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淵翊聽到蔡逸然虛弱而顫抖的聲音,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他答應趙哥儘快湊齊贖金,並按要求將錢入指定賬戶,當然王淵翊也留了個心眼,他不僅要求將時間寬限到三天而且故意將贖金打了一半過去。
王淵翊對著趙哥打來的電話冷靜的說道:“錢已經準備好了,但餘下的一半必須等我見到他本人安好無損才能給你。”
趙哥在電話那頭冷哼一聲:“你小子彆搞花樣,他的命現在可捏在我手裡!”
趙哥掛了電話,又用其他的號碼給王淵翊發了個信息,讓他馬上到南方某個城市接頭,但具體地點得等他到了再說。王淵翊深知此次行動的風險,但又放不下蔡逸然,踟躇了半天終於答應對方,他也私下托人臨時高價雇了兩名保鏢一同前去。
次日,王淵翊一行人抵達當地後,按照趙哥的指示住進了一個城郊的小旅館,然後又被他指東往西地在城市裡外繞了三天,到了第四天傍晚,在王淵翊的耐心被磨光之前,趙哥終於給到了交易地址,那是一處位於城市西邊三十公裡外的廢棄港口。
跟王淵翊一起來到此處的保鏢金彪勸他不要親自前去,因為經過他們打聽,這個自稱趙哥的人在此地頗有背景,而他們明顯勢單力薄,最好還是聯係當地警方,免得落入趙哥的圈套。
王淵翊想到蔡逸然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又膽怯了,他怕警察介入之後,會翻出一連串的事,便堅決地說道:“不行,萬一他們得到消息,蔡校長就會有生命危險,絕對不能報警!”
金彪見他一意孤行,也隻得勉強應承了下來,但私下裡卻跟同伴商量,萬一形勢不對他們立刻跑路,千萬彆跟著王淵翊賠了性命。
轉眼到了約定的交易時間,王淵翊和金彪幾人來到那個廢棄港口,趙哥和他的小弟們早就等在了那裡,但並沒有看到蔡逸然。
正當王淵翊三人下車欲上前詢問之時,隻見趙哥身邊一花臂黃毛附耳對他說了什麼,趙哥眉頭一皺手一揮,王淵翊幾人立刻就被人從後麵打了悶棍。
倒地之前,他迷迷糊糊地看到金彪身手敏捷地躲過攻擊,搶過車子跑了逃了出去,而那群人則紛紛開車追了上去,他躺在地上耳邊則響起趙哥陰狠的聲音:“臭小子,竟然敢報警!也不看看老子是誰,還跟我耍花樣!媽的,老子要你好看!”
王淵翊在昏迷中被膠帶封住嘴巴,麻繩捆住手腳,一路顛簸著向西行去。不知過了多久,等他醒來居然發現自己正被人平躺著搬進一個封閉的黑暗貨倉,那裡麵隱約還有其他昏迷不醒的人或臥或躺,不知死活,他掙紮起來,立刻驚動了搬運的人,然後那個之前趙哥身邊的花臂黃毛跑了過來,見他提前醒了,又吩咐小弟們去拿藥劑。
黃毛打了小弟一腦瓜子,罵罵咧咧地說道:“磨蹭什麼!你給我手腳麻利點兒,馬上給他把藥打了,保證這趟順利過關。”
王淵翊環顧四周,發現邊上停著幾輛最常見的藍色大貨車,幾個司機看起來也是普普通通的當地人,而把他扔進貨車隔間的小弟又匆匆忙忙取了個針筒,看樣子是準備給他來一針,他劇烈掙紮起來,但無奈手腳被綁住身上也乏力,隻能靠頭去撞擊車廂的鐵皮,隻是此舉他覺得已經使儘全力,在他人眼裡也不過是虛弱的蠕動而已。
黃毛獰笑著走到他麵前蹲下身子,一把抓住王淵翊的頭發,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左右看了兩下,又對著他的臉噴了口煙,王淵翊頓時難過得直咳嗽,但他被封住了嘴巴,弄得眼淚鼻涕糊在了一起,狼狽不堪。黃毛看他這淒慘的樣子頗為好笑,囂張地說道:“瞧你長得細皮嫩肉,斯斯文文的,彆怕,不會被嘎腰子的。我會交代他們給你找個‘好’老板,保準你樂不思蜀,□□!”
王淵翊還想要掙紮,卻被人狠狠按住身體往手臂裡紮了一針,他的意識又開始變得模糊,視線消失之前他看著黃毛跟他的小弟們嘴巴開開合合,耳邊傳來不真切的高高低低的聲音,仿佛置身夢境。
“……敢惹趙哥,我看這幾個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哼!那個報警的金什麼人,還不是被抓回來立馬弄死了,他個蠢貨哪裡知道警局裡頭也有趙哥的人!”
“說起來,那幾個不是來贖人的麼,被綁的人呢?最近好像沒瞧見了。”
“你說的是那個50多歲的老頭子吧?已經快不行了。本來麼,趙哥也沒想著讓他活著離開。”
“啊?怎麼回事兒,你給我說說。”
“道上早就有人出錢買他的命了,這回正好讓趙哥撞上,想著不過是麻煩了點,但可以多賺這個數,那肯定得乾!”
“200萬?那麼多!姚哥,你跟趙哥可是賺翻了吧?什麼時候也給小弟我引薦引薦……”
什麼?老師死了?他居然死了?他怎麼可以死在自己前麵呢?他還沒給自己認錯,他……王淵翊徹底失去了意識,閉眼之前他並未後悔自己的決定,也不恐慌未知的命運,老師已死,他苟活在這世上又有什麼意思呢?他隻是後悔,那時不該跟老師鬨得那麼凶,如果他不那麼倔,老師或許也不會被人綁架,也就不會客死異鄉,隻是,一切都太遲了。
與此同時,蔡逸然躺在破舊倉庫的地上奄奄一息,剛剛一直看守他的那個瞎眼老頭被人叫走,他就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然不多了。果然,沒多久後,濃霧蔓延開來,那些綁匪想把他燒死在這裡。
望著空空蕩蕩的下肢,他艱難地拖著身體支撐自己靠在牆邊,僅這個動作就耗光了他剩餘的體力,他累得氣喘籲籲,心裡明白自己恐怕今晚絕難逃命,回想被綁架這麼多天來的經曆,他憤怒過、懊惱過、驚慌過,卻始終沒有後悔過。濃煙滾滾,他發出陣陣劇烈地咳嗽,彌留之際,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張白皙乾淨的臉龐,那個被燒死的孩子叫什麼來著?
對了,梁桐安,他叫梁桐安,那孩子也是被燒死的,可惜了……
蔡逸然緩緩倒在冰冷的地上,發出微弱而無力的哀鳴,仿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絕望哀歌,回蕩在這座空曠恐怖的廢棄工廠裡,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