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了一條安靜的街道,許青竹朝外看,發現這地兒她沒來過,相當不熟悉。
這時雨已經停了。
兩個人下了車,順著空蕩蕩的小街走,許青竹好奇:“去吃什麼?”
段駱陽說:“一家淮揚菜,那家店附近不好停車。”
她點點頭,“哦。”
正安安靜靜走著,迎麵突然來了一對男女,男人的手摟著女人的腰,兩個人臉貼著臉說話,看起來很親密。
許青竹定睛一看,頓時愣住了,“我靠!”
段駱陽沒聽清,轉頭看她:“什麼?”
許青竹並不想被對麵的男人看見,在那人抬頭之際,她一著急,一頭紮進了段駱陽懷裡。
段駱陽整個人都呆住了,身體變得僵直。
許青竹很急地說:“快快快,抱緊我!”
段駱陽沒有絲毫猶豫地伸出雙手,將她緊緊抱在了懷裡。
許青竹被他勒得險些喘不過氣。
過了一會兒,許青竹問:“走了嗎?”
段駱陽看著麵前空無一人的街道,嘴角很小幅度地勾了下,說:“沒有。”
許青竹跺跺腳,抱怨說:“好慢啊他們。”
又過了一會兒,許青竹掙紮著,掙脫了段駱陽的懷抱。
她前後看了看:“走了?”
段駱陽“嗯”了一聲,聲音有些啞。
許青竹歎口氣,“剛剛那個人是夏甜的表姐夫,怎麼跟個女的在一塊兒啊。”
“所以,你躲什麼?”段駱陽問她。
“呃……”許青竹撓撓頭,“我也不知道……”
“不想被他知道你看到了?”
許青竹想了想,“應該是。”
段駱陽沒再說什麼,兩個人繼續朝前走。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許青竹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詭異了起來。
她抬頭,看了眼段駱陽,隻能看到他鋒利的下頜線,和輕抿的薄唇。
兩個人走得很慢,或者說,是段駱陽走得慢,許青竹隻是在配合他。
這條街沒什麼人,安靜得隻剩兩個人的腳步聲。
許青竹有些受不了這份安靜,就說:“吃完飯我們乾什麼?”
“乾什麼都可以。”段駱陽說完,偏過頭來,垂眸看她一眼。
許青竹被看得心慌意亂,勉強笑了笑,“哦,好。”
他們走過那條街,上了大路,很快到了那家餐廳。
門口停車位確實停了不少車,但是這家餐廳看起來財大氣粗,停車位留的很大,並沒有完全停滿。
許青竹看了,對段駱陽說:“失策了吧,早知道就把車開過來了。”
段駱陽“嗯”一聲,帶著她往裡麵走,有服務員過來,領他們進了包間。
這家店裝修得很有江南風味。
包間的餐桌椅都是紅木的,窗台旁還掛著幾個竹製的燈籠,許青竹好奇地湊過去看了看。
那邊段駱陽已經點好了菜,服務員對她笑了笑,走出去,還幫他們關上了門。
包間裡頓時隻剩下他們兩個。
這家店隔音居然還挺好,可以隱約聽到隔壁有人吃飯的動靜,但是音量很小。
因為是圓桌,許青竹坐在了段駱陽旁邊,中間隔一把椅子。
剛剛過來的時候,外麵雨雖然已經停了,但是依然飄著細細的雨絲。
許青竹見段駱陽頭頂上有細小的水珠,就抽出桌上的紙巾遞給他:“你的頭發有點濕,擦一擦吧。”
段駱陽伸手接過紙巾,對著紙巾發呆。
許青竹見他一副傻愣愣的樣子,就輕笑一聲,又拿起一張,幫他擦了一下。
段駱陽坐著不動,乖乖地任由她擦拭。
許青竹擦完後,把紙巾扔進垃圾桶裡,突然就想到,以前她也幫段駱陽楊擦過頭發。
那天晚上,晚自習放學的時候,天上突然下了一陣急雨。
許青竹沒有帶傘,她站在教學樓屋簷下,跟其他人一樣,想要等著雨停再走。
就在這個時候,段駱陽走到她旁邊,一聲不吭將一把傘塞進她懷裡,隨後捂著頭衝進了雨中。
許青竹在他身後大喊他也聽不到。
然而當許青竹回到家,發現段駱陽居然就坐在樓道裡,身上全是水。
她走過去,蹲在他麵前問,“你怎麼不回家?”
