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速度，飛行器一般而言都是直線飛行，這一點是不用管的，駕駛員需要操心的是飛行器的轉向問題。

過快的速度使得方向的改變要在距離很遠的時候就開始，小型飛行器因為小巧，遇到什麼避開也是件容易事，但大型的就不一樣了，要駕駛員提前至少十萬公裡就開始調整。

這些事匡何婷是不清楚的，他提醒戚企事兩艘飛行器之間的距離已經不足一萬公裡了。無限接近光速的飛行器使戚企剛把頭轉回去，斜對方駛來的飛行器就已經近在咫尺了。

對麵的飛行器在努力地轉向，但這個距離基本上是無論如何都來不及的了。

高速行駛中的飛行器如果碰撞，破壞力是相當恐怖的，至少飛行器上的人是無論如何也活不下來的。

生死存亡之紀，戚企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撥動推進器強行加速，想要避開碰撞。

不幸中的萬幸，沒有直接撞上，伴隨著尖銳劇烈的聲響，眾人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飛行器的左後方連同坐著的人一齊消失，沒有係上安全帶的同學被灌進來的狂風吹得在艙內摔得七零八落，運氣不好的那幾個甚至直接被吹了出去。

飛行器的絕大多數設施都在後半部分，前半部分差不多隻有一個控製方向的作用。這一下碰撞沒有使飛行器速度減慢，反而使得其以更快的速度飛離，而且現在並沒有減速的方法。

珞菅整個人緊緊地貼在椅背上，神情蒼白無比，周圍的同學也是如此模樣。

因為突然之間的變故受到驚嚇是一方麵，也更是因為恐懼。飛行器的速度還在不斷加快，而它先前就已經接近光速了，都是時間係的學生，超越光速的後果是什麼大家都清楚得很。

去到未來可不是件有趣的事，像珞菅的順利甚至沒有感覺穿越是萬裡挑一，缺胳膊短腿都是幸運的了，珞菅都不敢說再來一次他還能平安無事，這也就是時間應用的危險之處與發展緩慢的原因。

但再惶恐也沒什麼辦法，能夠做的也隻有祈禱自己好運。

伴隨著一陣天旋地轉，不知什麼狠狠地在珞菅頭上敲了一下，讓他陡然失去了意識。

……

再次有意識時珞菅隻覺得排山倒海的痛意吞沒了他，讓他甚至想要再次暈死過去。勉強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血色，是凝固的血。

他現在身上是一點力氣都沒有，要抬手擦掉眼前的血跡都是一種奢望，隻能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積攢體力。

珞菅覺得，某種意義上來講，他真的幸運過了頭。時間應用是眾所周知的危險學科，凡是涉及到時間總是容易出現一些意外，時間穿越是較為常見的一種，但這卻並不代表著它的安全性。

和時間沾染點關係的，無論是什麼實驗，都有著相當高的危險性，近乎所有實驗參與人員的死亡率大概都在百分之十以上，珞菅成功穿越兩次還沒有出現什麼明顯的後遺症可以稱得上是世界奇跡了。

不過好運並不是萬能的，閉著眼在地上躺了許久，珞菅隻覺得越來越沒有力氣，意識也又有些模糊了。

他應當是昏迷了相當一段時間，這些不適不是源於傷口，而是源於饑餓。

按理來說，無論他們是否穿越了時間，飛行器墜落卻是一定的。這麼高的海拔下掉，無論什麼時代，這都不會是件小事，完全沒人來查看……珞菅希望他不是來到人類已經滅絕後的未來。

繼續躺著是沒有任何用處的，珞菅也不打算坐以待斃，掙紮著解開纏在身上的安全帶後，又從空間鈕中取出一管營養液倒入嘴中。

珞菅長這麼大可從沒受過這麼嚴重的傷，做完這些事，他已經疼得滿頭大汗，仗著營養液有抗感染成分，也不打算給傷口消毒。

至於其他的同學……他們是誰，和他珞菅有什麼關係？

營養液的味道相當感人，但效果卻是頂尖的。珞菅對時間不甚敏感，雖然不知道具體過去了多久，但隻憑感覺不會是太久他就恢複了不少力氣。

也沒有起身，掏了掏空間鈕，也不仔細看，就憑手感取了一快布在臉上抹了抹，結果一不注意蹭到了傷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珞菅是沒有潔癖的，但頂著滿麵的血也是忍受不了的，血的味道實在是有些芬芳馥鬱。

