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穀零的眉頭猛地蹙緊,他幾乎條件反射地探向腰側,又生生頓住了。
望月澤倒是沒什麼反應,隻是詫異地看向琴酒:“GIN?”
這是試探吧?絕對是試探吧?!
他還沒答話啊,琴酒這反應也太大了點。
“我和波本是搭檔,我認為搭檔應該互相信任。”望月澤語氣誠懇。
他就像是完全不在意近在眼前的槍口似的,甚至抬手輕輕握住了槍柄,笑得很是自然:“這沒問題吧,GIN。我記得剛來的時候,你是這樣教我的。”
琴酒的眼睛眯起,他緊盯著望月澤。
……沒有了。
耳畔的聲音消失殆儘,就像是剛剛那一瞬間也全部都是自己的幻覺一樣。
眼前的望月澤還是自己撿回來那天的模樣,他或許不該懷疑。
琴酒語氣漠然地甩下一句:“跟我來。”
望月澤拍拍屁股,起身跟了上去。
倉庫後麵是河,靜謐的夜裡沒有風聲,水流亦不算大,讓這裡顯得愈發安靜。
琴酒沒開口,望月澤就任由他審視的目光定在他身上。
半晌,琴酒將煙頭隨手拋在地上,用腳尖碾滅:“你不該輕信波本。”
“他是老鼠?”望月澤冷靜反問。
他的反應讓琴酒愉快了起來,琴酒彎了彎唇,眼底的神色卻更冷了幾分,泛著淡淡的殺意:“他和你不同。”
望月澤和他對視:“如果他有問題,我不介意負責處理。”
“嗬……”果敢,但是不夠聰明。
琴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覺得波本說得也沒錯。
他確實還年輕,卻還算合他胃口。
“不急,你先跟著他,也看看他的本事。畢竟……那位大人特意囑咐,要多關照波本。”琴酒的尾音拖得很長,想到那位大人的語氣,他的神色愈發陰鷙。
“知道。”望月澤利落地點頭。
琴酒打量他片刻:“還是什麼都沒想起來?”
見望月澤沉默,琴酒唇角勾起:“回去吧。”
望月澤看著琴酒,心思沉了沉。
很顯然,對於琴酒來說現在的他反而是更好的,沒有過去,不求未來,沒有責任心,也沒有多餘的負罪感。
這樣空白的一個人,才是琴酒相對放心得下的。
當然,倘若被琴酒發現自己的記憶恢複了,後果也會更加慘烈。
望月澤慢吞吞地跟著琴酒回到倉庫.
琴酒顯然已經將他劃歸了自己的陣營,他沒再給望月澤壓力,隻抬眼看向降穀零:“那位大人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兩天後務必要拿到全部的名單,不管你用什麼手段。”
“波本。”
降穀零鬆開了抱著的雙臂,他毫不畏懼地和琴酒對視,下頜微微揚起,唇角笑意漸深:“當然。”
琴酒最看不得降穀零這幅遊刃有餘的模樣,他冷哼一聲:“如果再拿不到,我想……你或許和那些肮臟的老鼠一樣,是在刻意的保護。”
“FBI?”降穀零的神色載著十成十的諷刺:“沒用的FBI就該趁早回到他們該回的地方。放心,我會送他們一程的。”
“但願如此。”琴酒的笑容擴大了,看起來陰冷而瘋狂:“那我期待你們的好消息。”
從倉庫出去時,望月澤清楚地感覺到那幾人的目光都膠著在他們的背影上,是讓人相當不舒服的感覺。
降穀零沒說話,望月澤遲疑片刻,直截了當地開了口:“有人在懷疑你。”
降穀零腳步一頓,將車門拉開了,他微微垂著眼,半晌方才轉頭看向望月澤:“哦?所以你的打算呢?”
