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貞的彆墅在這裡, 寧父寧母一開始也住在這裡,後來實在不怎麼習慣,因為親戚朋友都住小區, 他們住在這裡太無聊了,於是就搬了過去。
兩人隔三差五過來給寧貞搞搞衛生做做飯什麼的。
不是寧貞不願和父母住小區,而是她現在畢竟是市長, 她出現在居民小區並不方便, 見了人總得應酬一下,要不然會被人背地裡嘀咕當了官變傲氣了,可是這天天一路應酬, 人也會覺得疲累啊。
這還是小事, 還會有人想走門路請托, 答不答應都不好辦。
基地裡工作是不少,肯定有輕鬆和繁重的, 還有不少管理崗位,哪個人不想乾事少錢多的工作?
寧貞就是有私心, 也不能做的這麼明顯啊,所以她一直住在彆墅區,隔絕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顧蕊在上次公審的時候看到了寧貞, 也去打聽了寧父寧母,但她根本不敢上前相認。
認了又能說什麼?
上輩子她就沒去找過父母,這輩子也是。
現在看到了父母, 她不由自主跟上了他們。
寧父寧母向女兒的彆墅走去, 也沒在意後麵跟著人,現在基地裡的治安是很好的,這裡更好。
等到了門口,兩人打開門, 這才發現身後跟著個穿貂皮大衣戴皮毛帽子的女人。
寧母就道,“這位……女士,你找誰啊?”
大家穿的都多,都看不清臉,也就無法估計年齡,叫女士總歸沒問題。
聽到熟悉的聲音,顧蕊喉嚨裡梗了一下,“我……我是顧市長的妹妹。”
寧母和寧父互相看了看,他們當然也知道顧建平,還知道顧建平有個妹妹,但是聽這個女孩說話,就知道她腦子不太行。
他們的女兒才是市長,顧建平是副市長,怎麼他妹妹已經幫她哥哥摘掉了副這個字了?
不過寧父寧母沒說什麼,反倒是笑著把顧蕊迎了進去,“原來是顧副市長的妹子啊,那快進來坐坐。”
顧蕊不由自主跟了進去,進去後她發現屋子裡冰冷,寧父寧母忙著點火燒炕,火坑連著火牆,等下就能暖和了。
顧蕊不由得道,“為什麼不開暖氣?”
她家就是整天開著暖氣的,人離開,暖氣也不會停。
寧母笑道,“沒人在家,開暖氣就浪費了,顧小姐要等一等了,暫時屋子裡還是冷的。”
顧蕊皺眉,“她……寧珍不是市長嗎?這點特權都沒有?”
那個妖怪也不厲害啊。
寧母收了笑臉,“哪怕是市長,也要節省能源,以身作則,怎麼可以當了市長就隨心所欲呢!”
顧蕊眨巴眼,她感覺到媽媽生氣了,但是她說錯什麼了嗎?
當市長這點特權都沒有,那還當什麼。
寧父不客氣道,“顧小姐有什麼事嗎?”
顧蕊咬了咬嘴唇,她不想嫁給一個老頭,也不想放棄現在的生活。
如果,如果告訴父母,她才是寧珍,那是不是那個占了她身體的妖怪就得照顧她,誰讓她霸占了自己的身體還有父母,這是那個妖怪應該賠償她的!
自私自利的人永遠都從自己需要的角度出發看待問題。
顧蕊打定了主意,她看向寧父寧母,“……爸,媽,我是珍珍啊!”
寧父寧母,“……”
一瞬間腦子是停頓的,然後不約而同想,沒聽說顧副市長的妹妹腦子有問題啊!
