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個飄逸的小花裙 要命哦,怎麼遇到……(1 / 1)

這還是他頭一回穿裙子,裙子還有小碎花,穿著還挺美,戴著假發坐在摩托車後座,捂著腦袋生怕這幾十塊錢買的便宜假發被吹飛,他這也是為了賺錢沒有辦法。

騎車的張賀笑他:“你他媽這臉和腿也不是一個顏色啊。”

周直懶得理他,他一個大男人,也不塗脂抹粉的,天天在外麵跑業務跑推銷,那臉雖然稱不上多黑吧,但是也絕對算不上白嫩。

張賀是他發小,倆人從小穿開襠褲的交情,這人沒什麼大本事,就是夠義氣,自己開了個小賣部,家裡麵有老娘幫忙看著店,他自己空閒的時間也多。

這空閒的時間一多了,人就容易想方設法去搞錢,違法亂紀的事情他們不敢乾,這倆人沒那個命也沒那個膽量去賺喪儘天良的錢,那就隻能想辦法找點小活計。

周直就替人去相親,男生就假裝是本人過去,女生就假裝是對方的男朋友,總之根據市場需求,對方要他是什麼,他就可以是什麼,總之隻要能把相親搞砸怎麼樣都行。

得益於日漸緊張的兩性關係和父母那一輩想抱上大胖孫子的急切心情,周直這活還真不少。

而恰好他老本行又是個賣保險的,還有什麼能比在相親桌子上推銷保險更破壞印象的嗎?又或者說,在相親桌子上推銷保險,對方就算不願意聽也不好意思直接甩臉子走人,哪還有比這更好的推銷場合?

周直乾一行就愛一行,他沒啥文化,為了不被一起培訓的中年大媽落下,硬是啃了半天的考題,自己去考了個保險代理人的資格證。

當然後來才知道那大媽是找人代考的,這也是後話了。

自己的兩個工作相輔相成,周直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天才,你彆說,他還真靠著這個簽了不少張保單。

不過這一回雇主給的價錢雖然不低,但是要求也奇怪得很,雇主自己是個女生,是個想一出是一出的主,淨提些亂七八糟的主意,周直也不好意思當麵吐槽,畢竟人家出錢,人家最大。

她最後拍板了個餿主意,叫周直穿上女裝替她去,怎麼樣都好,隻要能給相親對象嚇跑就行。

周直本來是不願意的,男扮女裝去替人相親?這叫個什麼事?光想著就實在不靠譜,但是誰叫對方給得多呢?

有錢的才是大奶奶,就算對方提出的要求怎麼看怎麼不靠譜,但是隻要錢到位,那還有什麼談不攏的。

三千五百塊和張賀分,他出力比較多所以拿大頭,也就是兩千塊,雇主還好心給他買女裝的錢都報銷了五百,周直才不會買那麼貴的衣服,去夜市小妹那裡,五十塊錢一件短袖一條短裙就搞定,鞋子就穿涼拖鞋,假發在網上買的,二十幾塊錢。

算下來這一趟就能賺上兩千五!周直這還有什麼不願意的,他巴不得每天都能來上一遭。

約的地點是一家私房菜館,看著挺高大上的,周直也覺得挺對,那有錢人當然隻和有錢人相親了,雇主給錢不小氣,那相親對象當然也不會窮酸。

“小妹妹,下來吧,走,哥哥帶你去吃點好的。”張賀給摩托車停好,賤兮兮地對周直道。

周直跳下車,蹦了兩下,又給毛躁躁的假毛理了理,二十八塊八,買不了什麼好假發,剛買回來看著還行,但是風一吹就炸了毛。

“哥哥你老婆知道你這麼晚還帶我單獨出來吃飯嗎?”周直特地夾著嗓子說話,這是他臨時練的,絕對稱不上好聽,但是足夠惡心人。

張賀笑出了聲:“靠,走吧,彆墨跡了,早點結束,我兒子今晚還叫我早點回去陪他去超市。”

張賀比周直大三歲,但是結婚早,娃都上小學了,也是個皮猴,上躥下跳的沒少讓父母操心。

“考試又進步了?”周直記得張賀沒少為他兒子成績發愁。

張賀嘴上罵著,但是笑意也不少:“我跟他說班裡麵一次進步五名以上,就讓他進超市裡隨便買,他媽的一個名次都不帶多的,正好五名。”

周直也無奈地笑了笑:“兒子隨老子,你不會以為你小時候就是什麼乖乖崽吧?”說著跟在張賀的後麵往私房菜館裡麵去。

“先生女士,我們這裡用餐是需要預約的,請問您有預約嗎?”服務生走上前,半詢問半阻擋,問話很禮貌,但是眼神裡卻透露著質疑和輕視。

周直也知道不能怪對方,自己這一身穿得都不像個正常人,更彆說是出入這樣高消費場所了,反正他也是帶著任務來的,也不是來這裡消費和享受的。

“秋菊廳。”周直報了包廂的名字,這裡是做中餐的,所以四周的裝潢也是新中式,看著又新又貴。

被服務生領著到了包廂門口,周直清了清嗓子,朝張賀低聲道:“一會兒你可彆忘詞兒了哈!”

