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雲遊尋果,尋到了,便……(1 / 1)

宋家雙姝 文禾十 3964 字 2024-05-04

隻是宋青垚還未等到回答,太子親衛闖入地牢把她提走,她看著蒼術被親衛控製在角落裡,掙紮不得,白皙的麵龐湧上紅色,心想果然世間書生最無用。

世人都傳進了太子地牢,九死一生,宋青垚本就不好的身子,如破布般被撕扯唾棄。

她看著眼前太子癲狂,“為何下毒沒反應,多喂幾樣,孤從不信這世上有百毒不侵之人!”

宋青垚內臟灼燒的她眼底發熱,看不清樣子,嘴裡被喂著不知名的藥丸,卻覺得毒藥比解藥好吃,雖然她早失了味覺。

隻是世人不知,宋青鶯在暗無天日的櫃子裡吃的最多的就是毒藥,隻是因為饑餓。

世人也不知,宋青垚這三年吃了世上最毒的毒藥,新婚夜,以及數不清的讓人昏沉無力的毒藥,不虧是景若安說的太子狠厲,他的毒藥真多呀,萬蟻噬咬的癢,挫骨揚灰的痛,萬針細密的疼,攫取呼吸的窒息...

宋青垚已然飄飄然,魂魄遊蕩在上空,看著捆綁在架子上的那個人,嘴裡大口吐著血,雙腿早就無力,若不是胳膊被捆綁著,她想早就委頓在地上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日,宋青垚隻知曉疼痛和昏厥,一日醒來,聞著屋子裡麵的草藥,想了又想才覺得又回到了人間。

小丫頭驚喜的在她眼前,“夫人,您醒了!”

宋青垚卻沒想到見到故人,直愣愣的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她猶豫不答。

宋青垚片刻後腦中才回複了清明,然後摸了摸她的手,“我渴了。”

小丫頭轉身倒茶,忽然驚喜的喊道,“下雪了!”

宋青垚想原來已是冬日,今年的雪來的早一些,這麼久了,已然一年了。

蒼術是半個月後才進了這個院子。

宋青垚躺在搖椅上,看著依舊玉樹臨風的他,“神醫,若是再不來,小女就要死了。”

蒼術不搭理她的胡言亂語,知曉她向來不敬神明,口無遮攔。

宋青垚依舊不讓他摸脈,“隨便開藥吧。”

他果然坐下寫著藥方。

宋青垚看著小丫頭一跳一跳的出去,童趣可愛,“你的人都這麼小嗎?”

他扔下手中的毛筆,走到搖椅前,強硬的抓著她的手腕。

宋青垚連連呼痛,眼下她這一拿就斷的胳膊怎禁得起他的力度,轉眼想到他確實偉岸有力了些,她盯著他,他抬眸一動不動的望著她。

無趣的很,宋青垚出聲詢問,“東西找到了?”

他點頭。

果然有時候命天注定。

“你是誰的人。”

“五皇子。”

“他是好皇帝嗎?”

他驚訝宋青垚的大膽,皇帝正值壯年,她膽敢談論謀逆之語,她看著他點頭笑了起來。

院子裡麵種了梅花,宋青鶯以前最喜歡。

宋青垚看著他走遠,小丫頭才從廚房溜進屋子裡麵來,她喋喋不休,和以前在王府時一樣,話多必失,讓人起疑,說的童趣另當彆論了。

“太子私藏禁品,貪汙賑災款,百官討伐。”

“跟著太子的一些人都被查辦了。”

宋青垚看她盯著自己,示意她接著往下說。

“被流放...”

宋青垚把她盯的發毛,站起身手裡捏著扇子,大冬天扇扇子,可笑。

她轉了話頭,“蒼術大哥,收留我們這些流民,是最好的人了,我母親就是被她救活的,所以我感激不儘。”

感激不儘,無以為報,眼下她立了此等大功,應是一報還一報了。

“蒼術大哥很可憐的,他是老禦醫之孫,當初老禦醫給太子把脈,被太子一腳踢死了。”

宋青垚心想蒼術真可憐。

小丫頭說完便跑了出去。

一個冬天,宋青垚如冬眠的蛇,窩在屋裡,把自己養的白白胖胖,她看著院子裡麵梨花都開了,想著出去轉轉,小丫頭卻擋在她麵前。

宋青垚和她實在爭搶不過,最終認輸,“讓他來吧。”

很快,蒼術來了小院,一身石青色的衣服被他穿的一派瀟灑。

“五皇子想知曉剩下那部分寶藏嗎?”

他沒有說話,隻是眼神複雜的盯著宋青垚,有些可憐這個傻姑娘,被自己的妹妹下毒陷害,被親生父母送到夫君麵前,隻是為了壓製景若安,被夫君拋棄毒害,承接天子和太子的怒火,一生零落不得愛。

宋青垚無視他眼底的憐憫,想到當初的事情,有些憤恨他的無良,“我要一千兩,你當初太黑心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是當時宋青鶯從他那裡買毒藥支付的報酬,而那個毒藥是謀害姐姐的。

宋青垚反複看著手中的銀票,想到當初積攢銀子時過的苦日子,圓眸中是少見的固執,“這算是你的回答嗎?”

