路,按理來說應該看不清什麼,但葉隨就是看見了沈硯臉上毫無波瀾的表情,還有那雙黑沉沉的眼睛。

又裝。

他不客氣的對著沈硯豎了個中指。

看老子跑成狗很高興是吧?

沈硯一頓,沒什麼反應。

體育老師招呼著讓剛跑完的同學們趕緊走一圈平複體力,不要直接坐下,林子揚兜頭套著背心,沒事找事:“這背心多少人穿過了,洗沒洗啊,味兒這麼大!”

葉隨還在比中指,對周邊一切充耳不聞。

……也不知道沈硯看沒看到自己給他寫的情真意切的“情書”。

葉隨幸災樂禍地想。

正比著,沈硯身邊突然冒出來一個人,葉隨一眼認出老周標誌性的大肚腩和地中海。

我靠?

老周怎麼跑實驗樓去了!

他當即嚇得一個激靈,眼看著老周要往樓下看來,豎起的中指也來不及收了,葉隨硬生生把大拇指也豎起來,兩根手指彆扭交錯,比了個奇形怪狀的心。

老周:“……”

剛好順著他視線看去的林子揚:“……”

他媽的。

葉隨羞恥極了,尷尬的收回手指。

他媽的!!!

果然一碰到沈硯就沒好事!!!

啊啊啊啊啊!

耳邊仿佛聽見一聲輕笑。

葉隨恨恨望去,沈硯站在老周身邊,手臂仍搭在欄杆上,自然下垂,學著他,散漫的豎起兩根手指,同樣比了個不倫不類的心。

這個心比的……太他媽醜了!

侮辱!

赤.裸裸的侮辱!

葉隨:“……”

媽的你有種跳下來跟我單挑!

“葉隨,林子揚!”天靈蓋上響起老周中氣十足的吼聲,葉隨和林子揚雙雙頭皮發麻。

老周沒看見沈硯的動作,隻顧著盯著自己班兩個學生看,“顯著你們倆了,趕緊給我上課去!”

葉隨和林子揚立刻低頭聽訓,乖得像兩隻小雞仔,往隊伍裡跑去。

林子揚邊跑邊罵:“你們倆就不能稍微克製點嗎?”

葉隨莫名其妙,“啊?”

“啊啊啊啊啊!”林子揚突然抓狂的嚎起來,葉隨被他嚇了一跳,還沒說話,就看林子揚頂著張世界觀崩塌的臉開始衝刺:“我他媽真的受不了了啊啊啊!”

葉隨:“……?”

神經。

我看你跟沈硯一樣沒得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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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倆孩子,就是調皮。”

樓上,老周暖心的看著葉隨兩人跑遠的背影。

也不知道葉隨和林子揚從哪知道他要來清北班代課的,還故意跑過來給他比心,搞這麼隆重乾什麼。

教訓完自己班兩個顯眼包,老周矜持的理了理襯衫領口,他今天沒有像平日裡那樣不修邊幅,反而抹了發膠穿了西裝,神采奕奕。

“好了,沈硯,你們幾個也回班吧,咱們馬上開始上課。”老周慈愛的轉頭看向眼前幾個清北苗子。

沈硯的名聲他早有耳聞,學校每年的尖子生就那麼幾個,沈硯又是其中翹楚,常年穩居級部第一,為校出征各類數學物理競賽,榮譽加身,便是與他們隔著一棟樓的老周也常有耳聞。

“好的,老師。”沈硯回道。

他比老周高出半個多頭,身上並無好學生的傲氣和自得,相反,性格謙恭,氣質疏朗清雋,老周內心的忐忑在麵對他時消散了大半,終於明白其他老師提起沈硯時為何總是讚不絕口。

這樣省心自律的好孩子,也不知道什麼樣的家庭才能培養的出來。

美滋滋的捧著玻璃杯,老周先進了班,第一天代課,他要先試試清北班的白板。

等他的背影消失,陳思維靠著欄杆,看著重新偏頭望向操場的沈硯,儘管沈硯神情平靜,沒什麼起伏,他依舊悶聲笑起來,笑聲吭吭哧哧,好像斷了魂:“你怎麼惹他了?”