寧母都微微退後了一步,傻子倒沒關係,就怕遇到瘋子。
寧父上前,“顧小姐說笑了,你,還是快回去吧。”
顧蕊豁出去了,“我是說真的,我是你們的女兒珍珍,寧珍!小時候……”
她不停的說出各種證據來證明她就是寧珍。
寧母越聽眼睛睜的越大,寧父卻皺起了眉頭。
待顧蕊口乾舌燥說完,寧父深深地看著她,“那麼,孩子,你是怎麼變成顧蕊的呢?如果你認我們是父母,你能不能把你遭遇的事告訴我們呢?”
顧蕊本就滿腹委屈心酸,見父母‘接受’了她,頓時就開始訴說自己的委屈。
上輩子楚邵秋的負心薄情,她生活有多艱難,以及這輩子顧建平的冷酷絕情,居然想把她嫁給一個老頭換取他的榮華富貴。
等她說完,寧父看著她,“哦,原來上輩子你還是嫁給了楚邵秋?”
顧蕊點點頭,“一開始他對我還是很好的,後來就變了,不過這也怪你們,當初明明你們有錢,為什麼不答應他的要求?讓我過得那麼苦!你們居然還領養了一個男孩回來,問都不問我!”
寧父寧母,“……”
寧父不動聲色,“那他後來這麼對你,你倒不恨他?”
顧蕊歎氣,“也恨的,隻是那時候要不是他,我賺了錢也保不住。”
寧母嘴唇蠕動了一下,寧父按住了她。
寧父又道,“那現在你為什麼又和他在一起?”
顧蕊就笑,“他現在對我言聽計從,我把他當狗!我當然不會讓他好過!”
寧父寧母,“……”可是很多人都知道你養了個小白臉,對小白臉言聽計從,對他好得不得了。
寧父垂下眼簾又抬起,“那麼,孩子,你現在希望我們能幫你做什麼呢?”
顧蕊急切道,“爸,媽,那個寧珍是假的,她占了我的身體和身份,做到了市長,你們得讓她賠償我,要不然我們就揭發她是個假貨,我要求也不高,我不要嫁給那什麼所長老頭,我就想留下來,我和你們住好不好,這樣我們一家三口又團聚了!”
寧父寧母,“……”
寧父笑了,“孩子,謝謝你給我們帶來了一個精彩的故事,現在也晚了,我們也不好留你,你快回去吧,等下顧副市長找不到你會著急的。”
顧蕊急了,“爸,媽,你們難道還不信我?!”
寧父站起來,“我們的女兒好好的,你呢,也有個好哥哥,一直照顧著你,孩子,聽叔叔一句話,不想被人送來送去,就得自己堅強起來,最起碼得自己能養活自己,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吃飽,這個道理在哪兒都有用,你想明白了就行。”
顧蕊目瞪口呆。
她還想說什麼,寧父卻不想聽了,堅定地把她送了出去,顧蕊隻能回去,心裡又氣又恨。
寧母等丈夫回來,忍不住道,“老寧,她說的……”
寧父道,“她就是在編故事,你還真信啊!不管她說的多真,她都不是我們的女兒,我們的女兒好端端的呢!”
寧母不由得點點頭,“可是……”
寧父歎氣,拉了妻子的手坐下,“阿芬,咱們就事論事,你覺得顧建平給她找的丈夫除了年齡大點,還有哪裡不好?”
寧母道,“就是年齡大不好啊!”
寧父道,“現在這個世道,找個同齡的倒是容易,可是你看顧蕊這個小姑娘能和人家同甘共苦共同打拚嗎?她養的細皮嫩肉的,手上一個凍瘡都沒有,咱們女兒手上都好幾個凍瘡呢,她這樣的,不給她找個能好好照顧她的男人,能行嗎?現在她哥給她找的是個庇護所所長,這種人,能力肯定不低,條件也好,還有物資分配權,養個老婆很輕鬆吧,於顧蕊這種女孩來說,還有比這更好的人選嗎?”
“她除了一張臉之外,其他什麼都沒有,顧建平並沒有苛待她,而且人也說了,不願意就留下,你猜猜看,等顧建平出發,她會不會願意留下?”
