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咖啡廳，陸離打開手機訂最近一趟回B市的車票，手卻止不住的發抖，點錯好幾次頁麵。

陸離不在乎那個空殼的房子，她在乎的是裡麵和奶奶的回憶。

在去往車站的路上，陸離接到了拘留所的電話，

“喂，給我送點錢和被褥到xx拘留所來。”

陸離聽見陸振天的聲音直犯惡心，控製不住要吐出來，眼裡泛起淚花，他是怎麼做到事到如今還能如此臉不紅心不跳的指使自己做這些的。

司機師傅見陸離有要吐在車上的趨勢，連忙拿出塑料袋遞給陸離。

陸離接過塑料袋對師傅說了聲謝謝，掛斷電話，取下胸前杭禹送的胸針打開手機卡槽，拔出B市的那張電話卡，扔進師傅給的袋子裡。

如果可以，陸離多希望可以將陸振天像這個電話卡一樣扔進垃圾袋。

晚上八點，陸離出現在被陸振天賣掉，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房子門口，陸離用指關節輕扣房門。

開門的是一對年輕小夫妻。

陸離看著昔日的住所，熟悉的房間，介紹道，“你們好，我是這個房子的前主人。”

小夫妻一聽陸離這樣說，以為陸離是來找麻煩的，男人惡狠狠的看著陸離，立馬將門關上說道，“我不管你是誰，這房子是我們正規途徑買來的，我們有房本。”說著就要回房間拿房產證。

陸離用手抵住即將關閉的大門，連忙解釋來意，“你誤會了，我來是想問一下，你們住進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客廳有一幅遺像，我想要帶走。”

男人不耐煩，作勢又要將門關上，“沒什麼遺像，快走，買個房子真晦氣，三天兩頭有人上門找麻煩。”

陸離懇求的說“不好意思，打擾了，麻煩您再想想。”

一旁的女人見陸離這樣子於心不忍，“姑娘，那幅遺像我見過，在我們搬進來的時候已經在客廳摔碎了，我問了賣房的那個男人，他說不要”，結巴道“我們打掃的時候就給扔了。”

陸離聽到奶奶的遺像已經不見，剛才還挺拔的身子一下就彎垂下來，陸離禮貌了說了聲謝謝後，邁著沉重而麻木的步伐離開。

奶奶的遺像是摔碎的，陸振天不是出於想祭拜奶奶或給奶奶的遺像擦擦灰的想法才發現的房產證，大概是債主找上門，扭打之間摔碎遺像發現夾層裡的房產證。

陸離失望的搖搖頭，下樓梯時失神踩空，一個趔趄向前摔去，幸好散步回來的鄰居接住了向前傾的陸離，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鄰居看著六神無主的可憐孩子，生得這麼漂亮又懂事，怎麼攤上個這樣的父親，扶起陸離安慰，“小離，彆傷心，你爸會有報應的。”

樓道裡沒有玻璃的窗戶灌進寒風，陸離從下車到現在才感知到B市現在是零下的氣溫，單薄的衛衣是那麼無濟於事。

陸離用手撐著已生鏽的扶梯，強忍眼中的淚水，聲音哽咽，“謝謝任姨，我還要回學校，我先走了。”

來到樓下，打開手機，已經沒有今天回C市的車票，陸離隻能在B市住一晚上，陸離去了杭禹第一次來找自己時住的那家酒店入住。

晚上十點，杭禹的視頻準時的彈了出來，陸離蜷縮著身子坐在窗邊的椅子上，街上霓虹燈閃爍，路上車來車往，手機屏幕亮了又熄滅，熄滅了又亮。

最終拿起手機，敲下，“我回家了，今天有點累，明天找你。”

看見消息，原本來沉浸在馬上能視頻的快樂情緒裡的杭禹一下子警覺起來，焦急敲下“小梨子，是出什麼事了嗎？你彆急，我去給教練請假，馬上來找你。”

“沒有，就是暑假沒有回來，有點想家了，我明天就回去了，你好好訓練，不用擔心。”陸離安撫著杭禹，也是真的害怕他不管不顧的來B市。

杭禹對陸離給出的解釋沒什麼懷疑，想到小梨子可能是舟車勞頓真的累了，敲下“好，你先休息。”

後麵是一條一秒鐘的語音“晚安，mua.”

