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林知微受邀參加國內首個神經障礙流行病症研究中心的奠基儀式,她作為投資方之一參加了剪彩,而滬城精神病院院長兼研究中心負責人黃博士熱情地接待了林知微一行,並帶她參觀了最新的研究成果。
參觀臨近結束,林知微突然提起了戴雲霓,說是受好友所托想要看看她的近況,並親自帶兩句話給她,黃博士自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推辭,當即安排戴雲霓的主治醫生和看護陪同林知微前去探望。
曉黎跟著林知微也參加了本次儀式,她從之前的時尚公司離職後便被林知微安排進了一家金融機構,跟著一個研究美業的投資團隊乾活,由於她出身時尚行業,有著相當的人脈關係和品牌經驗,入組後帶給團隊非常多的幫助,組內人緣關係也十分融洽,她對自己的現狀十分滿意。
可是,前天她突然接到林知微的電話,讓她一起參加今天的典禮,她不知道林知微為什麼找到她,明明上次說好了銀貨兩訖的,難道自己還有什麼地方能用來對付戴雲霓嗎?更何況,戴雲霓已然被自己父母放棄,過的淒慘無比,林知微難道還不肯放過她?
曉黎皺著眉頭盯著林知微的背影出神,耳邊傳來一些病患的傻笑、唱歌、打鬨聲,她甚至還聽見尖叫和怒吼,不過那些聲音離得較遠,估計是發病被關起來的。她低頭避著走,不敢看身邊那些輕度病患的眼神,總覺得心裡毛毛的,同時又有點愧疚,如果當初不是她悄悄換走了戴雲霓抗抑鬱的藥物,可能後來都不會發生那麼多事。
是的,她就是林知微在戴雲霓身邊埋的釘子。戴雲霓預謀綁架駱一茜的消息是她透露出去的,但她根本不知道林知微會將計就計,反而使得戴雲霓遭難受苦,這件事也直接造成了戴雲霓的精神崩潰。事發之後,她一邊害怕一邊又暗爽,害怕是因為她背叛戴雲霓還收了錢,怕此事牽連到自己,因此她不得不聽從林知微的安排,一步步越陷越深,暗爽是因為戴雲霓這個女人終於被人收拾了,她從來不知道看著戴雲霓痛苦萬分,自己竟然會感到那麼興奮!
從偷偷換走戴雲霓抗抑鬱的藥導致她情緒失控,到引導她承認自己患有精神疾病逃避罪責,最後還勸說戴雲霓的母親溫迪將戴雲霓送到滬城精神病院治療,她參與了整個事件,成為戴雲霓倒台最關鍵的推動者。曉黎對這種不能宣之於口的勝利有種莫名的興奮,相比出賣戴雲霓得來的錢,對他人命運的左右更讓她能獲得滿足,特彆是戴雲霓這種所謂的上層階級,看著她跌落雲端苦苦掙紮,真的讓她暗爽不已。
走了很久,眾人終於來到醫院的東北角,這裡的房間明顯昏暗很多,窗子隻有小小的一個方塊而且位置很高,人在裡麵根本不知白天夜晚。主治醫生解釋,戴雲霓的恢複狀況十分糟糕,她本人不僅拒絕治療而且還有帶有強烈的攻擊行為,為她安排的看護一周內換了三個了,不是被她咬傷就是抓傷,其中有一個還差點被她砸破腦袋,無奈之下,隻能采取特殊手段,將她單獨隔離在重症精神病患者的管理區域。
“這裡的生活條件雖然看起來沒有前麵的好,但是,病人在這裡受到的看護和照顧卻是最專業的可靠的。”主治醫生義正言辭地向林知微表達院方立場。
林知微對此不置可否,曉黎卻在內心啐了一口。呸,什麼道貌岸然的主治醫生,明明就是收了高家的好處,可勁折騰戴雲霓,還有臉說專業!跟不清楚情況的外人說說也就罷了,在場的誰不知道戴雲霓壓根兒沒病,神經病院是什麼地方?一個正常人被關進來都得抑鬱,還希望戴雲霓乖乖聽話?嗬,倒是會找理由找借口!
