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地下的陰寒,斯萊特林休息室的壁爐已經燃起焰火,木頭在爐中隱約傳出細微的爆裂鳴響,火舌卷過鏤空雕花的壁爐邊緣,橙紅的焰光搖曳在幽綠的浮影間。
阿南刻從一旁的宿舍折回休息室,因為飛行課的意外她成功用傷患的身份推遲了禁閉時間,她終於可以暫時躲開斯萊特林院長的監視,完成該做的事。
梅林的胡子,連阿南刻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當她向斯內普申請延遲禁閉時,這位傲慢不近人情的魔藥教授竟然出乎意料的答應了。
當然如果忽視他陰沉著臉,用近乎詠歎調的評價她麵對馬爾福的突襲做出的反應,是否具備身為巫師的基本能力,並且少將她和巨怪進行比較,阿南刻相信這一定是再好不過的一天。
微弱的燈光模糊的照著儘頭的牆角,宵禁時間快到了,可是斯萊特林的休息室還有幾隻小蛇藏在寂靜的暗色裡密謀盤算著他們的小心思。
“馬爾福?”阿南刻有些意外的說道,鉑金發色在暗綠冷銀的綢緞飾物裡耀眼醒目。
“哦,是你。”馬爾福撇了撇嘴,高高抬著下巴,斜眼看著突然出現的阿南刻,發出不滿的輕哼,餘光卻在一旁的座椅扶手和女巫黑色的袍角間飄忽。
阿南刻抿了抿嘴,善解人意的回答道:“索瑞森,阿南刻·索瑞森。”
馬爾福家的小少爺被戳中了心事,他目光躲閃著落回身前交叉的手上,小聲嘀咕:“當然我知道。”
他的不自然隻持續了一小會,他重新換上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端著那些純血貴族高高在上的高傲語調說道:“好吧,索瑞森聽好了,身為一個斯萊特林你最好少和那些魯莽可笑的格蘭芬多混在一起,特彆是那個波特。”
他攤開手惡劣的說道“:誰知道那個長在他頭上象征著什麼救世主的醜陋傷疤,會讓他精神失常再做出什麼可怕危險的舉動。”他極儘話術的嘲諷著波特,偏見厭惡絲毫不加掩飾。
阿南刻挑眉,她總覺得這樣的話在很久之前聽過,斯萊特林的神情在這一刻重疊在一起。
她站在原地沒有回答,空氣裡隱約回蕩著水流的起伏和淺淺的呼吸聲,馬爾福鬆開交叉在身前的手,悄悄勾住手腕的袖口裝作漫不經心的欣賞布料的暗紋。
要不是因為聽到斯蒂芬家的嬌氣鬼說阿南刻因為飛行課的事受傷嚴重,甚至驚動了鄧布利多校長,他才不會站在這裡和她說這些。
阿南刻掩住唇角的笑意,麵色茫然的說道:“我的傷不是哈利撞的啊。”
馬爾福哽住,他僵硬的彆過臉去,高昂的聲音弱下些許:“那是因為波特非要爭搶那個該死的水晶球。”
他起身理了理袍子,站在名叫高爾和克拉布的斯萊特林巫師之間,神情倨傲的說道:“總之,如果你有什麼要求,馬爾福家不會虧待你的。”
他撇下這句話,就利落的轉過身去準備離開,叫做高爾的小男巫不解的碰了碰馬爾福的手臂問道:“我們不去找…”
“蠢貨!動動你的腦子!”馬爾福慌張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阿南刻,將高爾的脖子重重按下來,惡狠狠的耳語道:“費爾奇會替我們招待波特!”
