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 第一期的報紙在蘇晚楓看來簡陋的可憐,一共才兩版,第一版和邸報沒差彆, 第二版開始連載蘇晚楓以前的話本, 還有一些簡單的生活醫學常識,比如打雷天不要在樹下躲雨,喝水儘量不要喝生水,要燒開晾涼,飯前便後要洗手等等,這期報紙沒有廣告, 蘇晚楓還沒拉到廣告。
蘇晚楓還追著季山要他畫了一些插畫,季山的畫工不錯。
有人問蘇晚楓,“郭大人,這要印多少?”
蘇晚楓猶豫了一下,“五百份?一千份?”
最後定了八百份。
這些報紙就在京城和周邊發放,試運行不收錢。
蘇晚楓也有些忐忑,但是效果卻好的很, 如今的百姓們生活很貧瘠,話本子這些價格貴, 不會認字的也看不懂,還有畫畫之類, 更不是老百姓能接觸的,一年也就買些門神觀音消寒圖之類。
這個什麼報紙, 除了故事還有畫畫可以看, 哪怕文盲遍地,一個地方總歸也有一兩個能看懂這些字的,那就趕過去圍著聽他讀也好。
第一期的反響好, 蘇晚楓就敢辦下去,第二期有廣告了,第一個是朝廷的官鹽,景盛帝取了個名字叫萬家和樂。
蘇晚楓,“……”很好,萬家和樂多好啊。
請認準萬家和樂牌官鹽,吃鹽就要吃萬家和樂牌官鹽,價廉物美,買它不犯法。
第二個是梁少東家的書鋪廣告,蘇晚楓收了他五百兩,就放兩期試一試,以後還要廣告,費用另外談。
第二期報紙發行兩千份,仍然不收錢。
然後發行報紙的地方緊急奏報,陛下,我們這裡賣的就是官鹽啊,老百姓非要那什麼萬家和樂牌子,我們該怎麼辦?
蘇晚楓一拍腦袋,趕緊給各地發萬家和樂的廣告牌子,一份份貼在鹽罐鹽包上,廣告牌上麵還寫明了價格。
有人道,“那要是有人拿了這個牌子貼牌買私鹽怎麼辦?”
蘇晚楓笑道,“我們的鹽價格便宜,牌子上都寫了價格和售賣地點,私鹽如果能賣一樣的價格,那就賣啊,最起碼還是老百姓得實惠,不過這些牌子都有登記,賣一份,這牌子就會被畫掉一份,基本不存在貼牌的可能。”
鹽場的鹽源源不斷,私鹽的價格一時間可降不下來。
梁家書鋪這個月銷售額直線上升,庫存都清乾淨了。
京城的人消息最靈通,商戶蜂擁而至,都想做廣告。
這回蘇晚楓就不能來者不拒了,得分辨一下。
景盛帝敏銳地發現了報紙的潛力,這簡直是體察和收攏民心的利器,於是頒布各項規定,隻能朝廷辦報等等。
景盛月報辦了六期後開始收錢,一份報紙就兩個銅板,報紙上寫明了價格,誰想看都可以去衙門預定,然後報紙到了就去拿。
商戶們是訂報大戶,往往一定就是好幾十份,甚至上百份都有。
緊接著各地世家鄉紳也開始訂報,報紙的發行量越來越大。
蘇晚楓看著進賬,喜得眉開眼笑。
現在報紙的內容豐富了,連插畫也多了很多,連載故事也多了。
戶部特意成立了報社,景盛月報的影響力越來越大。
現在人人見到蘇晚楓都會拱手見禮,郭尚書太厲害了,將來必定是首輔人選,她功勞太大了。
景盛帝給蘇晚楓封了爵位,伯爵,賜伯爵府。
哪怕蘇晚楓現在年紀不小了,依然是京城裡占據榜首的鑽石單身漢。
可惜這位鑽石單身漢心裡隻有亡妻,再年輕嬌嫩的小姑娘他都看不上!
人們盯上了郭耀祖,郭耀祖已經通過了秀才試,今年也十五了,也是個香餑餑。
蘇晚楓當然不會讓郭耀祖這麼年輕就娶妻,她說了要等兒子到十七八再說,現在不急。
一眨眼又是一年,距離嚴大壯周澤山去倭瓜國也要兩年了,期間隻有一點消息傳來,基本都是報平安。
然後這年年前,景盛帝派去的內侍帶著長長的車隊回來了。
人們不知道這些車上裝了什麼,隻知道車轍印子老深了。
內閣大臣們有幸看到了這些內容物,然後差點瞎了眼,一箱箱的銀子和黃金,還有海珍珠和各種珠寶。
蘇晚楓像一隻快樂的小蜜蜂,在這些銀箱和金箱之間來往穿梭,一會兒,“哈哈哈!”,一會兒,“嗬嗬嗬!”
