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27歲時發生的事和記憶中的葉溪……(1 / 1)

長眠 瑤礿 2954 字 10個月前

“哎呦,少爺您彆這樣,你快把刀放下,快把刀放下。”宋嬸急的撲上去使勁控製著方笙的手,一邊又開口喊著:“春霞,傻站著乾什麼,快去叫老爺。”

春霞應了一聲,急匆匆得跑了出去,剛出了門,就看見方家老爺已經聞聲而來了,看著宋嬸和方笙的拉扯,上前抽了方笙一巴掌:“逆子!”宋嬸趁勢奪了方笙手裡的刀,方老爺氣的雙手握拳,身體微微顫抖:“你竟然要為了那個鼠雀之輩去死,你……你真是反了天了你。”

方笙淚流了滿麵,噗通給方老爺下了跪:“爹,求您了,您讓我去見見溪枕吧,兒子……兒子真的很愛他……”

聽了這話方老爺更是站也站不穩,後退了幾步才扶著桌子站住:“造孽啊,造孽,我方家竟然有你這樣的孽障,我告訴你,姓葉那小子死了,不知道被丟到那個犄角旮旯去了,你這輩子都彆想再見到他,等過幾日,我就給你找個好人家的姑娘,你馬上給我成親!”

方笙搖著頭,嘴裡嘟囔著不要,不行一類的字眼,崩潰地抓著自己的頭發,轉眼間卻又笑了,一幅瘋癲了的樣子把方老爺嚇了一大跳,忙指使著下人把方笙綁在床上。

剛剛回到家裡的方主母,聽了兒子的事忙趕來看,看著像是瘋癲了的兒子落下淚來:“老爺,請常大仙來給笙兒看看吧。”

方老爺皺了皺眉:“這件事要是傳揚出去,我們方家的名聲怎麼辦,笙兒以後……”

方主母有些失控地大吼:“究竟是兒子的命重要,還是名聲重要,你說小媛是貴人,注定是旺咱們家的,把她嫁到了那麼遠的地方,一年都見不上一麵,現在笙兒病了,你在乎的還是這些沒用的東西!”

看著失控的妻子和痛苦的兒子,方老爺攥緊了拳頭,早知當初,就再生兩個兒子好了,最後還是在方家主母的吼叫中妥協了。

常大仙是寧安鎮裡有名的人物,專治癔症,瘋病。但是在這小鎮裡,要是傳出誰家有了個瘋子,都會被認為晦氣,彆說方家還是這城裡的大戶人家,也因為生意上的事有些對手,如果被刻意地散播些什麼,結果更是不堪設想。

雖然同意了讓常大仙來給方笙看病,但是為了掩人耳目,還是入了夜才把人請來,常大仙來的時候,方主母已經急的要把方老爺給撕了。

常大仙微微欠身,說到:“在下進去為方公子瞧病,還請您們在外麵等候。”

語罷,方老爺喚退了屋子裡的人,在門外等候,隻見屋內的油燈一下子全部熄滅,一刻之內,在八個方向依次亮起微弱的蠟燭光亮,最後為於東北方向的燭火不滅,而後油燈亮起,常大仙推開了門,陣陣冷風吹進了屋內。

而這整個過程中,從未傳出說話的聲音。

常大仙請方老爺進到屋內,方主母也緊跟其後。常大仙指了指地上風也吹不滅的燭火:“方老爺,方少爺情魔入體,而那魔的肉身就葬在東北方向……”方老爺白了臉色,葉溪枕是病死的,因為沒人收屍,被劉屋主丟在了鎮子東北方的一座荒山上。

常大仙將幾人帶出屋內,站在庭院內又道:“情魔,隻有焚了他的肉身,以他的骨灰入藥,方可藥到病除,而且可保令郎長生無疾。”

方老爺蹙了蹙眉,食愛人骨,可得長生這事是寧安鎮傳了百年的傳說,傳說寧安鎮在西北邊有一個梁家村,村中有一秀才,進京趕考時偶遇了一位天仙一般的女乞丐,一見鐘情,落榜之後他將女乞丐帶回了莫家村,恩愛了兩年,女乞丐得了重病,花光了所有錢財,也沒能救回來,那秀才為了讓那女乞丐永遠和自己在一起,就將她燒了,吃了她的骨灰,後來幾十年過去,秀才還是和女乞丐死的那年長的一模一樣,容顏不改,後來被梁家村的人當做妖怪給打死了。這個傳說現在知道的人已經沒幾個了,方主母是外村人更不可能知道,方笙也不知道。

