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民女二十(1 / 1)

換了人, 朱露白的開銷一下子就降低了一半還多,小菊和史嬤嬤的月錢不變,一月一兩, 陸鷲月錢最高, 一月一兩五錢,段玉生八百錢一個月,槐子五百錢, 桂花三百錢,在如今,這都是高薪了。

史嬤嬤卻道,“娘子不比從前了, 月錢還是彆開這麼大, 小菊姑娘從小跟著娘子, 不變就是,我就不要了。”

朱露白笑道。“不至於,一點月錢還是給的起的。”

史嬤嬤道, “那其他人還是少些, 他們原本都沒錢的,娘子也不必大手的給,以後乾的好了再給也行,或是將來婚嫁了, 娘子貼補一些就是了, 一下子抬的高,以後少了反而生怨。”

朱露白想想也是, 這麼些人,隻有史嬤嬤和小菊是早就證明了能力的,其他人還沒證明過呢。

那就改一下, 陸鷲也是一兩,段玉生五百文,槐子三百文,桂花一百文。

這都是暫定的。

這麼些人的吃喝一月五兩也儘夠,米麵蛋蔬全都有了,朱露白的經濟壓力都減輕了好些,基本上田地鋪子的收入可以覆蓋支出了,不用動老本。

這時候有房產經紀來找朱露白,說是有一套房有人出手,三進的宅子,要兩千六百兩,朱露白拒絕了,超出了預算,她預算的房子在一千兩左右。

這時候朱家果然又有人來了,這一回來的是朱家大房朱露白的二哥,叫朱蕁,朱蕁的功名止步於童生,秀才都考不上。

他又喜歡去花街柳巷和賭坊,這種地方隻認銀子。

朱家老爺子管家裡男丁還是很嚴的,月錢發放根據功名來,朱蕁是童生,每月月錢比秀才兄弟們少很多,賬上他又支不到多少銀子。

也動不了老婆的嫁妝,因為他婆娘知道了肯定會嚷嚷,一嚷嚷,他肯定要挨打。

也就他嘴甜會哄人,老太太還有母親會給他一些體己,這些也是杯水車薪,以前他都從妹妹們手裡哄過銀子花,朱露白從未搭理過他。

現在朱露白被鄭家休棄,又沒回家,朱蕁聽到朱露白辦了女戶,還從鄭家帶走了自己的嫁妝,頓時就上了心。

雖然也依稀聽到朱露白認識公主什麼的,但認識又如何,公主也不能攔著被休的女人歸家啊。

他代表朱家把朱露白接回去,天經地義。

他帶著自己的小廝,打聽了朱露白的住處,大搖大擺地來了,目的就一個,把朱露白哄回家,從她手裡把嫁妝掏出來。

這天,槐子正在劈柴,已經入秋了,沒太陽的時候還是很涼的,槐子卻不怕,正在廚房院子裡一斧子一斧子劈柴,熱的頭上直冒汗,衣服都穿不住。

牙人警告他少吃,一開始他也不敢多吃,後來看陸鷲和段玉生吃的都不少,他這才慢慢放開肚皮,但也沒敢敞開了吃。

好在這裡活不多也不重,吃這麼點也足夠了。

還是桂花說漏嘴,說槐子不敢吃飽飯,怕被退,朱露白就讓段玉生蒸了好幾籠屜的實心大饅頭,把槐子叫來,讓他敞開了吃。

腦袋大的饅頭,瓷實得很,槐子吃了八個!

朱露白的嘴巴慢慢張大,看他吃了八個才停下,忍不住道,“還能吃嗎?”

槐子紅著臉搖頭,“飽了……嗝兒……”他從記事起就沒吃飽過。

大家都笑了。

朱露白笑道,“你就放心吧,在我這裡肯定讓你吃飽,隻要認真乾活,聽我的話,你隻管吃。”

槐子晚上睡覺都是笑的。

廚房這裡離門房也不遠,拍門聲也能聽到,槐子聽到了有人拍門,胡亂抹了一把臉,也沒把斧頭放下,直接拎著斧頭去開門,躲在陰影處的陸鷲原本是閉著眼的,現在睜開了。

門打開,槐子大大咧咧道,“誰啊,乾什麼的。”

朱蕁見到一個赤著上半身,拎著斧子的男人,嚇了一跳,後退了好幾步,“你,你,你是誰,怎麼,怎麼拎著斧子……”

槐子掂了下斧子,“我劈柴啊,你乾什麼啊?”

