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隻因她聽話嗎(1 / 1)

宋家雙姝 文禾十 3877 字 2024-05-04

月還未落下,宋青垚便起身,摸了秋可的額頭未發熱便扔其在榻上,獨身一人在院中不停的踱步,似要擺脫身後緊追不舍的焦躁,直到前院有了聲響,便回了屋子上了榻,反而有些昏昏入睡。

似乎還未沉睡,宋青垚便被秋可拽起身,秋可一身的新裝,漏出些許美意。接下來便是淨麵上妝,她肌膚勝雪,看到屋中擠滿人低眉羞澀起來,一雙玉手放在膝上,早已沒了久病時的瘦削,十指青蔥,白皙瘦長,很快她的視線被一汪紅色遮住。

外麵鑼鼓喧天,一派熱鬨。

嬉笑間,一雙赤金描邊黑色皂靴,紅色直綴靠近,來人笑意盈盈,彎下身子,“我來啦。”再尋常不過的話語卻讓一向膽大包天的宋青垚怯懦了起來,顫巍巍的把手放入一片溫熱中,帶著她都有了期待。

宋青垚拜彆父親母親,嬤嬤在耳邊叮囑,“小姐,您該哭彆雙親”。

她嚶嚶出聲。

宋夫人哭的失了體麵。

她坐在花轎中,吹吹打打的出了宋府,秋可身子不便,隻有一個嬤嬤跟著,規矩甚嚴,她隻能在秋風穿梭中看見前麵高頭大馬中一身紅的人,似乎有感,他立馬回頭,對著轎子笑的暢意。

若說宋府在京城是權貴,那郡王府在這京城是便是煊赫,天子賜的府邸,自是恢弘闊氣,宋青垚隻聽得外麵不停的讚歎之語,在腳軟之時才到了前廳。

“一拜高堂,二拜天地...”

掀了蓋頭,宋青垚眼前得了光明,看著站在麵前的他,不是昨日的胡思亂想,很是符合以前的遐想,一樣的輪廓分明,長眉若柳,嘴角溢著笑意,紅色的婚衣映照著他春意婆娑。

“虧著兩人眼大,要不真要落進去了。”

一番打趣的話,讓她不敢再抬頭。

良宵苦短,紅燭綿綿。

枕邊人酣睡,散著溫熱,宋青垚摩挲著他的手指,有著得償所願的安穩。

晨起,她撞進一汪情誼深長的眼眸裡,看著裡麵紅著臉躲在錦被裡的新嫁娘。

景若安看著嬌羞的娘子,語調裡帶著輕快,“起身吧,娘子。”

宋青垚扭捏著身子,直到丫鬟魚貫進入,才忍著痛起身服侍他。

景若安擺手,她固執的上前。

景若安湊在她耳邊,“看來為夫還需努力。”

她紅著臉龐推搡了他一下,看著他震顫著笑出聲,手好似被灼燒般縮回去,放眼望去滿屋紅色,連帶著丫鬟們都紅撲撲的。

景若安帶著宋青垚拜見完婆母,還需進宮謝恩皇上。

皇宮路漫長,日光照射的紅牆青瓦泛起光圈,宋青垚穿過一個個光圈看著近在遲尺的琉璃瓦,近處的歡聲笑語如夢如幻,正在寒暄的景若安結束了話題,“欒華,我新學了幾招,此次定能勝過你。”

一身緊衣的女子挑釁的笑著,始終沒把目光放在隱在他身後的女子身上,挑著視線滿含不屑。

景若安看著她走遠,才收回目光,笑著牽起妻子的手,“走吧,早晚有天我要讓她心服口服!”

景若安大步帶著她踉蹌,他始終沉浸在誌得意滿中,沒有注意到妻子的步履闌珊。

在殿外等候,宮仆送上了巾帕,宋青垚羞赧的接過。

景若安此時才注意到妻子的情況,擔心問道,“如何出汗了?”

她指了指頭頂上的太陽,他走到了她的側麵,帶來了一片陰涼。

三日後回門,宋老爺和宋夫人早早候在了門口,翹首盼著馬車到來,管家在街道口站著,可見鄭重。

“來了,來了....”管家跟著馬車一路小跑著,臉上帶著笑意,高闊的聲音恨不得整個街道的人家都曉得宋家姑娘和安郡王回門了,秋日下都跑出一身的汗,宋青垚在馬車內看著管家額頭上的汗珠笑出了聲,隻得他一句“促狹鬼”。

安郡王一身絳紫緙絲雲紋錦袍,宋青垚一身淺紫緙絲並蒂蓮小襖兒,下身同色的襦裙,他下車後轉身扶下妻子,兩人站定後在秋日高陽下,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嶽丈大人安好。”

“郡王安好。”

“父親,母親安好。”

宋夫人沒有多寒暄,帶著女兒直奔後院,還未落座便急吼吼的說出來,“聽說那三個丫鬟被你約束在後罩房裡。”

“母親如何得知?”

一番話,兩廂靜言,宋夫人意識到自己太著急囁嚅兩聲也找尋不到借口,便自顧坐下,看著女兒滿頭珠翠,動作間玉佩叮咚作響,聲音細微但卻如仙樂般悅耳,良久後長歎一聲,“是為了你好。”

宋青垚坐在椅子上安穩喝著茶水,不知想些什麼。

飯桌上,父親和安郡王推杯換盞,宋青垚和母親低頭不語。

景若安喝酒半酣,放下九盞疑惑問道,“聽說青垚還有一小妹,怎不見她?”

