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穀零從不咄咄逼人,可是這一刻,望月澤感受到莫名的壓迫感。
許久,他方才訕訕道:“我本來也不認識什麼人,你是我關係最好的……朋友了。”
降穀零眉頭微蹙,不知道對這個回複是否滿意。
望月澤接著賣慘,眼眶含淚地看過去:“抱歉,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是否過關,甚至有一瞬覺得自己過於綠茶了。
然而這套對降穀零,可以說是相當管用。
降穀零甚至開始反省自己剛剛的態度是不是太惡劣了一點。
他的動作驀地一滯:“……沒什麼,一點都不麻煩。”
這讓望月澤心懷愧疚起來。
“不過你原本找我是要聊什麼?”望月澤吃完了早餐,唇色還有些蒼白,他無知無覺地抬眼看他。
降穀零的話音在“睡一會兒吧”和“我們還是得聊聊”之間踟躕,最後選擇了前者。
他拉了把椅子坐到了望月澤身邊,語氣鎮定溫和:“睡一會兒吧,不急。”
外麵天色大亮,降穀零貼心地將窗簾拉上了。
暖色的窗簾映著窗外的光,讓這裡也覆上了淡淡的暖色調。
呼吸間全是淡淡的藥水味,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降穀零在身邊這件事,似乎已經給了望月澤足夠的安全感。
他閉上眼,安安靜靜地睡去了。
……
再次醒來時,降穀零還在旁邊,隻是手上的動作沒停,似乎是在用手機和人頻繁地聯絡著。
他很忙,望月澤想著,安安靜靜地沒有出聲。
降穀零卻似乎很習慣這樣的一心多用,他頭也沒抬:“醒了?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望月澤實話實說。
降穀零似乎是微微笑了下,伸手開了燈:“八點了,堂本下班了,我們也該走了。”
被降穀零自然而然地劃定為“我們”,這讓望月澤的心情也好了幾分。
“嗯,走吧。”
也該麵對降穀零真正想問他的問題了。
降穀零原本約的地方是居酒屋,眼下雖然時間合適,望月澤的身體卻顯然不適合。
半小時後,望月澤坐在52層的觀景餐廳裡陷入沉思:“會不會太貴了點?”
話說回來你哪兒來的這麼多錢?!
降穀零搖晃著杯中的酒,唇角帶著笑:“我的任務是在這裡等一個不知何時會出現的目標,當然需要在這裡呆上幾天。”
……所以是挪用組織公款是吧!
望月澤頓時決定多點幾道菜。
“哦,你不能喝酒。”降穀零把酒單抽走了。
望月澤忍不住偷覷他。
【波本管人的時候真可愛啊】
【真不知道將來誰運氣這麼好】
降穀零的表情有一瞬僵硬。
“這次的任務比較臨時。”望月澤想了想,挑揀著能說的:“而且這次任務裡我有個臨時搭檔,所以沒和你說。”
這話似乎讓降穀零有些困惑:“我們不是上下級關係,你本來就不需要向我彙報。”
望月澤實話實說:“但是我不希望你對我心存芥蒂。”
這一次輪到降穀零沉默。
降穀零甚至覺得,這話多少有點荒謬了。
他們的關係,從最開始就不存在開誠布公的可能。
但是他還是沒有否認,隻平靜地說道:“Gin不會信任任何人,包括你。”
他想說的居然隻是這個?
望月澤有點懵:“嗯,我知道。”
“所以,你也彆信他,他不在乎任何一個人的命,即使你是他帶回來的也一樣。”降穀零沉默許久,憋出來一句話。
望月澤訝異地看向降穀零,他倒是沒想到,降穀零沒說今天上午那場駭人聽聞的襲擊,也沒問他為什麼沒有坦誠,反而說起了這個。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要將一切和盤托出,又硬生生停住了。
還不是時候,而且讓降穀零知道太多,隻怕會讓他更加危險。
“我知道,”望月澤斟酌著說道:“他隻是利用我做事,我自然也不會儘信他。”
降穀零看他:“所以這次的任務一切順利嗎?”
“還算順利,任務達成了,基安蒂受了點傷,但是也不嚴重。隻是,”望月澤唇角噙著笑:“基安蒂的相貌被警方看到了,隻怕是幾個月內都無法參與國內的任務了。”
“這樣……”降穀零心底了然。
看來琴酒並沒有發現鬆田陣平還活著這件事,這讓降穀零感覺棘手。倘若琴酒發現了,怕是少不得又要對望月澤發作。
問題是……望月澤知道鬆田陣平沒死嗎?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望月澤身上:“我想,Gin應該是對你下了禁令,關於這次任務不準對我提起?”
望月澤想了想笑了:“任務已經完成了,禁令自然也失效了。你想知道什麼?”
“目標是條子?”降穀零問道。
望月澤輕笑:“對於Gin來說,死的人是誰都無關緊要。他想要的,無非是我能夠按照他的命令對人下手,僅此而已。”
望月澤的目光始終定在降穀零身上,忽然開口問道:“倒是你……今天早上不會也在場吧?”
“哦?”降穀零麵上波瀾不驚,甚至添了幾分笑意:“怎麼會這麼想?”
“隻是猜測,畢竟你約我的時間剛剛好。”望月澤神色平靜。
“原來如此,確實巧合。”降穀零信口胡謅。
“嗯,那就是我們心有靈犀。”望月澤笑著補充。
降穀零挑了挑眉,難得地沒有反駁。
愉快的氣氛在降穀零收到消息的瞬間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在手機停頓許久,抬眼看向望月澤:“雖然我得到的也是絕對禁令但是,我想還是有必要告訴你。”
“組織發現了目標沒死。如你所料,事情已經鬨大了,他們似乎並不想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警察大動乾戈,但是……”
“需要你給出合理的解釋。”
望月澤在笑,笑得堪稱散漫,又像是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所以現在他們找你是為了什麼,讓你帶我回去?”
他慢條斯理地吃完了最後一口甜品,神色顯得很放鬆:“多謝款待。現在嗎?”
降穀零眉頭蹙緊:“你或許不知道沒完成任務有怎樣的後果。”
他不知道望月澤怎麼騙過去的,但是很顯然,現在一切都暴露了。
“不如想一想,他們為什麼找你帶我回去,搭檔。”望月澤對著降穀零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