蘇嶼文知道他們兩個一個大院出身,關係好,“惹誰?”

他福至心靈,饒有興趣地摸摸下巴:“樓下那個衝我比心的帥哥?”

“衝你比心?”陳思維挑眉問。

蘇嶼文:“不是衝我嗎?”

沈硯從他身邊經過,道:“你該配副眼鏡了。”

蘇嶼文:“?”

陳思維忍不住大笑起來。

上前一步勾住蘇嶼文的肩膀,他對著沈硯的背影擠眉弄眼,一臉意味深長:“彆理他,又裝呢。”

清北(1)班是理科班,一周一節曆史課,老周做足了準備,在講台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講得慷慨激昂,下麵同學自習的自習,寫作業的寫作業。

差不多習慣清北班這群學生的上課狀態,老周沒注意對上教室最後一排沈硯的眼睛,沈硯專心致誌地看著黑板,時不時記下筆記。

認真程度不亞於上數學課。

這孩子……這孩子真是……老周熱淚盈眶,決定下次開班會就以沈硯作為正麵例子,好好教育自己班那群吊車尾。

一堂課很快結束,他心滿意足捧著教案離開。

教室裡漸漸吵鬨起來,清北班學生不是死讀書的書呆子,能進榕城一中就證明他們家境都不錯,學習玩樂兩不落。

之前是被張青看得緊了,現在張青不在,當然想怎麼玩怎麼玩。

陳思維也從前排溜達過來,扯過椅子坐蘇嶼文桌邊,跟他興致勃勃地討論起剛才樓下比心的帥哥。

班裡一個男同學突然從後門進來,走到幾人桌邊,“沈硯,有人讓我給你。”

蘇嶼文和陳思維打住話頭,驚訝的看了過來。

沈硯停下刷題的動作,看了眼桌角的情書。

情書用著豔俗的粉色卡紙。

封皮畫著一顆黑色愛心。

蘇嶼文當即皺起眉:“又是這人!”

“誰?”陳思維因為地理位置原因,很少能一線吃瓜。

這次輪到蘇嶼文給他解惑,“一個神經病,不是第一次給沈硯送情書了,又是塞書包又是塞桌肚,有次連剛發下來的練習冊裡頭都夾著。”

陳思維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持續多久了?”

“有一周了吧。”蘇嶼文道。

……一周?

陳思維頓了下,看了眼沈硯。

他不信沈硯會這麼忍氣吞聲。

“你打算怎麼辦?”他問沈硯。

沈硯道:“查過監控,是實驗樓的人。”

“實驗樓?”陳思維想了想,歎氣:“那範圍太廣了。”

實驗樓三四五樓是教室,一二樓是實驗室。

每周進進出出的人很多,全年級理科班上實驗課都要來一趟。

人雜又亂。

沈硯不是學生會成員,加上事情不算大,跟犯罪沾不上邊,監控室那邊不會給太多查監控的機會。

“我打算把東西給張青,讓他去查。”沈硯轉著筆道。

張青愛抓紀律,把(1)班的班風班貌看得比金子還重,這件事交給他,絕對會被他當做典型,可能還會鬨得整個年級不得安寧。

沈硯並不在乎事情會對自己和對方造成多麼大的影響。

他查不出來,也懶得再費心思,無關緊要的人,從來在他這裡留不下多餘的印象。

他從桌肚裡翻出一遝情書,一模一樣畫著黑色愛心的封皮,差不多有七八封,又拿過掛在椅背上的書包,書包乾乾淨淨,很整潔,夾層裡透出兩抹豔俗的粉。

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厭煩,沈硯隨手抽出丟到桌上。

“還有兩封。”他說。

陳思維咋舌:“這麼多……?”