林知微加快步伐來到值班室,值班人員立刻將單麵鏡的簾子打開。戴雲霓被關在一個慘白的房間,那房間很小,僅容得下一張單人床和供兩個人並行走動的通道,床是靠牆焊死在地上的,看起來又硬又冷,隻鋪了層薄薄的棉墊,睡上去估計得全身酸痛。整個房間逼仄狹小不說,連采光都隻有一個位於房頂的嵌入式筒燈,而方才他們走來看到的小小的氣窗在這房內都沒看見,主治醫生說這是重症患者的單獨隔離觀察室,倒很貼切。
而林知微他們所在的地方是隔離室旁邊的工作間,白天會有院方安排的人員值班,通過單麵鏡觀察病人的恢複情況,這項工作用於評估病人是否能夠移出隔離室轉到普通病房,剛剛眾人走進來的時候,單麵鏡的簾子是閉合的,從工作人員臉上的紅印看來,他之前應該是趴在桌上睡覺,得知有人要來才匆忙起來的。
工作人員尷尬的捋了捋頭發,將鏡子前的地方空出來給到眾人。眾人向隔離室看去,隻見戴雲霓穿著約束衣正背對眾人靠床坐在上,衣服倒還算乾淨整潔,就是頭發亂糟糟的看上去像是跟人打了一架,她側頭靠在床沿上好似在睡覺,腳上沒穿鞋,從腳腕的紅痕看,她此前應該被綁縛過,估計是那時劇烈掙紮留下的痕跡。
隔壁突然傳來一陣開門聲,隻見戴雲霓所在的房間走進來個膀大腰圓的男護工,他麵無表情的將攤在地上的戴雲霓拎起拖到角落,將戴雲霓的褲子脫下放在馬桶上,等戴雲霓排泄完畢他又將人架起來放到床上,這一連串動作好似練習過無數遍,戴雲霓一點反抗也沒有,護工也是自然無比,倒是值班室這邊的眾人略顯尷尬。
戴雲霓方才轉身,眾人這才看清她的臉,隻見她目光呆滯一臉麻木,不僅皮膚蠟黃、嘴唇乾裂,而且左眼角有道明顯的口子,不像是劃傷倒像是被打裂的!曉黎簡直驚呆了,戴雲霓才進精神病院一周多時間,居然已經被調教成這幅樣子了麼?一點羞恥心都沒有,可以隨意在陌生人麵前處理生理排泄了?這地方也太可怕了!曉黎簡直不敢想象,戴雲霓到底經曆了什麼,才變得如此乖順。
護工將戴雲霓放在床上後,從食物籃裡取出水壺,一把掰過她的臉將吸管塞進嘴裡,動作算不上粗魯但也稱不上溫柔,戴雲霓才吸了兩口,護工就拿開水壺,又從食物籃裡取出個白色的刀切饅頭塞進她口中,戴雲霓好似十分難受,搖晃著腦袋把饅頭吐在了地上,同時劇烈地咳嗽起來。那護工麵色發黑,抬手就要打人,但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將饅頭從地上撿起來拿給戴雲霓吃,戴雲霓彆過頭去,抬腳將饅頭用力踢開,那護工立刻怒目圓瞪,指著戴雲霓狠狠罵了兩句,然後頭也不回地開門離開。
曉黎瞠目結舌的看著男護工照顧戴雲霓的樣子,這人全程手都不洗,幫人排泄完畢就直接拿饅頭給戴雲霓吃,實在太惡心了吧!而且,剛剛那個饅頭看樣子隻咬了一口,戴雲霓肯定沒吃飽,這人居然也不管自顧自就走了,再看他動作拘謹彆扭,稍不如意就要抬手打人,平時肯定對戴雲霓非打即罵,可能是接到通知,得知親友探視才努力收著的。
“這位護工應該是去拿新的餐食了,稍後還會送來的,諸位……”主治醫生略顯生硬的向在場眾人說道,他心理不住地罵娘。
見鬼,不是都打過招呼了麼,怎麼還給我掉鏈子!萬一這個林知微是戴雲霓的好友,借此機會要為她出頭怎麼辦?到時候高家那邊就無法交代了。
林知微舉起左手打斷了主治醫生的話:“我對貴院的治療方案有異議。”
主治醫生急著解釋:“林女士,請聽我說明……”
林知微轉身目光灼灼地看向主治醫生:“像戴雲霓這種具有嚴重暴力侵向的精神病患者怎麼能安排普通護工呢?剛才大家都看到了,她被約束衣綁著雙手還能抬腳踢人,那有多危險,如果她踢中的不是饅頭,而是護工的頭或身體呢?”
主治醫生愣了幾秒,立刻明白過來,不住地點頭稱是,並拍著胸脯說馬上整改,從嚴整改,林知微讚許地點頭,並安排曉黎作為她的對接人,定期到醫院來跟蹤戴雲霓的治療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