陸離將這條語音保存下來，將手機緊緊攥在手裡，眼淚再也遏製不住順著眼角留了下來，這半年自己要怎麼麵對杭禹，要怎麼才能在分手時讓他儘可能的不受到傷害。

回到學校陸離以要備考法考，需要好好休息為由，不僅縮短了與杭禹的視頻時間，還在每天僅有的30分鐘視頻時間裡隻顧看書，減少與杭禹的交流，聊天記錄裡越來越短的視頻時間和聊天頻次。

在杭禹那裡都看做是陸離為了備考法考，不得已，考完就會恢複到以前一樣，隻有陸離知道，每次視頻時看書自己都是在心不在焉，抬頭對上杭禹的滿含愛意的眼神都萬分煎熬。

直到法考結束，杭禹反應過來不對勁，雖然已經考完，但是小梨子留給自己的時間卻越來越少，經過宿舍裡幾個軍師的一番討論，得出結論；異地的原因。

所以，在陸離結束大學最後一門考試，走出教室門後，看見抱著一束很誇張，將杭禹那麼大的身子遮住大半個的花和傻笑著的人。

陸離扭頭，壓抑情緒，呼出一口氣後轉身，語氣像問一個普通朋友似的“你怎麼回來了。”

“最近的比賽告一段落，教練給放了幾天假。”杭禹雙手抱花變為單手抱花，想接過陸離肩上的包卻被陸離死死拉住。

“沒事，我自己背。”陸離的聲音冷冷的，杭禹一下子怔住了，像回到了沒在一起時陸離對自己的感覺。

陸離不等杭禹反應過來向前走，悄悄擦去眼角快要掉落的淚。

杭禹上前抓住陸離的左手順勢將人摟在懷裡，下巴靠在陸離的頭上，耐心的說，“我知道異地戀讓你委屈了，我隻能給你打打視頻，不能陪著你，但是你相信我，等你畢業，我們就不異地了，我以後都陪著你好不好”

陸離聽杭禹規劃著自己和他的以後，但自己隻能扮演一個不懂事，無理取鬨的女友角色。

陸離推開杭禹，轉身看著樓道窗戶，冷冷道“我實習的律所是你暗中安排的對吧？”

杭禹上前，向下走三個台階，與陸離平視，手捋了捋遮住陸離眼睛的頭發，內疚道“小梨子，對不起，我知道你很厲害，可是有的時候，大律所看的不僅是學曆，還有……”

對上杭禹的眼睛，陸離剛才準備好的刻薄的話都沒辦法說出口，說出了心裡話 “我知道，謝謝你杭禹。”

杭禹被陸離突然地態度轉變整懵了，卻顧不得那麼多，小心的問“你不生氣了？”

“不氣，就像你說的，沒有你，我根本進不去律所，我是占了便宜，怎麼會生氣呢？”

杭禹笑著拍拍胸口，“嚇死我了，我以為我完了。”

一秒後，杭禹放下手，收起笑容，“那小梨子，你也不生氣，為什麼最近對我那麼冷淡，視頻時間越來越短，消息也經常不回。”

“我有點忙，我接下來到畢業應該都去要實習，所以隻會越來越忙。”陸離提前給杭禹打預防針，希望他能越來越習慣沒有自己的日子，真的分開那天能不難受。

杭禹失望的表情掛在臉上，“啊，怎麼這麼忙，比我還忙。”

陸離向樓下走去，“可能以後就好了，就不那麼忙了。”

杭禹抱著那著實顯眼的花跟上。

陸離因為要實習，今年就沒一放假就回B市，在校外短租了兩個月的房子，也算解決了沒地方住的難題。

因為杭禹關係的緣故，帶陸離的陳律師比較負責，陸離在陳律師身上學到不少東西，甚至後麵陳律師大力讚同陸離轉正，這可是C市多少法學生想要的機會，所以當陳律師知道陸離拒絕轉正的時候十分不解。

陸離故意拖到過年那天才回B市，陸媽媽不知道陸振天入獄的消息，也不知道房子已經賣掉的消息，陸離回來這麼晚隻當是工作忙。

陸離回到B市，第一件事就是去酒店給自己辦理入住，將行李箱放下後才打車去陸媽媽那裡，還是和去年一樣，不同的是今年陸媽媽催陸離將杭禹帶回來看看，陸離隻能騙陸媽媽。

“媽，我和他分手了。”

“嗨，沒事，媽找其他人給你介紹跟好的。”

李黍明見陸離傷心的樣子，拉陸媽媽衣袖，示意陸媽媽彆說了。

陸媽媽心領神會，立馬閉嘴，給陸離夾了個螃蟹，“小離，多吃點。”

晚上李黍明照常將陸離送到小區樓下，陸離在樓道窗戶處看不見李黍明的車尾燈後，下樓，朝著酒店走去，半途中，杭禹來視頻。

“小梨子，你怎麼還在外麵。”

“我想看看外麵的煙花，家裡看不見這麼多。”陸離看著自己近來撒的慌，比自己前二十幾年撒的都還多，越來越熟練，張口就來。

“等明年過年我們一起看好不好”視頻那頭的杭禹看著鼻子都凍紅的的陸離“你把圍巾往上麵拉一下，把鼻子遮住，凍紅了”

陸離照做，沒有回答杭禹的話，他們沒有下一年了。

為了不讓杭禹起疑，陸離就這麼在外麵硬生生站到大家放完煙花，以樓道沒燈，需要手機手電筒照明為借口，掛斷電話後才繼續向酒店走去。

獨自走在街道上的陸離與空中綻放的煙花，樓房裡溫馨的一家，是那麼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