他收回手不再說一句話,動作迅速的朝宿舍走去,長長的袍擺被風鼓動在身後,阿南刻似乎能在那個高傲的背影裡看出幾分手忙腳亂的意味。
典型的斯萊特林式關心,或許連關心都算不上,妄圖撇清自己的低劣計謀,不過是一個害怕家裡的老父親知道自己闖禍的小孩子而已。
阿南刻聳了聳肩,眼角帶上愉悅的笑意,逗弄馬爾福家的孔雀總是彆有趣味的事情,他們永遠在意著那些古板的貴族禮儀,用語譚談吐卻無一不彰顯純血貴族那套可笑的傲慢輕視。能看他們啞口無言的模樣,是滿足成就感的不錯方式。
阿南刻想起盧修斯·馬爾福的鉑金長發,它永遠被打理的濃密光華,柔順的披在他肩側。
顯然德拉科這隻小孔雀的審美不如他的老父親,那緊巴巴貼在頭皮上的鉑金短發,塗抹著油光鋥亮的發膠,讓阿南刻感同身受般順了順垂在胸前的發尾。
“謝謝。”阿南刻被嚇了一跳,斯萊特林的裝飾都是自成一派的華麗冷色,休息室裡留出大片的陰影空地,明亮的火焰堪堪照亮一角,擺件器具的輪廓模糊在昏暗的光影裡,黑袍的男巫從黑暗裡走出來。
他的氣息太輕,身形在空蕩蕩的袍子下顯得瘦削無比,動作似乎定格住再被一幀幀的連貫起來放慢,直至麵容映照在徐徐的蔓延的燈火中。
阿南刻皺眉端詳著眼前人,這個斯萊特林周身縈繞著如同幽靈般的冷寂,毫無血色的麵容和清冽的藍色瞳目讓他整個人如同冬日的一捧雪,固著冷意冰寒。
他的眼角向下顯出從容平和的神情,卻在微微揚起的下巴和不經意的轉動的眼神中流露出疏離冷硬。他什麼都沒說,同樣隻是靜靜回望著阿南刻,眼底橫生的冰棱利刺無聲的殆儘在火焰熔灼的溫暖裡。
男巫用著一種古怪突兀的柔和目光注視著她,阿南刻張了張嘴,卻沒有表達出疑問,因為麵前的人在深深望了她一眼後,未發一言的用著同樣緩慢沉重的步調回身沒入黑暗中。
是悲傷,是殷切還是彆的什麼,阿南刻說不出,男巫的藍色眼睛像是結冰的湖水映出萬物的平靜冷澈,卻在彆人看向它時餘下一片白茫空洞,她有種直覺或許最後他還想對她說些什麼,隻是由於某些原因他並沒有說出口。
阿南刻歪頭想了許久,才確定自己真的沒有方才男巫的記憶。她歎了一口氣,第一次有些敬佩鄧布利多的工作,和這麼一群難搞的小巫師朝夕相處的確需要超凡的耐心和智慧。
夜晚的古堡塗抹著濃鬱化不開的暗調,斯萊特林休息室外溫度又下降了許多,從石縫透出的潮氣和狹窄走廊的冷風往脖頸裡鑽,再虛虛貼近脊骨仿佛滲進骨髓裡去,阿南刻拉緊身上的長袍,肥大厚重的袍子嚴絲合縫的將整個人罩住。
她環住雙臂,或許是因為這副軀體並非正常人,阿南刻感覺自己似乎比從前更加畏懼寒冷,不過是秋末之期,袍子的裡襯已經覆上一層絨絨的毛粒。
霍格沃茨的連廊寂靜的嚇人,石壁上的油燈忽明忽暗的閃爍著,瀉下昏昏沉沉的燈影將石磚裂開的冗雜紋路襯托更像是某種中世紀油畫上攀附的糜麗底花。月光從頂端的窗口撒下,石壁上嶙峋的刻紋被拉出長長的黑影,詭異悚然。
“我說,這件事和你們沒關係,你們真的不用跟過來。”
“如果今天我們被費爾奇抓住,我一定學會奇洛提到的妖怪咒,把它用在你們身上。”
“要是你們早聽我的,這種錯誤的事情根本不會發生。”
哈利很無奈,現在他正舉著隱形衣走在空無一人的連廊上,身旁多出的三個人不得不讓他們在相較過窄的鬥篷裡左右推搡。
以決鬥結束雞飛狗跳的一天是種新奇的體驗方式,或許是因為格蘭芬多骨子裡的冒險主義和勇氣精神,在德拉科·馬爾福對他提出對決挑戰時,他頗有躍躍欲試的心態,將他媽媽入學前的叮囑忘的一乾二淨,堅定的繼承了他爸爸的格蘭芬多精神,和好友羅恩前往獎品陳列室應戰。
冒險的途中並非一帆風順,在被赫敏發現和偶遇納威後,原本的騎士二人組擴充到了四人。
哈利抿起嘴壓低聲音提醒到:“好吧,彆管怎麼樣了拜托你們小點聲,洛麗絲夫人的聽力可不是一件隱身衣能夠解決的。”
感謝梅林,感謝波特家,這件祖傳的隱身鬥篷幫了他大忙,四人的身形有點超出它的承載力,哈利隻能祈禱沒有哪個多事的幽靈或者是巡邏的教授突然出現而被納威露出的半隻手臂和羅恩飄起的一角衣袍嚇到。
四人小聲的爭吵和霍格沃茨某處壁畫的竊竊私語聲夾雜在一起,隱形鬥篷束縛著他們的步伐導致他們隻能緊緊摟抱在一起小步向前移動。
“唔,”麵前的撞擊讓哈利捂住頭向身後倒去,退回的腳不知道踩上誰的鞋子,他下意識的向左抓去,幾聲驚呼接連響起伴隨著重物落地的悶響。
哈利揉了揉額頭,他的眼睛掉到了一旁,麵前是扭曲旋轉的怪影,黑黢黢的走廊深處突然閃爍起一點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