寧母沉默。
寧父繼續道,“再來說她的故事,就算是真的,當初她明明知道我們不喜歡楚邵秋,可你也聽到了,她依舊嫁給了他,完全沒把我們放在眼裡心裡,好,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做父母的不能乾涉,可你聽聽她說的,她還在埋怨我們沒答應當初楚家的條件!”
“楚家恨不得已經把我們的臉皮剝下來往地上踩了,她關心過我們嗎?你猜她那故事裡的上輩子,她後來管過我們嗎?肯定沒有!因為這輩子她都沒找過我們。”
“現在為什麼出現了?因為她看到了我們的價值,她想利用我們讓珍珍照顧她,這是個狼心狗肺,無利不起早的人!你想要這樣的人當女兒嗎?”
寧母吸了吸鼻子,眼睛紅了,但還是搖了搖頭。
寧父拉著妻子的手,“是,我們一開始也對珍珍的改變懷疑過,但她就是我們的女兒啊,受到了刺激,分出了另外的人格,我們不是去谘詢過嗎,隻要對彆人,對自己沒有任何傷害,人格再多,那也是我們的女兒啊!”
“你想想以前,看看現在,你說,沒有珍珍,我和你活得過這場天災嗎?彆說當父母的就要對孩子無私奉獻,是人就有私心,私心裡我隻認我們現在的女兒!換了那個顧蕊,我和你,估計早死了,她都不會問一聲的。”
寧母深吸了一口氣,“說得對!我和你怎麼也不會養出那種白眼狼來,快去做飯吧,珍珍快回來了!”
寧父笑著站了起來。
等到寧貞回家,半點都沒發現父母的異樣。
顧建平要走,寧貞也不會挽留,還得給他結算一些物資,再怎麼說,兩個庇護所平穩合並,他也是有貢獻的,如果顧建平當初從中作梗,寧貞也不能順利把兩個庇護所合二為一。
寧貞可以給他當個副市長,但不可能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他,中央基地也不會允許,現在顧建平自己要走,那就走吧。
過了一個月,顧建平的車隊出發了,顧蕊果然跟著走了,她再也沒有找過寧父寧母。
基地開始埋頭發展,有了食物保證,也不用完全依賴中央基地,大家就能做更多的事。
農作物是可以深加工的。
而且中央基地也研究出了更多的耐極寒作物,黃豆,花生,水稻,各種蔬菜都出現了。
梧桐基地都是第一個得到這些種子的基地,第一代隻會種植在大棚裡,到了後麵,種子多了,就能兌換給居民,大家就能在自家種。
亂七八糟的塑料盆都派上了用場,哪怕用來種蔥都是好的。
氣候依舊寒冷,但人類薪火不絕。
寧貞每年都要去中央基地開會,唐少澤再忙都會抽時間陪她,每次都會送寧貞一些小禮物,這一次他送給寧貞一小包種子,寧貞問他是什麼,他靦腆道,“種出來就知道了。”
寧貞收下了,回贈一些東西給他,都不是什麼貴重物品。
唐少澤道,“對了,那個常舒,丟官了。”
寧貞要想一想才能想起常舒是誰,她隨口道,“為什麼呀?”
唐少澤道,“我不太清楚,聽說是嚴重違紀,好像還違法。”
寧貞嗬了一聲,拋之腦後。
斷尾計劃在極寒作物研究出來時就徹底夭折,北方積雪太厚,種植難度太大。
南方的雪雖然也大,還還能整理出種植的大棚,這時候人力異常珍貴,提出斷尾計劃的人就顯得特彆鼠目寸光和心狠手辣。
這倒還好,畢竟斷尾計劃也沒實施。
高長書眼看不對,一樣夾起了尾巴。
後來寧貞提出要建立梧桐基地,中央基地裡也不是全都讚同的,高長書反對的尤其激烈,失態之下居然說了一句,“女人能有什麼用?頭發長見識短,隻能嫁人生孩子!讓她領導一個基地,簡直荒唐,滑天下之大稽,男人都死光了嗎!”
