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貴女三十一(1 / 1)

寧貞完全沒把高長書放在心上, 他於寧貞就是個陌生人,回到梧桐基地,她把唐少澤給的種子交給種植部。

種植員嘀咕, “這什麼呀,這麼少。”

寧貞也不知道啊,“種出來就知道了, 可能比較珍惜。”

好吧, 那就種,反正也隻占一小塊地方。

然後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天寧貞被白燕妮笑嘻嘻拉走, “去看你帶回來的唐博士給你的作物, 種出來了!”

寧子莫名其妙, 到了大棚,大家都笑嘻嘻看著她。

然後她看到了一叢盛開的玫瑰, 寧貞都呆住了。

白燕妮雙手交握,“天啊, 好浪漫啊!”

大家七嘴八舌,“寧市長,好看嗎?”

“這可是唐博士的一片心意啊!”

“要是有人送我這一大片玫瑰, 我就嫁給他!”

寧貞咳嗽了一下,強製鎮定,“不就是幾朵花麼, 可能就是給我們美化環境的, 你們想多了!”

大家都笑了起來。

白燕妮道,“那我們可摘了,你彆後悔!”

寧貞道,“隨你們, 我還忙呢,先走了!”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等她忙完回到辦公室,卻發現一捧嬌豔的玫瑰花已經插在一個玻璃瓶裡了。

白燕妮探頭,“我給你弄回來得哦,好看吧!”

寧貞不由自主紅了臉,瞪了白燕妮一眼。

災變第五年,中央基地給梧桐基地送來了一車家禽,豬羊牛,雞鴨鵝,都是配對好了送來的。

梧桐基地有了養殖場。

此時,梧桐基地裡學校醫院等公共設施已經齊備,人們也適應了嚴寒。

這幾年因為條件跟得上了,寧貞正在組織人手清理遺體,哪怕速度緩慢,隻要一直做,也能讓這些無依無靠的靈魂入土為安。

梧桐基地在鄉下開辟了一塊很大的地方做公墓,沒有太多悼詞,隻有一個又一個的名字,找不到的名字的,就是無名氏男,或是女。

災後第十年,冰河期慢慢結束,南方溫度上升到十度左右,北方還在零下。

然後南方又出了問題,不是所有基地都像寧貞那樣得空了就開始處理周邊遺體,很多基地根本就沒理會那些遺體。

反正氣溫太低,遺體也不會腐爛,而且處理遺體太費事,挖坑不容易,焚燒也需要大量燃料,乾嘛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就放著唄,也沒辦法啊。

待氣溫升高,哪怕隻升到了十度,冰凍了十年的屍體迅速開始腐爛,一兩具倒還罷了,一兩百具也能忽視,甚至一千也不算什麼,可現實不是的。

屍體的數量驚人。

而到這時候再去處理就來不及了,疫病開始橫行。

寧貞處理了梧桐市以及周邊的遺體,花費了數年時間,現在就不用擔心瘟疫,但是梧桐基地的居民們還是戴起了口罩,空氣中飄來了味道。

這個味道半年後才漸漸消散。

顧建平還有楚邵秋都死在了瘟疫中,顧蕊活了下來,她丈夫也挺了過來,顧蕊十分失望。

顧蕊有個兒子,今年四歲,她丈夫也早就發現妻子非常愚蠢,但看在兒子的份上,還有顧建平的能耐上,這個妻子可以容下來。

顧蕊對顧建平滿肚子怨憤,她一直覺得顧建平用她來換自己的榮華富貴,卻從不去看自己得到了什麼。

大災到現在,她一直養尊處優,不愁吃喝,但這些都無法填滿顧蕊內心那個巨大的空洞。

哪怕這輩子楚邵秋一直甜言蜜語地哄著她,都沒讓顧蕊開懷。

現在楚邵秋死了,哥哥顧建平也死了,顧蕊轉頭就去和嫂子爭奪起了顧建平的財產。

她認為顧建平的一切都是她的。

顧建平的遺孀自然不願意,她也有孩子,而且小姑子都嫁人了,憑什麼來搶哥哥的東西?

