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民女三十(1 / 1)

吃了飯各自去休息, 朱露白坐在梳妝台前拆頭上的首飾,一邊隨口道,“今年也不知道會不會開恩科。”

薑薄一愣, “開恩科?”

朱露白放好首飾,“對呀, 攝政王回來第一把火是查買官賣官, 那空著的位子誰來填補?若無合適的人, 補進去的也是屍位素餐之輩,可能還是買上去的, 那攝政王查買官賣官的目的不是落空了嗎?”

薑薄有些一言難儘,“可能……他就沒想到。”

朱露白撲哧笑了,“人家是攝政王哎,怎麼可能想不到, 京城官場鐵板一塊,他要動也不容易, 買官賣官一查, 就撬開了縫隙,沒有後手他會這麼乾?補上的就不是他的人也得是新的讀書人,要不然他後麵怎麼辦。”

薑薄, “……你知道的,真多。”

朱露白道, “不算吧,這個隻要有腦子的想一下就知道了。”

薑薄, “……可是他查買官賣官, 朱家才會丟官,你不怨嗎?”

也是因為這個朱家才會逼你嫁人。

朱露白好笑,“我的事能跟國家大事比啊?朱家早晚都會打我主意的, 有沒有攝政王來這一出都沒關係,但攝政王這麼一弄,小老百姓還是得了些實惠的,買官賣官的風氣長了,這天下也就完了,覆巢之下無完卵,誰都不希望天下大亂,這要是亂起來,我們這些都是炮灰的命。”

薑薄,“……”

他真的是一時興起查這個事,薑薄根本就沒有安天下的心,他或許也想坐天下,但這天下老百姓活的好不好他從未想過。

他隻知道一件事,隻要他手裡有兵,這天下就是他說了算。

若是京城亂了,他頂多回邊關,邊關才是他的根本,京城不過是一個戲台子。

朱露白看向薑薄,“是不是這些不能說?”

薑薄回過神,“關上門夫妻之間說話,有什麼關係,外頭怪冷的,快過來吧。”

朱露白笑了,“好。”

過了年衙門開了印,攝政王下了命令,開恩科。

沒人反對,殺了這麼多官,總是要補上的,原本若不開恩科,那就各顯神通往裡填人,現在都偃旗息鼓,看攝政王的眼色行事。

朱露白知道後對薑薄洋洋得意,“看吧,我就說呢。”

薑薄也笑。

朱露白又飛來一句,“吏治腐敗,這恩科啊,可千萬彆鬨出徇私舞弊來,若還有買賣卷子答案,我的天,這荊朝可真就完了。”

薑薄,“……”

他也絕,回去吩咐楊先生,“另外備一份試卷,到時候禮部的卷子不用,用另備下的卷子。”

楊先生凝眸,“他們會弄鬼?”

薑薄冷笑,“最好彆,要不然我就再砍一批腦袋!”

利益當前,為了利益,人什麼事做不出,朱露白隻想到買賣試卷答案斂財,實際上有些人為了預定官位,會更不要臉。

內定知道吧,考試就是個過場,試卷做記號,然後錄取誰不錄取誰都在人家手裡。

薑薄一個帶兵打仗的粗人,能知道多少這些彎彎繞?

朱露白不負責任信口開河,並不知道自己影響了多少人多少事。

新找的賀管事過了年就按照朱露白的意思整地,朱露白見了他就嘰咕。

待賀管事走後,朱露白輕歎,“其實我還有賺錢的法子,就不敢用。”

薑薄眼神一暗,“為何?”

朱露白道,“怕被搶啊,有權有勢的人看上了,一文不給就奪了去,我還能去衙門鬨啊。還不是忍氣吞聲自己吃虧。”

薑薄,“……”這京城還有比我權勢更大的嗎?哪個吃了豹子膽敢奪你的營生?

薑薄道,“如今我也算是衙門裡的人,想來人家奪之前也得掂量一下,你放心去做。”

朱露白撲哧笑了,“你就一小衙役,彆的不說,見著鄭家人我們也得避著走。”

薑薄,“……”奶奶的,差點把這孫子一家給忘了,都給他們過了年了,可以收拾了!