宋青鶯很少固執甚至偏見,覺得一切沒有必要,她隻認為同等對待即可,雙親偏心,所以她不親近,羨慕姐姐的好夫婿,便下毒害的姐姐沒法起床,她知曉了景若安對她下毒,那她也下毒給景若安,這樣挺好。

蒼術有些無奈被人說無良,“宋青垚,你真記仇。”

確實,宋氏女向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當初我在地牢的毒,也是你下的嗎?”

宋青垚很是開懷此刻他的驚訝,娓娓道來,“牢頭給你說我和景若安徹夜交談,隻是因為他打盹了,擔心你懲罰他罷了,景若安死前都不說曾下毒給我,如何說了寶藏之地。”

宋青垚想到地牢裡被牢頭折磨的日子,那是刻骨仇恨,“所以,我要你殺了牢頭。”

蒼術很快的拒絕,“不能,會寒了他們的心。”

宋青垚無所謂的擺擺手,覺得天下君子一樣的虛偽,一派正氣隻是利益不夠而已,“若是以寶藏之地交換呢。”

看他不答,宋青垚轉身扔下一句話,“可把這句話轉給你背後的主子,他求之不得。”

夏初,青氏拜謁庵堂善心道姑,久敲門不開,青垚也不著急,坐在庵堂台階上,半日後,小尼姑低首開門,急急拉她進去。

青垚看著疑惑,“有何事?”

小尼慘白著臉色,指著門外,宋青垚打開門縫覷著遠處山頂上晾曬的人乾,甚是賞心悅目,風燭殘年的牢頭被曬成人乾,五皇子的做法深得她心。

宋青垚隨著小尼進了庵堂,看著坐在上首誦經的師傅,她誠懇跪地,“師傅,弟子已無塵緣可掛,想入佛門,祈求超度罪孽。”

善心道姑坐在蒲團上看著下首的青垚,隻是搖搖頭,想到過往種種,隻覺她苦,卻也罪孽深重,最終下了決定,閉眼說道,“萬般皆是苦,半點不由人,法號正玉”。

道姑命下,青垚可不敲鐘拜佛,來去自如,青垚沒了姓氏,便以青氏自居,進了庵堂,更是稱呼正玉。

青垚沒有過多限製,在山中和庵堂中過得自在,春日漫山踏青,夏日找一出山泉,吃些瓜果,秋日在山中收些山蘑等野食給師傅和師姐改善一下,冬日身子雖比往年好些,不必纏綿病榻,卻是往年的日子留下的陰影太深厚,便也藏在庵堂中不再出門。

蒼術再一次站在門前,小尼恭敬回稟,“正玉師姐讓貧尼給公子捎句話,過往如夢,不必執拗。”

蒼術拿出包袱遞給小尼,“麻煩東西捎給她,隻是一些藥材,冬日馬上來臨,還望囑托她不能受涼。”

小尼接過包袱關上庵門,內心嘀咕此人真執著,隔一些時日便來一次,每每不得相見,何苦自添其擾。

蒼術在下山的時候遇到了一對夫妻攜子上山,男童調皮,其母斥責,其夫出言打著圓場,可那個婦人掐著腰吼道,“休要多話。”

那個男子知曉妻子煩惱,溫聲勸道,“彆著急,前段時間剛來的這裡,小姐一切安好,當時就囑托你不可再上山,小心身子。”

那個婦人卻哭了起來,“你知曉什麼,小姐過得日子一向苦,你以為有吃有喝就是好的了,小姐受的委屈你們外人怎麼知曉,都欺負小姐,一個個該死。”

男人一疊聲的道歉,婦人總算止了哭意,還邊走邊擦著眼淚,嘴裡念叨,“萬不能讓小姐發現我哭過,否則又要擔心。”

秋日山中早早多了寒涼,蒼術打了一個寒顫,一口氣奔到山腳下身上才有了暖意。

青垚在崖下一墓處支了棚子,絮絮叨叨的說著最近發生的事,庵堂日子平靜,說了兩句便也不知再說些什麼,隻能反複說著。

“正玉...正玉...”山音繚繞,“吃飯了。”

宋青垚和墓碑作彆,走到小尼跟前,她滿臉不樂意,“每次都要我叫你,師姐每次都不留東西,你為何老是去那處墓,你識得那人嗎?”

青垚點點頭又搖搖頭。

“那怪哉,當初師傅發現那人,麵容摔的已無法辨彆,師姐提議報官,師傅說自會有人來找,魂魄雲遊尋果,尋到了,便回來了。”

青垚想著師傅果然有道行。

小尼在前麵大步走著,嘴裡還說著埋怨,“還有師傅給你取名正玉是寓意為人正直,溫潤如玉,你倒好,戾氣橫生,我看沒人再理你了。”

青垚走到庵堂門口,往下望去,大樹參天,枝葉如蓋,斑駁光影照在那處墓上。

青鶯之墓。

無姓。

無供奉。

若乾年後,旁邊會多出一座。

青垚之墓。

無姓。

無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