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水晶鞋 躲雨的兩人,在……(1 / 1)

沒有看天氣預報就出門了,傍晚從警視廳回來的時候天空飄起了小雨,等勇太和星乃快到家的時候,雨勢漸大,兩人無奈隻能待在家附近的便利店暫時避一避雨。

從未見過現代便利店的星乃走進便利店像是跌進了異國的寶物庫,再普通不過的日常用品、零食和雜誌看得她眼睛都直了。

「呐勇太勇太,這個是什麼!」

「這是泡麵哦,倒進去調料包和開水就可以吃。」

「居然還能這樣!我可以買嗎!」

「想嘗的話就挑一袋唄。」

「呐勇太勇太,這盒子是什麼!裡麵一格格的顏色好漂亮!」

「化妝品不需要,你這年紀還太小了。對了,旁邊的抽紙拿幾包吧,家裡的用完了,還有沐浴露也是。」

勇太一邊給星乃解釋著她沒見過的新奇玩意,順便給她補習了些現代常識和科技。不知道這女孩到底會在自己這裡待多久,姑且還是熟悉一下這個時代的東西免得引起麻煩。勇太第一次發現逛便利店也能逛上這麼久,不知不覺買了一大堆東西,大部分是星乃挑的想吃的零食,還有些打折的生活用品。

現在的物價高居不下,便宜的膨化食品一袋袋累加起來價錢也不便宜,最終還是花了好多錢。收銀的時候勇太翻翻錢包意識到錢已經很久隻出不進了,該先找個兼職打工維持下開支了。

不對,說到錢,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啊。

「怎麼了?」星乃舔著草莓味冰激淩,抬起視線問道。

「突然想起來重要的事情,眼下找不到正式工作也該找個兼職打工臨時維持下收入了。」

「沒錢了嗎?急用?」

「說急也急,說不急那也不急。……打個比方的話,考試前一天晚上還剩半本書沒有複習一定會爭分奪秒熬夜臨時抱佛腳,但如果十二點的時候還剩五本書一眼都沒看的話情況就不一樣了,橫豎都要完蛋所以不如直接洗個澡美美上床睡覺——目前類似這樣的情況。」

「?」

於是勇太趁這機會和星乃說了關於自己第一天入職就欠下了兩千萬的事。

「……聽上去非常不妙啊。」

停下來聽勇太講話的星乃被兩千萬這個龐大的數額驚住了,融化的冰激淩滴到了手上。

「那如果湊不齊錢會怎麼樣?你會被那些人殺掉嗎?」

「大概吧。哪天好端端走在街上突然就被捅了啦、然後被封進水泥桶沉到不知名的海灣裡之類的。幸運的話屍體會被撈起來認領,不過我也沒什麼親人沒什麼朋友,估計會在殯儀館的停屍間待到時限自動火化掉……」

「為啥說得完全事不關己的樣子。」

「因為到時候橫豎都要完蛋所以我是早點洗洗睡了派的。」

消極的樂觀也是一種樂觀。當時走出赤蛇組的時候還雙腿嚇得直發抖,現在冷靜下來卻有著死期已定的從容。勇太就是這樣抱著有一天活一天的心態、才在各種厄運折磨下精神穩定地活到現在的。

「……那個、也彆這麼喪氣!就算湊不到錢他們真的對你動手不還有我在嘛!隻要隨便用個低級法術轟一下,保證嚇得再也不敢來討債了。」

星乃拍拍腰間的魔杖,信心十足地叉腰對勇太比了個拇指。

「好歹勇太你救了我兩次了,就當還你的。」

「算了吧。今早剛發生過那種事情,你一出手絕對會被當作犯人再被抓進局裡一次的。再說我都答應願山先生了要管好你,不能讓你亂來。」

而且、就像星乃當時不想把自己卷進戰鬥裡一樣,勇太也不想把她卷進自己的麻煩事裡。

「星乃,今後你打算怎麼辦?」

「我……要弄清事情的真相。去找那兩個黑鬥篷,還有大家。」

「雖然這樣說有些直接……即使你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事到如今也沒有意義了。因為這裡已經是五百年後的世界,你的同伴也好,仇人也好,已經……誰都不在了吧。」

勇太開口前也有所猶豫,這是稍加思考就顯而易見的事,或許她太過粗神經沒有想到,更或許她心知肚明隻是不願意麵對。

「可五百年前的我來到了這裡,遙輝的劍也出現在了現世,事發時在我身邊不遠處的遙輝、還有大家,或許也在這座城市的某處呢?」

「……那假如,隻是假設,你真的在這裡找到了那兩個凶手,接下來要怎麼辦?」

「當然是抓住他們問個清楚了!然後……」

「殺了那兩個人給同伴報仇?」

「那種事……」

勇太也很難想象出眼前的少女為複仇而痛下殺手的模樣。

星乃抬起頭,視線越過屋簷望向下著細雨的天空,稍微想起來過去的事。

「我十歲的時候父母被襲擊村莊的魔物殺死了,沒有親戚願意收留我,我隻能一個人一邊滿世界流浪一邊修行魔法。一次被盜賊團綁架,身陷險境的時候遇到了遙輝,是他救下了我,還邀請我加入了他的隊伍,然後在那裡我又認識了宿海和紗綾……