全會議室一片安靜,所有人都看著他,軍方一個女領導冷笑出聲,“看樣子常副局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或者是分裂出來的,得虧你媽沒了,否者得把你回爐重造!”
這下好了,再想反對的人,都會被女領導們問一句,“你是不是歧視婦女啊?”
所有人都閉嘴了。
高長書間接也算幫了寧貞。
而他徹底斷送了自己的仕途,你可以看不起女人,但不能公開表示,這也算一種政治正確吧,連他的頂頭上司也放棄了他。
高長書還不知道自己這句話的後果有多嚴重,他也後悔自己太莽撞,還裝模作樣檢討過,隻是女領導們是不會信他了,其他人也不敢接近他,就怕被連累。
然後他不是分管後勤麼,有一部分撥給地方庇護所的物資是他經手的。
在他的上輩子,三年清知府還十萬雪花銀呢,他截留一些中飽私囊不是很正常的操作嗎?
他四處打點也不能自掏腰包啊。
在之前是沒事,現在就不一樣了,有人盯上了他還有他屁股底下的位子。
高長書截留的東西一批兩批的數量也不多,被發現也能過關,但想要他位子的人絕對不會給他機會,於是就按下不發。
一批物資截留一百塊,一百批物資截留就達到了一萬塊,足夠讓他翻不了身了。
然後也沒人幫他,想要不坐牢,還得吐出以往所得,高長書這一次算得上一跤跌倒爬不起來了。
自己囤的物資差不多都交了出去。
他的仕途就此斷絕。
然後老丈人鼓動女兒方音離婚,“他完了,你想要跟著他一起受苦嗎?”
方音看了看女兒,有些不舍。
方父道,“小音,之前也是爸爸不好,常舒這小子待你一點都不體貼,你真的感覺不到嗎?他心裡沒你,這小兔崽子心狠著呢,之前看重的不過是我們家的錢,後來發達了對著你呼來喝去,那時候我們家要靠著他,也沒辦法,隻能委屈你。”
“現在你還想和他一起吃苦嗎?我看他不會對你好的,你帶著寶寶回家,家裡肯定有你一口飯吃。”
方父知道,如今女性也是稀缺資源,災難這些人,女人死的太多了,現在光棍不知道多少。
年輕女人不管有沒有嫁過人,有沒有孩子,都是香餑餑,嫁個條件好些的男人很容易。
方父覺得女兒離開高長書可以嫁個軍官,比高長書有前途多了。
方音一開始是不願意的,但高長書確實如父親所說,對她沒有一點溫存體貼,甚至對女兒也很一般。
原本高長書的地位還能帶給方音驕傲,現在這點都沒了,方音還感受不到丈夫的愛意。
她又不是古代嫁了人,死活都是夫家人的女人,對高長書也淡了心思,她提出了離婚。
高長書又驚又怒。
方音怎麼敢提離婚?嫁給他就是他的人,死活都是,被夫家休棄的女人除了連累娘家名聲外,隻能進尼姑庵了此殘生!
高長書冷笑不已,“行,你可以走,但孩子留下,這是我常家的人!”
方音深吸一口氣,“孩子我不會給你,你根本不會照顧她,常舒,你彆想用孩子要挾我,我不過是通知你一聲,今天我就帶著孩子回方家,我和你再無關係了!”
高長書麵容猙獰,“你敢!”
方音冷笑,“常舒,你一切都是方家給的,沒有方家,你能不能活下來都兩說呢,現在倒想在我麵前吆喝,你也算個男人?”
高長書本就急怒攻心,聞言自尊大為受挫,一巴掌扇了過去,徹底打掉了自己的婚姻。
方音帶著女兒很快就改嫁了,嫁給了軍中的一個小軍官。
高長書徹底泯然眾人矣,他僥幸來到這個世界,卻從未適應過這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