“哥辦事,你放心!”張賀拍了拍胸脯,說著就敲了敲包廂的門。

“請進。”是個年輕的男聲。

推開門進去,包廂裡麵坐著的是一個年輕的男生,看著年紀絕對不超過二十,身上穿著潮牌,一件能抵上周直半個月工資的那種。

“你就是...鄧先生?”周直捏著嗓子說話。

這給的信息對不上啊,雇主說對方是個26歲的男人,姓鄧,至於叫什麼,雇主也忘記了,但是絕對不應該是眼前這個大男孩啊。

“哦我不是,我是他表弟,我就過來蹭飯的,他去上廁所了,一會兒就過來。”男生顯然被眼前這陣仗嚇到了,但是還是站起來叫服務員可以上菜了。

“您就是……錢琳琳小姐嗎?”表弟顯然問得有些艱難,他又轉向問周直身邊的張賀,“那這位是?”

“唉……”周直順了順自己的假毛,扯了張椅子就坐在了表弟的對麵,張賀也輕車熟路地坐在了他旁邊。

“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周直捏著嗓子,背著事先準備好的詞,“這個,是我的男朋友。”

說著,周直就往張賀肩膀上一靠,周直自己個子不算矮,但是還算瘦,主要是張賀這廝長得虎背熊腰的,還真襯出了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表弟:?

這不是來相親的嗎?長相打扮奇奇怪怪的就算了,怎麼還拖家帶口的呢?

“這說來話就長了,我也不敢和家裡人說我有男朋友,就這樣被逼著來相親了。”周直扯了一張桌子上的紙巾,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

“這……這還是應該告訴家裡人的啊,不然你們以後總不能總是這樣藏著掖著吧?”表弟不知道該說什麼,試探著道。

“唉……”周直又歎了一口氣,這一聲歎息裡全是哀怨,他欠了欠身子讓服務員上菜,“我也想和家裡人坦白我們之間的關係……”

“可是主要是他老婆不同意……”

服務員手一個不穩,差點讓手裡的餐盤翻了,好在他職業素養高,眼疾手快給托穩了。

表弟覺得自己現在腦子有點亂,但是他又覺得不回話不太好,畢竟周直很期待地看著他,似乎在等他的反應,好繼續說下去。

表弟艱難道:“是……那…那是不太好向家裡人說。”

“唉……”周直再歎了一口氣。

表弟心裡麵一個咯噔,這又是要乾什麼?

“其實也沒有必要和家裡人解釋了,”周直哽咽了一下,感情充沛,“我得了癌症,沒有幾個月好活了。”

表弟茫然:“啊……?癌症啊……”他隻覺得時間過得好慢,他翻開來手機看了看,怎麼表哥上個廁所需要用這麼長時間。

他隻是來蹭個飯的,為什麼要被迫接受這些。

周直硬生生擠出來了一滴眼淚,連他自己都為自己的敬業和演技而感動:“現在我隻希望能和我的愛人能相守完這剩下的幾個月,我已經彆無所求了。”說完就伏在張賀的肩膀上失聲痛哭。

張賀也很配合地一臉悲痛,拍了拍周直的後背似乎在安撫他,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叫周直不要笑得太過分。

表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眼前這對苦命鴛鴦,隻能訕笑著道:“挺好的,挺好……”

“所以我們過來就是想說明一下狀況,還有就是向你們道歉,父母那邊,還希望你們能夠包容一點,解釋一下。”這回說話的是張賀,他長得高,五大三粗的,長得也凶悍。

周直和張賀合夥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乾這一行雖然沒啥技術含量,但是實在是討打,有時候對麵男方情緒激動起來,說不定就會想抄家夥動手。

但是有張賀往那兒一杵,人高馬大的看著武力值就高,對麵也就不敢亂來了。

“如果沒有什麼彆的事情,那我們就先走了。”張賀扶著周直站起身,“鄧先生那邊還請您幫忙轉告一下,實在是抱歉。”

“哎……這就要走啊?”表弟起身,“菜還沒上齊呢,表哥應該馬上就回來了,等見一麵再走也不遲啊。”

周直和張賀轉身就想走,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這個表弟這樣好糊弄的,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

倒不是怕那個所謂的鄧先生識破周直是個男人,或者他們說的話都是胡說八道的,反正他們的目的本來就死過來瞎胡鬨一場,給這個相親攪黃就行了。

至於說的話站不站得住腳都無所謂。

但是戲演足了,話帶到了就撤,這個道理周直和張賀都懂。

畢竟遲則生變,萬一那個鄧先生是個脾氣暴的,覺得自己被耍了,要動手呢?多一事始終不如少一事的。

就在張賀和周直二人轉身準備出門的時候,包廂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點兒真背,咋就剛巧趕上正主回來了呢,得了,又要費一番功夫了。

周直假裝傷心低著頭裝哭擦眼淚呢,心裡頭還有點煩躁。

“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是一個好聽的男聲,是讓人覺得,如果他開演唱會,或者組個樂隊,買一張票去聽的話絕對不會算吃虧。

但是就是這樣的聲音,周直聽了,卻是猛地一怔,隨後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眼前的男人似乎等回答等得有點不耐煩了:“我問你呢,剛剛說的話是真的嗎?”

張賀顯然被眼前這個男人的態度搞得有點冒火:“你什麼意思啊?”

表弟察覺到眼前的氣氛有點劍拔弩張的意思,連忙跑過來:“哥,這個就是你那個相親對象。”雖然他覺得這樣說他哥說不定會更生氣。

待周直看清楚麵前的男人的臉,這是一張他怎麼也不會認錯的臉:“鄧魚……”

一張周直以為這輩子都再看不到的臉。

鄧魚為什麼會在這個城市?

周直一直覺得他們或許再也不應該有機會再見麵的,畢竟他們的人生本來就應該是兩條互不打擾的平行線,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但是他們還是再次見麵了,以一種狼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