……好不容易有了重要的夥伴,現在又變成一個人了。那種事情我不要,最討厭一個人了。就像那時候遙輝找到了我一樣,這次輪到我去找他了。

就算是在這個陌生的時代,就算必須再打倒魔王十次,五十次,一百次,我也絕對要去!」

攥緊了拳頭,肩膀微微顫抖著,昨日巨大的悲傷現在化作了巨大的決心。勇太把本想說的安慰的話咽了下去,也和她一起抬頭仰望著雨絲漸疏的天空。

「再退一步說,現在可還有你在啊。」

「我隻是一個待業的一般市民,什麼都做不了哦。也沒和麻煩事扯上關係的打算。」

「你可是被勇者之劍選中了的人啊,簡直和當年的勇者遙輝一樣。」

「做勇者有什麼好處嗎,有五險一金嗎,遵守八小時工作製、有雙休嗎?到頭來頂多算是個遊離在正規體製外的自由職業,等到了三十五歲揮不動劍了,新人轉眼就代替你的位置,到時候隻能失業流落街頭。」

「說什麼呢 !被選中之人的頭銜可是至高無上的光榮,是背負著世界命運的人哦。輕視劍賜予你的這份榮譽就等同於輕視天注定的命運,小心遭報應!」

「能選中我這個世界算是瞎了眼了。」

「但是拋開待遇和命運這類東西不談……天選之人什麼的不是很特彆的存在嘛?」

「……」

「對吧?」

確實沒有辦法反駁。

勇者之劍是屬於男人的水晶鞋。

哪個男孩小時候玩電子遊戲的時候沒有夢想過拔出聖劍打敗惡龍成為傳說的勇者呢?何況在這座都市,孩子們都是從小聽著添油加醋幾經渲染的古老傳說長大,對成為被世界選中的英雄這件事心馳神往是一種本能。

而水晶鞋也好,聖劍也好,映射的東西是一樣的,那就是人內心深處的渴望。渴望成為特彆的人,對某個人而言特彆的人、對這個世界來說特彆的人。

拔出劍的那一刻,勇太問自己,自己真的就是被選中之人嗎?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隻有自己能辦到的事嗎?

可喜悅過後是無儘的糾結。若是年輕個好幾歲,熱血正沸騰的自己不會有一絲猶豫,但這份自己能夠成為特彆之人的可能性,在已經一度痛下決心放棄理想、過沒有靈魂的生活的人麵前是殘忍的誘惑。年少輕狂的理想就像是伴隨終身的過敏性鼻炎,沒有根治的方法,隻能在不定期發作時用殘酷的現實作為藥物緩解做夢的症狀。而不徹底的現實主義者很難以不徹底的理性意誌去抗衡。

相信?不相信?特彆?或是普通?無視命運而遭報應並不可怕,隻是無論如何不想為自己的決定而後悔。

——————————————————

雨漸漸停下了,勇太和星乃從便利店離開準備回家。隻有一條街的距離,過了麵前這個紅綠燈再拐個彎就到了。

正逢學校放學,在同一個紅綠燈口停下的有幾個女高中生,穿著青春感十足的水手服,三五成群有說有笑,無憂無慮的樣子令人羨慕。

紅燈還有三秒。

兩秒。

最後一秒。

交通信號燈由紅變綠的一刻,勇太感覺到背後傳來一陣涼意,一把冰冷的刀抵上了自己的腰。

喂喂,不是吧,距離還款應該還有一個禮拜的寬限,莫非那個叫赤蛇組的改變主意了嗎,今晚自己就要被裝進水泥桶裡在海底長眠了嗎。

身邊的星乃也發現了異樣,看到那人臉龐的瞬間她的表情凝固了,睜大了眼睛仿佛認識她一般。

「你是!!」

認識?星乃剛穿越過來,在現世不可能有認識的人。到底是誰?內心升起的疑惑翻騰著,但迫於生命威脅勇太不敢回頭。

「不要聲張。往前走,就這樣走回家。」

身後的人開口了,從聲音聽上去是一個年輕女孩,從刀抵的位置判斷身高應該不高,大概也就是普通中學生的身材。

「勸你們老實點,人家現在的心情正差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就這樣,在女孩的脅迫下兩人乖乖地一路走回了家。

走進屋、關上防盜門的瞬間,少女放下了刀,摘下了兜帽,勇太終於看到了她的臉。

一個紫色短發的少女,身材嬌小和星乃相似,不過年紀還要再小一點,像是還沒有念高中的樣子,棕紅色的眼瞳正直直地盯著自己露出敵意。

她穿著黑色的短鬥篷,露出穿著絲襪和皮鞋的雙腿。解開鬥篷,裡麵穿著一套深灰色的水手服,沾染著大量沒有完全乾涸的血跡,她因為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

明明握著匕首一臉凶狠,但似乎走到這裡已經用儘了女孩所有的力氣,硬撐到了極限,紫發少女膝蓋一軟,倒在了勇太家玄關處的地板上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