宋夫人猛然抬頭,瓷勺發出刺耳的聲音。

宋青垚滿含淒楚,似是想到姐妹之間的歡聲笑語,聲調讓人心上一緊,“小妹沉屙痼疾,遍尋良醫不得,已...”

他才覺問話唐突,麵色湧上羞愧,看著妻子悲痛勸解道,“注意身子。”

宋青垚啜泣不已,宋夫人遞上巾帕,深意的看她一眼。

寒風凜冽,大雪已至,雪花簌簌落下,壓得枝頭嗶啵作響,宋青垚在秋可扶持下,踩著木屐在雪上咯吱作響。

秋可感覺到小姐身子輕顫不已,眼裡湧著淚,“小姐,回屋吧,奴婢定把郡王爺叫回來。”

宋青垚摸著秋可已紅腫的手指,笑著搖了搖頭。進了院子便聽的屋內笑聲爽朗,丫鬟進門稟報,“王妃來了。”

很快有力的腳步聲傳來,厚重的門簾掀開帶起冷風引的她連連戰栗,他撐著門簾,臉上還帶著笑意,“快進屋。”

景若安拉著妻子進屋拍掉她身上的積雪,攥著她的手吹著熱氣,帶著擔憂問道,“這冷天怎不在院裡待著。”

宋青垚看著他的動作笑了笑,感覺到凍僵的身子稍稍回暖,提起了氣力說道,“許久沒拜見母親了。”

景若安聽到此話帶著漫不經心,“母親知你身子不好,不請安不會怪罪的,你剛剛好了身子,不可再折騰了。”

宋青垚聽的內心一片酸澀,暗恨身子不爭氣,可也知身子是怎麼回事,怨恨不得誰,她無數次想眼下這多般磋磨多是懲罰她心狠手辣,想到此處便歇了爭強好鬥的心,在屋子中慢慢的養著,慢慢的熬著,慢慢的等著,直到等不下去了,便出來了。

牧欒華麵色紅潤,聲音康健有力,“姨母,您看表哥,不虧是成家之人,全無和我在一起時的莽撞。”

宋青垚竭力忽略相比之下自己的慘白和虛弱,想著提高聲音出聲反而岔了氣,背上落下寬厚的手掌,她側身躲過,眼裡蓄著淚,她努力不讓眼淚落下,企圖把自己的難堪遮掩過去。

牧欒華聲音洪亮,“姨母,我想出去堆雪人。”

宋青垚心想她不但身子好性子也好。

婆母點頭,她歡天喜地的出門了,院裡片刻傳來歡聲笑語,景若安被引的坐不住,他雖為堂堂郡王,在外麵自是八風不動,可也隻是未足雙十年華的兒郎,該是朝氣蓬勃的,而不是如她死氣沉沉的。

宋青垚仰著嘴角,“去吧,我陪母親說說話。”

她看見婆母臉色總算好了點。

親王妃素來不喜兒媳的體弱多病,落下臉色,“雖貴為皇親國戚,也斷不需要媳婦子在婆母麵前立規矩。”

宋青垚不安的起身,“多謝婆母心慈,兒媳身子不好,無法日日服侍於您,可也不能以此偷懶。”

親王妃冷漠的看了兩眼,覺得和她實在無話可說,便端了茶。

院內兩人打雪仗焦灼著,絲毫沒注意漸漸離去的人,秋可欲張口出聲,被小姐瞪了一眼,滿含委屈的低頭。

院裡小廚房又熬起了藥,府裡一陣風言風語,“郡王妃是個藥簍子”,景若安氣急要殺了嚼舌根的,婆母勸誡到了年底不可見血。

他坐在床前,紅著眼眶,“青垚,你要早點好起來,我堆的雪人你還未見呢。”

雪人最終還是未見到。

萬物複蘇,春紅柳綠。

春風終於吹掉了她骨縫裡麵的刺痛,那是前年被青鶯推下水後落下的舊疾,以及中毒後加重的症狀而已,每到冬日,便如針紮般刺痛,密密麻麻,磨的人喘不過去,千金一兩,無藥可治。當初青鶯覺得江湖騙子,那人也隻是氣哼了聲,眼下才知藥效的可怕。

“老爺和夫人來了。”秋可嘰嘰喳喳,對著院子似要揚眉吐氣,一個冬天的憋屈在這一個早晨,被秋可找到了撐腰的底氣。

自回門後的第一句話,突兀來臨,“你這身子怎樣,你心裡有數。”

“母親,我曉得了”。

母親梗著脖子想了許久,臨走前似是不吐不快,“你怎變了性子,以前如此乖巧聽話,如今彆扭孤傲讓人難以接近。”

我似是聽到可笑的話,如孩童般抬起頭,“隻因我聽話嗎?”

母親眼神怪異的盯著我,嘴唇翕張,最後不了了之,她知道那眼神意味著什麼,畢竟以前她見過太多次。

秋可開始長籲短歎,直呼日子難過。

宋青垚覺得眼下的日子最好了,夫君疼愛,一切是她當初至死追求的日子,怎會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