當初康明帝派了那麼多人去邊疆,名義上是協助薑薄禦敵,實際上還是嘗試離間或自己掌控薑家軍。

但跟過去蹭功勞的人也不少,康明帝也沒有阻止,這些人也可以混淆薑薄。

鄭欽就是蹭功勞人中的一員,他爹鄭繼鄭伯爺倒是領了康明帝的命令要做些事的。

但是京城的人太樂觀了,邊疆這裡早就被薑薄治理的鐵桶一般,他們又是富貴窩裡出來的,哪能插得上手。

蹭功勞的人薑薄不管,反正這些人沒卵用。

想要在他麵前蹦躂的,薑薄毫不客氣都拍死了。

鄭伯爺這種老奸巨猾的就不敢有動作,那就留了下來。

現在康明帝已經成了過眼雲煙,薑薄又是攝政王,這乾人留在邊疆也沒用,薑薄就讓他們都回來了。

好歹這些人也在邊疆攢了些功勞,回來也是要論功行賞的。

隻是年前忙亂顧不上,過了年就不能放著不管了。

鄭伯爺早就算好了自己能得個什麼官,有什麼賞賜,畢竟軍功沒多少虛頭。

他隻後悔倒戈地太晚,在薑薄麵前沒什麼地位。

隻是論功行賞下來鄭伯爺卻發現相差太大了!

他覺得自己四品的官不要想,五品總歸有,但他隻得了個六品校尉,連將軍都沒掙上,然後讓他去軍營練兵。

鄭伯爺怎麼也想不明白,他就是沒過早倒向薑薄,但也沒有給他使過絆子,照理不該這樣啊。

鄭伯爺得問啊。

他是四處找人請客吃飯使錢。

終於有人開口了,“聽說,我也是聽的,攝政王好幾次遇著伯爺家的三公子,他覺著三公子行為有些……不羈,那時候攝政王就覺著伯爺治家不嚴,年前,攝政王在一家酒樓吃飯,正遇著三公子的某個小妾拉著被你家休棄的媳婦兒哀求說話。”

“你兒子那妾要你前兒媳回去,她說伯爺要給你家三公子另外娶妻,就怕到時候新少奶奶回來,這小妾日子過不下去,攝政王恰目睹了經過,他覺得匪夷所思,說了一句,‘竟有此荒唐之事’。”

“這麼一來,攝政王就對伯爺的能力起了疑心,認為伯爺理家教子都不甚那個,看得過去。就要人查一查伯爺軍功是否有問題,這種事,伯爺也知道,即便您軍功實打實,總也有來去,這論功行賞時,也就不敢給您往上了評。”

牆倒還眾人推呢,鄭伯爺在攝政王麵前沒了口碑,自然有人會跟著落井下石。

論功行賞也就是分蛋糕,可是空位置就這麼些,誰都想要實權,不想要閒職,你有了我就少了,把你壓下了我就多了。

鄭家本來就在走下坡路,又讓攝政王不喜,不弄你弄誰?

鄭伯爺搞明白了原委,直氣的滿臉通紅。

回到家,鄭伯爺實在忍不住,逮著老妻一通噴,伯夫人被罵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待知道了原因,伯夫人也是氣的說不出話。

鄭伯爺道,“她一個賤妾,如何能出去?我們家現在成什麼了,想進就進想出就出,全無規矩了是嗎?你就是這麼當家的!”

伯夫人壓根不知道這個事,立馬叫了管家媳婦,詢問羅素雲出門的事。

管家媳婦趕緊去翻門房記錄本,女眷出門要派車派人,都是有記錄的。

一通查下來,原來是鄭欽同意的,他吩咐了管事的,管事的也不能拒絕,於是就安排了下去。

但若是羅素雲好好出去好好回來便也無事,怎麼就牽扯上了朱露白還有攝政王呢?

把跟去的婆子叫來。

婆子一見這陣仗,又聽見問年前羅素雲出門的事,就知道壞了,趕緊跪下磕頭,把事情儘量和自己撇開,說都是羅素雲自作主張。

聽了婆子的講述,鄭伯爺臉都木了。

伯夫人呼吸急促 。

她是動過再把朱露白娶回來的念頭,可是知道朱露白嫁了人伯夫人也就打消了念頭,鄭欽也不說了。

怎麼就鑽出羅素雲這個不曉事的女人來了呢?怎麼就哪哪兒都有她?

伯爺站起來,“三兒回來我去教訓,後宅的事你管,你要是管不好,以後都彆管了!”