有人咳嗽了一下,“郭大人……”
蘇晚楓頭都不抬,“你閉嘴,這些還沒清點,當初是和朝廷五五分的,這裡一半是出資人的利潤,沒出資的閉嘴!”
就問在座的悔不悔,腸子悔青了都沒用!
蘇晚楓讓人過來清點入庫,然後按照當初的契約給股東分紅。
有人問還能不能入股,蘇晚楓冷笑,“你去問陛下吧,陛下同意就行。”
景盛帝也能拿到分紅,他願意再有人進來分一杯羹?
想啥美事呢,不可能的!
蘇晚楓忙著清點金銀珠寶,景盛帝倒還撐得住,讓內侍詳細說說在倭瓜國的經曆。
內侍道,“其實也沒什麼,郭大人基本都預料到了,給了我們很多有用的建議。我們以上國貴族的名義過去,說是經商,先交好當地世家貴族,哎,不是奴婢自大,那裡的世家貴族,才那麼點點地方和人口,就好意思說自己是貴人了!”
“周管事納了幾個什麼幕府將軍的女兒為妾,上下活動,還得了他們天皇的接見,封了個爵位,還有了封地,到了這一步,也就差不多了,現在咱們都有了很大的地盤。還建造了港口,這些都是從咱們的港口裡運出來的。”
“周管事派人去尋找金銀礦,十分地運氣,很快就找著了,然後買下這些地方,雇傭當地人開礦,略微分潤一些給知道內情的貴人們就行,有個什麼將軍還派兵替我們看礦山呢。”
“若是可以,周管事希望我們這裡能多些人過去,到底還是自己人用著放心和順手。”
景盛帝點點頭。
蘇晚楓清點完金銀,也知道了眾人在倭瓜國的經曆,嚴大壯也成了個幕府將軍。
蘇晚楓請景盛帝給周山澤賜官,景盛帝當然答應。
內侍還要回去,也得帶些物資過去,還要帶人過去,沒有朝廷的支持,在倭瓜國的人日子也不會好過。
除了挖礦之外,朝廷的很多精美物品在倭瓜國也很受歡迎,這條商路也不能斷。
蘇晚楓提議,帶一些罪行不算嚴重的人過去,願意去的,罪行一筆勾銷,不少犯人意動,紛紛要求去那裡。
景盛帝並不小氣,在倭瓜國立了功的人都有賞賜,嚴大壯提了官位,還給周山澤賜了一個男爵的爵位,周家人都愣住了。
他們趕緊給兒子物色妻子,這個妻子是要送過去的,在當地娶的妾都不算數。
現在也沒人嫌棄周山澤是瘸子了,紛紛願意聯姻。
蘇晚楓也看到了齊繡兒給她的信,一開始描述的是本地風土人情,反正她很久都無法適應,她道,“……人人矮小,房子具都是木製,因為此地地動頻繁……民眾赤貧……女人,即便是貴族女子,在我看來也同奴才類似……他們極為推崇我們……禮節十分古怪……”
蘇晚楓微笑,繼續往下看,看到齊繡兒說也有人給嚴大壯送妾,蘇晚楓微微皺眉,不過嚴大壯隻是名義收妾,收進來的女人都跟在齊繡兒身邊服侍,齊繡兒說這些女人像木偶,無聲無息,無論自己錯沒錯,首先就是道歉。
看完齊繡兒的信,蘇晚楓再去看周澤山的信,從信中都能看出他神采飛揚,信心十足。
最後蘇晚楓叫來股東們,分錢啦。
眾人具都喜氣洋洋,當初隻借錢的那些人比嘲笑蘇晚楓異想天開的人還要後悔,他們不差這些錢啊,為什麼就不願意注資呢?
現在除了利息,他們也得不到什麼。
有了錢,蘇晚楓覺得透氣都舒坦了。
恰逢皇後產子,又是普天同慶。
景盛帝幾年前就立了後,他不可能一直不娶妻,皇後並不是高門貴女,而是書香出身,是綿山書院院長的女兒。
綿山書院是文人心目中的聖地,教出了無數的舉人進士,妥妥的清貴之家。
景盛帝此舉也是在拉攏天下讀書人的人心。
蘇晚楓當初對景盛帝選擇這個皇後是這麼評論的,“很好,陛下挑了個好皇後。”
她的內心,“文人造不了反,隻會瞎逼逼,也沒外戚之憂,家裡也沒有紈絝鬨事,甚好甚好。”
那時候她還沒想到文人還會拉幫結派,組成派係。
朝廷有了錢,大家的日子就好過,但蘇晚楓從來就不會大撒把,大臣們都知道,想要從郭尚書手裡摳出銀子來並不容易。
不是說蘇晚楓不給,戶部負責的就是收入和支出,不可能不給的。
但蘇晚楓給銀子需要對方給出詳細的使用計劃,比如你說修城牆,那好,修哪裡到哪裡的城牆,用什麼料,雇傭多少人,工期是幾天,你給計劃,審核下來計劃沒問題她就會很爽快的撥款。
彆以為錢到手了萬世太平,郭尚書壞的很,她會安排隨檢人員,監督你的工期,大差不差她倒也不會管,若是和你的計劃相差太多,你就倒黴了,一抓一個準。
還有給邊關送糧餉,以前都是朝廷管的,現在蘇晚楓外包了,她讓商戶送糧餉,朝廷派兵護送,邊關糧餉的質量數量直線上升,守邊將軍紛紛寫折子感謝陛下。
蘇晚楓並不知道她其實得罪了很多人,若她不是景盛帝的心腹,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即便這樣,她也遇到了不止一次的刺殺,景盛帝大怒,責令葉明朗和大理寺嚴查,查出來的人主犯砍頭,全家流放,涉及到的官員一律革職,永不錄用。
景盛帝給蘇晚楓派了他的親衛保護她,給她隨時進宮的牌子,向所有人明晃晃的宣告,動郭大人那就是動朕!