段駱陽搖搖頭:“我小姨沒在家,我忘記帶鑰匙了。”
許青竹“噗呲”一聲笑出來,“那你就傻傻地坐在這裡?走吧,”她拉著段駱陽的手腕,“去我家。”
回到家之後,許青竹拿出自己擦頭發的毛巾,按在他頭頂上細細地幫他擦著。
段駱陽也是像現在這樣,坐在她麵前,一聲不吭,小狗一樣任由她擦。
外邊又開始下起雨來,劈裡啪啦打在玻璃窗上,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許青竹蹙眉:“糟糕,剛才還以為不會再下了,傘在車上沒拿過來。”
段駱陽不急不慢地倒了杯茶:“不要緊,待會兒你在這等我,我去把車開過來接你。”
許青竹忙擺手:“不用不用。”
段駱陽還想說什麼,服務員敲門進來上菜了。
許青竹手機突然響了,她接起來,居然是學生家長。
她也不好掛掉,就跟她聊了一會兒。
掛了電話,她發現段駱陽一直在看她。
她臉頰有些發燙,說:“快吃吧。”
段駱陽收回視線,語氣淡淡的,“沒想到你現在做了老師。”
許青竹笑笑:“怎麼,不像嗎?”
段駱陽搖頭:“你是很善良,但是太過溫柔。”
這話是說她不適合?
許青竹清清嗓子:“我做得很好。”
段駱陽一愣,看她:“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許青竹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突然覺得有點好玩。
他怎麼對她說的每一句話反應都那麼認真啊。
像高中時一樣。
讓許青竹總是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她微微一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
段駱陽低下了頭。
兩個人吃飯時,總是很安靜。
一頓飯吃完,他們都沒說幾句話。
窗外的雨還在下,段駱陽問她:“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去開車,怎麼樣?”
許青竹搖頭:“就算要淋雨過去,我也想跟你一塊兒。”
段駱陽已經起身了,聞言,低頭看她:“為什麼?”
為什麼?許青竹也說不清。
可能覺得太麻煩了吧。
段駱陽沒再問,隻是朝門口走:“走吧。”
結賬時,收銀員笑著說:“外麵下雨了,我們這兒有全新的雨傘,您一共幾位?可以一人送一把的。”
段駱陽回身,看到許青竹站在餐廳門口的屋簷下,正看著空茫茫的雨幕發呆。
他對服務員說:“一把就可以。”
服務員笑著,遞給他一把傘。
段駱陽拿著傘走到門口,對許青竹說:“他們送了一把傘。”
許青竹接過來,“還不錯,那我們就不用挨淋了。”
段駱陽又把傘從許青竹手中重新拿了過來,撐開:“走吧。”
兩個人肩膀挨著肩膀,走進了雨中。
他們離得很近。
路上很安靜,隻能聽到雨滴打在傘背上的聲音。
這把傘仿佛為他們撐起了一個小小的世界。
許青竹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傘是朝她這邊傾斜的。
她伸出手來,把傘往段駱陽那邊推了推,過了沒一會兒,傘又傾斜了過來。
許青竹歎一口氣:“不要這樣,就把傘撐在中間就好。”
段駱陽說:“好。”
好不容易上了車。
才剛關上車門,外麵的雨就更大了,還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
許青竹抽出紙巾擦頭發,邊擦邊說:“幸好我們走得快一點。”
段駱陽看她,許青竹不解:“怎麼了?”
段駱陽的目光先落在許青竹的臉上,隨後又移到了自己的肩頭。
許青竹才發現,他右邊肩膀上濕了一大塊,連同脖子上都是水珠。
應該是剛才撐傘的時候,傘朝左側傾斜,淋在他身上的。
她抽出兩張紙巾遞給他:“趕緊擦一擦吧。”
段駱陽沒有接,依舊隻是盯著她,許青竹撓撓頭發:“怎麼了?”
他沒說話,垂眸看她手中的紙巾。
車內很安靜,可以聽到車窗外嘩啦啦的雨聲,突然一聲悶雷,許青竹嚇得肩膀一縮,她想快點回家了,就說:“我幫你吧。”
段駱陽坐著不動,任由她幫自己擦拭肩膀,又到脖子。
她的手蹭到他脖子上的皮膚,他偏了偏頭,躲開了。
許青竹手一頓,把紙巾團成一個團捏在手裡,笑著問:“不喜歡彆人碰你?”
段駱陽捏緊了方向盤,眉頭很輕地蹙了一下,似乎在忍耐什麼,“不是。”
許青竹以為他是因為自己碰到他的皮膚不開心了,就很淡地笑了笑,因為知道他是個怪小孩,所以也沒生氣,說:“走吧。”
在雨中開車原本就很耗時間,段駱陽開得又慢,等到了許青竹家門口,已經快九點了。
雨依然在下,許青竹解開安全帶,剛要跟他說再見,段駱陽卻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把許青竹嚇了一跳,“冷嗎?”
段駱陽說話帶著點鼻音:“嗯,衣服濕了。”
許青竹低頭去看,發現他膝蓋以下的褲子也都是濕的,貼在身上。
她問:“你回家還要多久?”
他說:“還要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是多久……
許青竹糾結著,最後還是問了;“要不你跟我上去,我拿吹風機幫你吹一吹?”
段駱陽馬上熄了火。
許青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