伯夫人含羞忍辱,低頭應是。

待伯爺離開,伯夫人抬頭,一臉寒霜,“著人,把羅氏送去莊子上,她帶來的丫頭婆子都發賣了。”

下人應下,又道,“那孩子……”

伯夫人冷哼道,“一並帶去,我不拆開他們母子。”

鶯鶯燕燕快生了,鄭家不缺孩子。

下人領命而去,伯夫人又道,“我不想再聽見那個女人的任何消息,這事你要是辦不好,以後也彆辦差了。”

下人渾身一凜,“是!”

一下去就叫上了好幾個粗使婆子,直撲羅素雲的院子,然後喝令“關門,把這裡的人都綁了,堵上嘴!”

兩三個婆子對一個人,直如老鷹抓小雞,很快就把所有人都綁了,堵上了嘴。

管事媳婦又道,“家生子帶出去,其餘人直接送到季牙子家,把羅氏和小孩帶出來,快些!”

拎出去扔車上,直接就走。

羅素雲直到車架離開伯府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她掙又掙不開,嚇得眼淚鼻涕一大把,孩子也在一邊嚎哭,有個婆子看了管事媳婦一眼,嚇他,“再哭,把你扔下車,你就再也見不到你娘了!”

孩子瑟縮到羅姨娘身邊,收了聲音小聲哭。

鄭欽回到家,就被鄭伯爺的人綁了押到了祀堂。

鄭伯爺操起板子親自上手揍兒子,鄭欽被揍得一個勁喊爹,最後隻能蜷縮身子護住頭臉,讓老爹揍背脊。

揍完,鄭伯爺道,“關他半個月,不許放他出來!”

然後祀堂的門就關上了。

鄭欽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好在他的小廝也算給力,四處打聽了,過來隔著門告訴主子,鄭欽聽完,眼睛發直,腦袋都空了。

小廝也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氣,沒說羅素雲被趕走的事。

但鄭欽也明白,羅素雲肯定受到了懲罰,他都挨打了。

但他敢和伯夫人鬨,敢去揍朱露白,卻不敢挑戰父親的權威,於是他也學鴕鳥一般不去問羅素雲怎麼了,好像不問,就不用去擔心,也不用經受良心的折磨。

這些事朱露白自然是不知道的。

薑薄鼓動朱露白去做她想做的賺錢生意,保證沒人敢奪,“你若不信,我請老大人入一股也就是了。”

朱露白道,“你可以啊,老大人都結交到了?”

薑薄點頭。

這麼一來,朱露白就有些心動了。

她道,“那我試試?”

薑薄含笑看著她,“儘管試。”

於是朱露白找來賀管事,要他弄個瓷窯。

瓷器發源自本土,上好的瓷器確實讓人驚歎,但這種瓷器不是人人用得起的,

後世出土的瓷器價格高,也是因為時間把它們積澱成了文物的原因。

現在老百姓多半用粗瓷,高門大戶用細瓷,宮裡才能用到精品。

朱露白在鄭家看到和使用的細瓷,說實話也就那樣,不是件件都能用薄如紙聲如磬來形容的,倒是公主府裡的用具,確實是上品。

後世普遍認為的好瓷就是骨瓷,瓷質細膩,釉麵質感好,胎體薄,但仍然比不上薄胎瓷,薄胎瓷的技藝可稱為神技。

可薄胎瓷燒製繁瑣,價格昂貴,器物裝飾性兼具實用性,但這麼個精美的玩意在手,怎麼舍得隨便使用,多半也是擺了看的。

骨瓷就不一樣了,本來就是為了用才製作的。

朱露白大學勤工儉學時賣過一段時間瓷器,對骨瓷的了解略多,隻要有合適的匠人,她就能把骨瓷做出來。

好的瓷器也不愁銷路。

隻是骨瓷添加的骨粉最好是牛骨,這玩意朱露白搞不到多少,那隻能退而求其次,用羊骨。

但薑薄拿得到牛骨啊,邊疆什麼都缺,牛骨頭不缺。

有賀管事和薑薄在,朱露白的瓷窯蓋的異常順利,連匠人都極快地找來了。

賀管事拿來了匠人的身契,保證配方不會傳出去。

朱露白也就把骨瓷配方告訴了匠人,幾個比例,都燒出來看看。

薑薄比朱露白都先看到樣品,楊先生摸著胡子,“好東西,可以添進貨品裡。”

薑薄養兵呢,自然需要錢,和蠻子打歸打,私底下買賣還是要做的,他手裡還有商路和商隊,南來北往都有。

骨瓷一出來他也覺得很好,往外賣肯定好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