朱露白這裡少有人來,以前也郡主的人負責接待,現在這些人都回去了,槐子說是門房看門,其實他都沒乾過看門的事。

朱蕁又退後了好幾步,“這裡不是朱,朱娘子家嗎?”

槐子奇怪道,“是啊,你這人真奇怪,為什麼不說什麼事?”

朱蕁道,“那你又是誰,是朱露白的……何人?”難道這妹子找了個野男人?

槐子道,“我是看門的,哎你到底有沒有事,沒有我關門了!”

朱蕁一聽是看門的,心裡呸了一聲,朱露白離開了鄭家,找的看門人都是這麼粗鄙。

他挺了挺胸,“我是她哥哥,來找她的,你速速去稟告!”

槐子打量了他幾眼,說道,“那你等著。”說完,砰地關上了門,氣的朱蕁倒仰。

槐子把衣服穿好,到了內院門口,叫桂花,“你和娘子說一聲,門口有個自稱是娘子哥哥的人找了來,問娘子要不要見他,放不放他進來。”

桂花點點頭,跑進去了。

朱露白微微皺眉,“我哥哥?”

史嬤嬤道,“怕是來者不善。”

朱露白冷笑,“我才不怕他!”

想了想,對桂花道,“把陸鷲叫來。”

陸鷲來得飛快,朱露白道,“你在一邊看著,若是我那個什麼哥哥要對我動手動腳出言不遜,你就彆客氣。”

陸鷲一臉認真,“殺了?”

朱露白,“……不用,扔出去就行,最好能讓他臥床幾日。”

陸鷲點點頭。

安排好了,朱露白才讓槐子去開門。

朱蕁都等得不耐煩了,好容易見開了門,槐子道,“你進來吧,我家主人答應見你了。”

朱蕁覺得又是一股氣冒出來,他瞪了槐子一眼,撩起下擺進了門。

在大堂見到朱露白,朱蕁先聲奪人,“露白,你找的什麼下人,一點規矩都沒有,以前在朱家,祖父都是怎麼教導你的,可見一個女人就不能獨居!”

朱露白站都沒站起來,“原來是二哥呀,我不當是誰呢,你有什麼事?”

朱蕁見朱露白對他毫無敬意,又是一噎,更加生氣,“你的規矩呢?見了我也不禮讓,怪不得被鄭家休了……”

朱露白麵無表情瞪著朱蕁。

朱父是長輩,鬨僵了朱露白得不了好,所以見著朱父朱露白還能裝一下,麵對朱蕁,朱露白裝都不想裝。

朱蕁見朱露白不上道,隻能閉嘴,找地方坐下,要茶要水,朱露白不讓小菊動手,讓桂花動手,桂花從來都沒做過這些事,她是粗使丫頭,所以倒水的時候手都在發抖,倒的水都溢出了杯子。

朱蕁皺眉,“哪來這麼笨手笨腳的丫頭,露白,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朱露白臉一沉,“二哥一來,不是怪我的下人,就是怨我的丫頭,你是專門來挑刺的,那也彆喝什麼水了,直接說就是,桂花,你把茶壺放下,下去吧,誰渴誰自己倒!”

桂花應了一聲,趕忙放下茶壺,轉身就走,朱蕁目瞪口呆。

朱露白不耐煩道,“說吧,有事快說,沒事你快走。”滾得越快越好。

朱蕁覺得不對勁,想想自己的目的,於是隻能按捺住,“我是來接你回去的,你一個女人獨自住在外麵像什麼樣子,鄭家不要你,回家了以後再給你找好的,總比你一個人無依無靠的強。”

朱露白露出一抹諷笑,“是嗎?二哥可真想著我,可我回去也不容易啊,箱籠什麼的也得歸置,還要雇人搬運,一時半刻我也走不得。”

朱蕁急忙道,“這些我來就行,你不用麻煩了,帶著你的丫頭可以直接回家。”

朱露白哦了一聲,“其實也不麻煩,我沒有多少東西了,在鄭家那幾年,花掉了一部分,結交公主郡主又花了一大部分,我手頭也沒錢了,正想回家問祖父再要點,或是二哥身邊有,給我一些銀子?”

朱蕁聲音都變了,“什麼,你的嫁妝你都花完了?”

朱露白道,“怎麼,我的嫁妝我不能花用啊,我可都是花在刀刃上呢,要不然公主郡主的怎麼會讓我進門?”

朱蕁緊張道,“那你的田地鋪子呢?”

朱露白冷了臉,“二哥這是要乾什麼,這可是我的傍身產業,難道是祖父要你來討要回去的?”