揉掉眼前擋視野的血後，珞菅物理上的“眼前一亮”——在散發著金光的天空，看來「善」得到了更大的發展。

雖然眼睛可能是因為受到了什麼損傷看不清東西，但現在珞菅可以肯定了，他是個短時間內穿越兩次且沒有出現什麼不可逆損傷的幸運兒。不過基於這些都是昏迷前早有預料的，珞菅還算冷靜。

蒔晞準備的空間鈕裡物品相當的完備，翻找了一通後，一顆拳頭大小的“藥”就被珞菅握在了手中。珞菅動手一捏，沒捏動……有些尷尬，加了點兒力氣重新捏了一下，成功捏破，粘稠的液體流淌而出，順著皮膚流過整個身體，伴隨著酥酥麻麻的感覺，疼痛與不適全都被一掃而空。

這種“藥”被創造出來很久了，但在過去是無法流動的，使用時需要浸泡，方便程度遠遠比不上他現在用的，蒔晞給他介紹是他就很驚豔，沒想到實際使用時更是效果出眾。

珞菅有些氣憤又有些後怕地哆嗦了一下，這種東西無論如何都會是個稀罕物件，蒔晞讓他帶著是因為有備無患還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遭？潛意識告訴他，答案應該是後一個。

隨著液體流過眼睛，原本霧蒙蒙的世界陡然清晰了不少，但剛一看清周遭的環境，珞菅就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可惜實在沒有什麼可以吐的，隻能撐在地上不斷乾噦。

雖然不知道原理，但為了安全性，飛行器是易解體材料製作而成的，遇到劇烈波動會通過分解來保障乘坐者的安全。從現在來看，的確是有一定作用的，至少珞菅沒有直接死去，這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現場是一片廢墟，飛行器已經成為了碎片，不過這都不重要，物品再怎麼破損也無所謂。

還有更值得重視的，珞菅的同學們的破損程度不比飛行器差。

能看到的人寥寥無幾，而這其中隻有相當小一部分座位在飛行器右前方的還是完好的……從外表來看是完好的。

更多的人不能被叫做是人了，他們更貼切的說法是人的零部件，它們血肉模糊，周圍還灑落這駭人的肉泥。

珞菅不是沒有見過死相淒慘的人，比這更血腥、死亡人數更多的也不是沒有，他本身也有所預料，但這是發生在他的身旁的，使他有些不由自主地恐懼，如果運氣稍微差點，他也會是其中的一員。

撐著手站起來，本著人道主義珞菅挨個去查探那些身體完好的人的生命體征，身體有殘缺的就沒必要了，就算一開始沒死，這麼久也早因失血過多去世了。

不幸中的萬幸，他們雖然虛弱異常，但好歹還是活著的。

拿了幾顆“藥”出來給他們用上後，珞菅還試圖想要給他們灌下去一支營養液，但珞菅畢竟不是專業的醫護人員，不知道怎樣使昏迷的人吞咽，最後也隻有兩個人成功了。

珞菅自認為該做的他都做了，更多的他也沒那個義務，他又不向往「善」，又這個時間還不如處理好自己的事再談其他。

留下幾管營養液，珞菅把手臂上壞掉的防護罩取了下來換了個新的，一切準備就緒後，珞菅計劃四處走走摸清楚情況。

走出幾步，珞菅又頓住了腳步，扭頭看了一眼——破爛但光華璀璨的廢墟之上，滿地的血汙與飛行器的殘骸使得人們甚至比環境更加黯淡無光。

來回徘徊了一會兒，珞菅也不清楚他究竟抱著個什麼樣的心態，寫了張便簽放在顯眼的位置，讓後帶著點兒逃避意味，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他曆來沒有什麼同理心，從小就沒有，最初的過去沒有任何人需要同情，同理，也沒有會同情他。

珞菅一邊走一邊抿了抿嘴唇，希望他的同學們不要浪費了他難道的好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