“我不要我兒長生,我隻要他能好好活著,不管什麼辦法,隻要我兒好好的……”聽兒子是著了魔,方主母早就六神無主那還能管什麼方法,隻要能治兒子就行,看著方老爺猶猶豫豫的樣子,便又要發作,方老爺看形勢不妙,隻得吩咐下人去找葉溪枕的屍骸,自己和方主母還有常大仙,去郊外布置焚燒的地方。

聽說葉溪枕是病死的,但是看見他的屍體時還是很震驚,七竅流血,像是中毒一般,長時間沒有打理的頭發,劉海遮住了半張臉,臉色慘白,但是卻也遮不住他傅粉何郎般的樣貌。

將葉溪枕放進火堆裡焚燒,常大仙在一旁念著咒語一類的東西,眼看著天光微亮,著一場儀式才徹底結束,收了葉溪枕的骨灰,幾人匆匆趕回了方家。

剛進家門,便有家丁說少爺醒了,方主母匆匆趕過去看,人雖然醒著,但是隻是瞪著眼睛呆愣地看著床幔,怎麼叫也不應。方老爺隻是無奈地旁觀,常大仙去廚房開始熬藥。

一顆銀杏果大的藥丸,熬了兩個時辰才煉製成功。而這時的方笙又在一次陷入了昏迷,常大仙掐著方笙的下巴給他塞了進去,說這藥丸會慢慢融化。

隨後又將方笙綁在床上,讓下人撤了屋內所有家具,隻剩一張床,關了門窗加了鎖,又在鎖上貼了道符,道:“這鎖和符不可以動,門窗不能打開,等方少爺待滿七天,要找一位三歲的男童親自扯下這道符方成。”

方老爺點了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還請先生去賬房那裡。”

方主母又在院子裡待了一個時辰才離去。傍晚時,屋子裡傳來響動,隻有兩聲,像是下床的聲音,看院子的家丁好奇,通過門縫向裡看,一隻眼睛卻遽然出現在他的眼前,那眼睛慢慢向後退,退到家丁完整地看到他的臉時停住了,明明穿戴得體地躺在床上的少爺,變得蓬頭垢麵,就在他疑惑著少爺怎麼變成這樣的時候,方笙像是沒有腳一樣飄到了他麵前,嚇得他大叫了一聲,連滾帶爬地衝出了院子。

之後的七日,常用那兩聲異響,每次有人壯著膽子去看,都是一樣的畫麵,可是七日之後門被打開,方笙依然被綁在床上,眼睛已經恢複了清明。

下人給他鬆了綁,方主母抱著方笙的上半身,一邊打量一邊流淚,方笙想回抱住母親,可是他的眼前逐漸模糊,他似乎飄離了自己的身體,他隱約看見自己突然咬向了方主母的脖子!

方笙猛的吸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入目是潔白的牆麵和水晶燈的一角。

又是這個夢。

方笙一手拿起手機,一手向上擼了一把自己的劉海,已經是淩晨三點了,他又睡在了沙發上。

他俯下身,雙肘支在雙膝上,回憶著這個夢。他總是夢見這件事,可是這件事的後續每次都不一樣,和事實也不一樣,他醒了之後,知道自己被常大仙救了,還會長生不老,以為是兒戲,但是四十年後的今天,他看著自己依然和二十七歲一樣的容顏,他發現他們說的可能是真的。

可是人怎麼會不死呢,他從不信這些鬼神之說。

他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看著窗外的高樓,寧安鎮早已從小鎮,變換成了大都市,而當年的那些人大多已經去世了,還活在世上的也很難見麵。

葉溪枕依然活在他的夢裡,四十年的日日夜夜,他總會在某些時刻想起他。

他將長生當做對他背叛他們永生永世都要在一起的誓言的懲罰,這期間所有的痛苦,當成他做膽小鬼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