哪怕對蘇晚楓恨之入骨,這些人也不敢捋虎須了,想要動郭大人明著不行,隻能來暗的。
一過完年,嵐州知州上奏,當地從年前到現在一滴雨都沒下過,春耕恐受影響。
這種事幾乎年年都有,不是這裡澇了就是那裡旱了,朝廷應對也有章程,最多就是那個地方當年免賦稅錢糧。
蘇晚楓上台後對常平倉看得很嚴,不管什麼災,基本都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隻要有糧,老百姓的心就是定的。
今年蘇晚楓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進行,那就是兒子郭耀祖也十七了,需要給他說親。
郭耀祖在京城是個香餑餑,哪怕他本身隻是秀才也不耽誤媒婆跑斷腿。
他爹是戶部尚書內閣大臣,他姐姐嫁的也是高官之後,他是父親爵位的唯一繼承人,郭尚書家富得流油,哪一項拿出來都閃閃發光,晃花人的眼。
蘇晚楓現在給兒子定下,明年成親,到時候年紀也差不多了。
這原本是後宅女眷的事,但是蘇晚楓是鰥夫,思念亡妻到了現在,一直沒續弦,兒子的事就隻能自己來。
不過蘇晚楓也托了妞妞,妞妞現在是三個孩子的母親,都是她生的,她自然也關注弟弟的親事,十分的熱心。
待到這年入秋,嵐州居然形成了數萬流民,正向京城而來。
嵐州知州眼見瞞不過這才上報,可是流民潮已經形成。
景盛帝派人去嵐州調查事情原委,押解嵐州知州等人進京,但這些流民怎麼辦?
最好的辦法是讓他們留在嵐州,但不知為何,流民們就是堅定地往京城來,勸都勸不住。
流民中傳著一件事,那就是進了京他們才有活路,戶部郭尚書不會讓大家餓肚子的。
這要是沒人搗鬼,蘇晚楓都不信。
隻是做這件事的人極為惡毒,傳這種話,景盛帝將來如何看待蘇晚楓?
現在這麼多人過來,蘇晚楓管還是不管?
姻親季山都開始替她著急。
但蘇晚楓絲毫不懼,就是景盛帝問這件事如何處理的時候她還是胸有成竹的說好辦。
有人就開玩笑道,“怪不得那些流民如此相信郭大人,原來在郭大人手裡就沒辦不到的事。”
蘇晚楓理都沒理他。
蘇晚楓的辦法很簡單,流民來就來唄,以工代賑,來了給活乾,給飯吃,給地方睡就行,工錢看情況結算。
蘇晚楓對景盛帝道,“道路,城牆,水渠,破敗的房舍等等都需要修繕,以往還得輪著來,如今既來了這麼多人,那就全動起來,若是人還多,更簡單了,開荒去。”
“陛下,隱田隱戶一直是朝廷巨大的威脅,隻是朝廷也不能大動乾戈,這一次倒是個機會,嵐州一係官員不作為,導致百姓流離,但這些人朝廷是能安頓的。”
“開出來的荒地,給種給農具和耕牛,三年不納稅,但土地就是朝廷的了,這些是國有土地,不歸私人,給朝廷種地的依舊是良民,臣倒想看看,最後誰會急的跳腳!”
光有田地,沒人耕種,上等田也沒用,現在的地主階級搞隱田隱戶是為了給自家牟利,但人是不可控的,朝廷盤剝的多,農人們隻能當隱戶,一旦朝廷從農民頭上盤剝的比地主士紳少了,這些隱戶就會自己脫離雇主。
加上朝廷允諾給地,那農民們會走的義無反顧。
如果是一開始,蘇晚楓也沒這底氣,那時候戶部老鼠都養不活,現在她財大氣粗。
景盛帝微笑地看著她,“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