之前顧蕊還有顧建平彈壓,楚邵秋哄騙,現在她發了瘋,非常不管不顧。

大家都知道市長妻子是個潑婦,和嫂子爭奪哥哥的遺產,也不管自己侄兒的死活。

顧蕊丈夫憤怒之下要和她離婚,孩子留下,讓顧蕊離開這裡。

這下子顧蕊傻眼了。

她這才發現自己不能離開市長丈夫。

顧蕊的脊梁骨塌的飛快,她去哀求丈夫,指天發誓以後再也不敢了,肯定聽話。

之後顧蕊果真收斂了不少,她丈夫一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二是顧蕊畢竟年輕漂亮,見她服軟,就以觀後效。

顧蕊的嫂子不想見到顧蕊,於是帶著孩子,還有顧建平的遺產去了彆的基地,改嫁了。

當顧蕊發現自己沒了依仗,沒了愛人,隻能仰老丈夫的鼻息生活,性格越發扭曲,她背著丈夫開始偷人。

是男人就不能忍受這種事,但是顧蕊的丈夫更擔心離了婚妻子更加不管不顧。

她可以亂來,兒子和他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如果他隻是個普通人,那倒無所謂,可現在他好歹也管著一個基地,是個有頭有臉的人,更加不願人們在背後對著他指指點點。

某市長的前妻怎麼樣怎麼樣,某某的親媽是個不要臉的女人,這種話誰能坦然承受?

顧蕊成了他甩不脫碰不得的人了。

又一次寒潮警報來了,顧蕊卻被情人約去幽會,她獨自開車離開了基地。

顧蕊以為丈夫不知道,她也不敢在丈夫眼皮子低下胡來。

然後寒潮來襲,顧蕊沒有回來,在離基地十幾公裡的地方找到了她開的車,她是因為沒油,然後車裡也沒保暖物品而凍死的。

為什麼要在寒潮警報發布後外出?因為她不知道。

重生這麼久,她一直是被人照顧的存在,什麼事都有人替她辦妥,提前告訴她叮囑她,她自己從不關心新聞和通知。

車子裡有沒有油也不看的,反正都會有人辦好,這一次卻沒人提醒她告訴她,替她想的周周全全。

然後她就又一次死的無聲無息。

唐少澤申請去梧桐基地做研究,得到了批準。

他追求寧貞很含蓄也很認真,給寧父寧母送各種種子,菜蔬鮮花都有,大家都默認鮮花是寧貞的。

寧貞後來和唐少澤結了婚。

寧貞其實很想當一個母親,但她對生孩子也充滿了陰影,唐少澤知道妻子的心結,就說不生孩子也沒關係。

寧母知道後急了,“你不想生就剖腹啊,現在醫療條件也有了,危險性很低的,你若是不喜歡孩子,那媽也不逼你,可你也想要孩子,那就生一個唄,放心,肯定沒問題!”

最後寧貞剖腹產生下了一個女兒,待她醒來,唐少澤正守在她床邊,孩子已經被父母抱走了。

寧貞壽終正寢,她有一個花園,裡麵的花草都是唐少澤給她種下的。

寧貞來到了審判司,她沒有二話,給畢狸一個好評,然後投胎去了。

助理看到了寧貞的功德,臉色非常難看,他正要發作,一個年輕人突然出現,助理的麵色頓時煞白。

年輕人一身白袍,麵如冠玉,目似朗星,頭上的長發挽成一個道髻,用一根古樸溫潤的木釵固定。

畢狸好奇地看著他。

年輕人微微一笑,“我是司判,梟助理,你私自投放魂魄去小世界,擅自擾亂小世界的因果,跟我走一趟吧。”

寧貞去的那個世界,原主寧珍和高長書都不該出現,是助理動的手腳,他想要給寧貞設一些絆子,隻是沒派上什麼用場。

梟助理想跑,司判伸出一隻白玉般的手,手上是一隻巴掌大的玉色葫蘆,隻見他輕輕一動,梟助理就被收到了葫蘆裡。

司判收好葫蘆,對畢狸溫和道,“還有這些冤假錯案,都是他和他的同夥偷竊了苦主的氣運引起的,原本他想蒙混過去,但你經手的幾個人去了小世界卻掙來了更多的氣運,他的馬腳就露了出來。”

好比原本是想洗/錢的,誰知道越洗越多,然後就引起了監管部門的注意。

畢狸恍然大悟,難怪助理看到這些人在小世界裡有那麼大的功德會這麼不高興。

她高興道,“那以後我就不用給那些人藏著掖著說話了?”

司判微笑道,“我會給你一道神念,你隻要發給他們就行,可以坦誠相告,但選擇保留記憶的人也有約束,如果在小世界中為非作歹,傷天害理那一樣要接受懲罰,之前的氣運也不能保護他們。”

畢狸謝過了司判,等司判離開,她高興地耶了一聲。

又一個魂魄來到畢狸麵前,畢狸把司判留下的神念發給她,然後正準備把人送去小世界,對方卻道,“我要去輪回。”

畢狸,“……為什麼?”