朱蕁語塞,頸脖子一梗,“你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會經管這些,交出來有何不可!”

朱露白冷笑,“我不願呢。”

朱蕁發狠,“由不得你不願,你沒了男人,自然歸父兄管轄,我就管得你!”

朱露白把手裡的茶盞往桌上一磕,“就怕你沒這個本事!”

朱蕁瞪起眼,“你看看我有沒有這個本事!”

丫頭片子,反了天了!

話音剛落,陸鷲從角落裡無聲無息地竄出來,一把揪住朱蕁的衣領就往外拖,朱蕁嚇得直叫喚,陸鷲轉頭盯了他一眼,朱蕁覺得像是被一隻吃人的老虎盯上了。

他的小廝在後麵一個勁唉唉唉。

陸鷲把人拖到大門口,讓槐子打開門,就把朱蕁一把扔了出去,然後認真道,“下回再讓我看見你,我會打斷你的腿,挑掉你的腳筋。”

朱蕁正倒在地上唉喲,聞言打了個寒顫,他怎麼都沒想到朱露白手裡還有這種狠人,這一回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槐子還呸了朱蕁一聲,“下回也彆讓我見到你,我把你劈了當柴燒!”說完把大門用力關上。

朱蕁隻能讓小廝攙扶著一瘸一拐離開,挨了打,回去也不敢多說什麼,畢竟是瞞著家裡人想先斬後奏的,現在沒斬成,奏什麼?挨揍嗎?

朱老爺子知道朱露白能進入公主府和郡主家,因此也沒想馬上逼迫孫女回來。

不過如果他手裡有了合適的聯姻人選,他還是不會放過朱露白的。

朱露白能讓陸鷲扔掉朱蕁,但她也攔不住朱老爺子。

誰知道陸鷲很認真地對朱露白道,“主子不必擔心,我可以殺了他,他死了就不能威脅你了。”

朱露白,“……”仔細一想,朱露白居然覺得陸鷲說的很對,不能解決問題,那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嘛,但她還是搖了搖頭,“不行,殺人不是好事,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這樣做。”

希望朱老爺子能珍惜一下自己的生命。

陸鷲不吭聲了,他很小就開始殺人,他早就習慣了殺人。

但他也不會自作主張殺人,一切聽吩咐就是。

一轉眼,陸鷲等人在朱露白這裡也乾了一個多月的活。

朱露白對大家的工作很滿意,還是準備發月錢,小菊和史嬤嬤尚可,其他人都驚呆了。

桂花晚上都睡不好覺,不知道該把這些銅錢放哪裡好,她和小菊睡一處,小菊被她鬨的也不能好好睡,就道,“你就放你枕頭底下好了,也就幾百個錢,看你折騰的樣子。”

桂花道,“姐姐,我從未親手摸過這麼大一筆錢,主子怎麼這麼好啊。”

小菊道,“小姐當然是最好的了,你以後好好乾活就是了,月錢還會有的。”

桂花又道,“我也是來了這裡才穿到的新衣裳,都舍不得呢。”

在家的時候怎麼可能有新衣服,補丁打補丁的也得好好珍惜,因為沒有替換的,隻有這麼一件。

小菊道,“那總不能光身子乾活吧。”

桂花道,“大夏天的我在家就是不穿衣服的,出門才穿。”

現在的粗麻布料禁不起磨,沒多久就會磨壞,夏天衣服打補丁磨的也快,所以村子裡小孩子夏天不分男女都光身子。

禮義廉恥得在經濟基礎上才能實現,赤貧的農人,你要求不起來。

小菊沒過過這種日子,和桂花說了一會兒話她打了個哈欠,“好了好了,快睡吧,明兒還得早起呢。”

桂花睡不著,陸鷲等人也一樣,陸鷲還好,把錢塞進枕頭裡就躺下了。

段玉生也是一遍一遍的摸自己的錢,還絮叨想要買什麼東西,基本都是吃的。

槐子不知道把錢放哪裡才安心,折騰了一晚上,第二天起來幾個人都頂著黑眼圈,但個個乾勁十足。

段玉生還學會了炸油條烙大餅蒸包子,槐子早起磨豆漿。

等到朱露白起來,新鮮豆漿配油條就端了上來。

吃完早飯,史嬤嬤帶著槐子去買菜,桂花乾活,小菊服侍朱露白,朱露白基本啥事都不用乾,等著下人服侍吃喝穿戴就行,日子是相當的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