他們並沒有離開倉庫太遠,月色之下,降穀零的神色不見任何惶然,他看向望月澤,甚至是笑著的。
“你是老鼠嗎?”望月澤平靜地問。
他們之間第一次拉開了這麼遠的距離。
降穀零手裡一下下拋著車鑰匙,笑意漸深,語氣平和:“你一向是這樣問問題的嗎?卡慕。”
他的瞳孔幾乎縮成了一條豎縫,像極了夜間的貓。
敏捷而狡黠,唯獨沒有真心。
望月澤歪著頭看了降穀零片刻,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越過降穀零乾淨利落地上了車:“你不像。”
降穀零站在車外,半晌方才默默揉了揉眉心。
他已經做好和望月澤拆夥的準備了,沒成想這人就這麼輕飄飄一句話放過去了。
看著望月澤上車就調座椅靠背往後倒,降穀零的語氣忍不住就帶了些嘲弄:“不是疑心我是老鼠嗎?在我的車上還能睡得著?”
“能,而且不是我疑心的。”望月澤理直氣壯:“謝謝,和你搭檔真不錯。”
……因為上車就能睡覺,因此給自己發了好人卡。
降穀零有點沒脾氣了。
望月澤踏踏實實地闔上眼。
剛剛那一出確實是為了演給裡麵的人看的,他們太和睦,琴酒隻怕會更加疑心,今天進門時琴酒的態度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如果自己表現出對波本更明顯的信任,為了製衡,隻怕那位大人會直接將他們的搭檔拆了。
前世他們能夠順利搭檔那麼久,也是因為兩人並不和,隻是現在——
他們關係也沒那麼好吧,波本根本不想和他在一個屋簷下待著,恨不得在外麵走一天不回家。
望月澤有點想笑,心說也好。
這輩子希望降穀零順遂快活是一回事,需要保持距離是另一回事。
彆說降穀零對他沒意思,就算真的有,塵埃落定之前他也不敢賭。
他運氣向來一般,賭自己的命就算了,賭降穀零的不行。
不過隻能說琴酒還真是未雨綢繆,深諳領導之術,主打的就是一個不能讓下麵的人太團結,太團結就容易一起鬨事。
望月澤在心底瘋狂吐槽——
【琴酒簡直了】
【疑心病這麼重的嗎……波本也沒做什麼啊】
降穀零看著旁邊閉目養神的望月澤,覺得自己這次是真的悟了。
大概真的是自己想的,看來自己還沒有徹底適應臥底的生活,壓力太大了。
他平靜地啟動車子,決定等這次任務結束和諸伏景光聊聊。
下一秒,熟悉的聲音又傳來了——
【不過波本的反應真可愛啊】
降穀零的手指猛地攥緊方向盤,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自己居然已經自戀到這種程度了嗎?!
降穀零覺得自己必須要說點什麼來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了:“既然要偽裝成FBI的同夥,你挑好人選了嗎?”
防止穿幫,這人選其實沒那麼好挑,望月澤看了一天才挑中了一個。
那是個名不見經傳的FBI,望月澤看過資料,人現在在參加一個保密任務無法與外界聯係,而按照前世的情況,之後不久,這個倒黴的FBI就因為一起意外身亡了。
換言之,沒有任何人會發現曾經還有這麼個小插曲。
降穀零顯然也有所準備,他把一張照片丟給望月澤:“看看這個怎麼樣?”
哦?
他也提前看了?
望月澤興致勃勃地將照片接了過來,嘴角就抽了抽。
照片上麵那人望月澤簡直熟悉得不得了——
標誌性的黑色針織帽,照片似乎是偷拍的,而男人像是察覺到了鏡頭的存在,眸光精準無比地盯過來,冷峻而凜冽。
赤井秀一,現在也可能叫諸星大。
與此同時,降穀零一直在觀察著望月澤的表情,他蹙眉開口:“怎麼?你認識?”
望月澤有點崩潰:……這話明明該問你,你甚至不知道他是FBI,怎麼這麼會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