那人淡淡道,“這輩子那麼苦,我還要記一輩子這種苦,何必呢,我一點都不想再吃苦了,讓我過一個沒有負擔的下輩子吧。”

畢狸當然也隻能答應,一連幾個人都選擇了直接投胎,畢狸都鬱悶了。

又來了一個魂魄,畢狸給她發了神念,正想送她去投胎,花千樹道,“還能保留記憶啊,那我還是保留吧。”

畢狸目光灼灼地看著花千樹,“好!”

花千樹,歿年二十九歲,母單,職業:廚師。

廚師行業裡女性不多,因為廚師實際上也是體力活,長時間站立掂鍋力氣小的女人乾不了。

隨著預製菜和各種半成品食材的盛行,好廚師也越來越少了。

還有各種火鍋店和烤肉店,隻需要配菜或是醃製肉類的人就行,都不必有廚師。

高檔酒店裡也有廚師烹製佳肴,但普通老百姓就吃不上了。

街頭巷尾的蒼蠅館子裡也還有家常小炒,但難尋美味。

花千樹家就開著一家蒼蠅館子,這是她父親從祖父手裡繼承下來的。

她的廚藝也源自父親。

花父是一個喜歡詩詞的廚子,所以女兒出生後給她取名花千樹,出自辛棄疾的詞,東風夜放花千樹這一句。

花千樹是父親帶大的,她媽媽在她五歲的時候就和花父離婚了,她嫌棄花父沒出息,開著個不賺錢的小館子,不能讓她擁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於是就離了婚,孩子也不要。

很快花母就嫁了個做生意的老板,終於過上了夢寐以求光鮮亮麗的生活。

花父不想女兒受後媽的委屈,一直沒娶,獨自帶著女兒。

花千樹從小做作業都是在父親的小飯店裡,伴隨著炒菜聲還有飯菜香。

慢慢長大後她就幫父親打下手,洗菜切菜配菜什麼的。

初中時她就能上手炒菜了,食客基本都是熟客,還說花千樹炒的菜比花父還好吃,花父就笑的直咧嘴。

他覺得女兒完全繼承了他的衣缽。

不過那時候花千樹沒想過長大後當廚子,她喜歡畫畫,理想是去學設計。

很遺憾高中的時候她落榜了,沒考上心儀的大學。

花父對女兒道,“沒關係,咱們能複讀。”

花千樹從小就看著父親辛苦經營小飯店,哪裡忍心浪費父親的血汗錢,於是搖搖頭,沒答應。

她乾脆就在店裡幫忙,花父卻花錢讓她去學烹飪,“爸爸會的都是老一套,想要把咱們家的館子做大做強,得有新鮮菜式!”

花千樹想想也是,於是去學了烹飪。

學完,花父又讓她去酒店實踐,鍛煉廚藝,之後又讓花千樹參加了廚藝比賽。

花千樹在廚藝上也確實有天賦,大大小小的比賽都能得獎,花父會把這些獎狀獎杯獎牌統統收藏起來。

這時候花千樹想升級自家小飯館,花父道,“我們這裡都是做認識的熟客生意,重新裝修就要漲價,這麼多年了,為了一點錢丟了人情厚道,有點得不償失。”

好吧,花千樹隻能偃旗息鼓,她轉而想去商城裡租一家店開飯館,父親的飯店狹小逼仄,實在不是年輕女孩喜歡的地方。

這時候父親卻病了。

花千樹隻能一邊照顧父親一邊經營自家的小飯館。

父親一直抹淚說連累了花千樹,花千樹總是安慰父親不要這麼想。

小胡同蒼蠅館子裡的小老板娘,沒什麼學曆,又煙熏火燎的,花千樹也就一直沒交到男朋友。

不是沒人介紹,而是實在也沒看對眼的,好容易花千樹看上了,人家嫌棄她沒學曆,還是個廚娘不願意。

這麼蹉跎下來花千樹的年紀也就一年比一年大。

花父經營小飯店這麼多年也教過幾個徒弟,要麼轉行了,要麼自己出去開店了,有個姓楊的徒弟和老婆離了婚,想要娶花千樹。

他比花千樹大了十歲,開了一家火鍋店,膀大腰圓,大腹便便,禿頭,一臉的油膩,開口就是師妹。

花千樹自然不願,花父卻勸她試著相處一下,“小楊這個人其實挺實在的。”

花千樹道,“爸,他有兒子的,我過去就是當人後媽,我不高興!”

花父歎氣,“你年級也不小了,我又是七病八痛的,爸沒彆的意思,就是不希望你這麼辛苦。”

花千樹道,“那我也不嫁給他!”

父女兩為這件事鬨了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