蘇嶼文道:“都是一個人寫的。”

“有病吧,”陳思維道,“現在外頭都在傳你不光收情書還愛回信,也是因為這個?”

“這人寫情書不署名,純騷.擾,”蘇嶼文道,“我這不是想幫老沈把他釣出來。”

陳思維:“……合著還是你傳得謠言?”

蘇嶼文自豪的笑笑。

陳思維乾脆道:“我跟你們一塊去,到時候張青問起來也好幫你們證明。”

沈硯不像蘇嶼文表現得那麼焦躁,他漫不經心轉著筆,抽空掃了兩眼書包裡翻出來的兩封信,道:“這兩封不是。”

沒畫黑愛心。

質感也不一樣,一封細膩,一封像隨處扒拉出來的卡紙。

蘇嶼文:“那就好,我還以為這變態加強了,現在一上午就敢送三封。”

“嗯,這兩封收起來,剩下的給張青。”沈硯說著,突然一頓。

窗外大片陽光投射進教室,在桌沿處灑下陰影,他緩緩坐正身子,似在思索什麼,看了眼空蕩蕩的書包。

旁邊響起蘇嶼文和陳思維義憤填膺的怒罵。

“張青要是不重視,咱們就說嚴重點,這就是騷擾。”

“沒見過往作業本裡夾情書的。”

“何止,他還老給沈硯發消息,拉黑刪除就換小號來!”

……

沈硯一動不動,忽然垂了眼,英挺的眉骨斂下陰影,整個人定了數秒,拿過情書,動作一時竟有些遲疑。

慢慢地。

他拆開兩封情書,粗略一掃,拿過那張硬殼卡紙,自第一行開始讀。

「致親愛的沈硯,展信佳

他身軀一震。

「……

第一次見麵起,我就為你雄偉的氣質深深著迷

血,是紅色的;

骨頭,是白色的;

你,是五彩繽紛的。

沈硯,

多麼讓人心潮澎湃的名字,施恩沈,一安宴(劃去)硯

沈硯,每當我念起你的名字,我就會想,如果有一天你突然死了,我該怎麼辦

地獄去過嗎(心碎)血嘗過嗎(心碎)被愛情背叛過嗎(心碎)被打罵冷暴力過嗎(心碎)

地獄我去過(心碎)血是鹹的(心碎)愛情背叛過我(心碎)冷暴力令我夜不能寐(心碎)

隻有魔鬼才令人害怕的話,我多想做你一個人的魔鬼,每天夜裡入你的夢,讓你的嘴巴隻能喊出我的名字

重新自我介紹下吧,愛哭,敏感,脆弱,脾氣不好,infp,水瓶座,心思多疑敏感,占有欲強,不吃蔥薑蒜,缺少安全感,黑色是絕望,粉色是恐懼,黃色是無助,藍色是冷漠

這就是我

我是——

沈硯的女人!

我要對所有給你寫過情書的人說,彆用你們的愛好挑戰我的真心,我會讓你們所有人輸得很難看

……

……

最近所學甚多,頗有感悟,以上全部出自我的真情實感。

最後,我想說,豬才是最善良的,因為它願意任人宰割,每當想到這裡,我就想深情地問你一句——你願意嗎?

請做我的豬

沈硯

(黑色筆水塗出來的愛心)(愛心)(愛心)(愛心)

期待你的回信」

……

一封沒名沒姓沒地址的情書。

期待他的回信。

沈硯坐在桌邊,扶著額頭,寬大修瘦的手掌壓下一片陰影,他五官隱匿在陰影中,唯有側頸被陽光直射,顏色稍深。

他不知為何,保持著這個姿勢靜了許久。

唇角有些斷斷續續的笑意,克製地,叫人看不真切。

許久,他輕吸一口氣,放下手,神情已經恢複如常,對討論不休的陳思維兩人道。

“不用說了。”

“我知道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