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痊愈 “這種事總是女孩子比較吃虧……(1 / 1)

墨染朝陽 掬水 4780 字 7個月前

林墨一覺睡醒體溫已經恢複正常,初一陪著她一起去劇組。一個上午除了食欲不振,她自我感覺良好。

下午兩點多,林墨又突然感覺很不舒服。一場戲還沒拍完,化妝師正給她補妝,初一看她臉色不對,摸了摸她額頭,憂心忡忡的模樣。林墨向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多言。

林墨拍攝的時候,初一一直站在監視器隱忍不發,導演一喊結束她就急急忙忙向導演告假。

“發燒了怎麼不說,先去休息吧,剩下的戲份回頭再補,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掛個水?”

“沒事導演,我帶她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行,趕緊回去吧。”

林墨就這樣被初一帶離劇組,回到公寓已經四點多,她脫了外套就往被窩裡鑽,期間睡得迷迷糊糊聽到初一喊她起來吃晚飯,她含糊地說了一句什麼,初一就沒再打擾她。

一覺睡醒已經八點多,她裹了條毯子走到客廳喝了一碗初一煮的小米粥之後又躺回房間睡覺。睡到十一點多被渴醒,迷迷糊糊走到房間門口時聽到外麵有低聲交談的聲音。

“十點多的時候量過了37度2,她一生病就要反反複複好久,除了養著沒有辦法。”

“我會跟劇組溝通一下,儘量把她的戲份往後調一調。”

“我沒事,已經好很多了。”

沙發上的兩人聞聲看去,隻見林墨穿著單薄的睡衣關上房門走過來,她胸前裸露的肌膚在燈光下顯出一種病態的白。

顧朝反應極快地把拿起沙發上的外套過去,“被我們吵醒的嗎?”

她搖了搖頭,攏住前襟,說:“渴醒的,”然後看向初一,“我發燒最多兩天,明天就沒事了,不要給劇組添麻煩。”

初一張了張嘴剛想反駁就被一道男聲搶先:“好,我不會跟劇組提要求,但是如果明天還發燒,你必須去醫院。”

初一無奈地倒了杯熱水,放到桌上:“涼一點兒了再喝,我去睡覺了。”

客廳裡,林墨端著水輕輕呼氣,顧朝坐在一邊看著,一室寂靜。

林墨看了一眼桌上的黑色口罩,開口問道:“你剛回來嗎?”

“嗯。”

“吃晚飯了嗎?”

男人幾不可察地一頓,回答道:“吃過了。”

“騙人。”

“真的吃了。”

林墨直視他眼睛追問:“吃的什麼?”

“便利店的飯團。”

“朱濤就給你吃這個啊。”

他無奈地笑笑,眼中是溫柔的情緒:“不是,隻是我沒胃口。”

“那你現在餓嗎?鍋裡還有初一煮的小米粥,熱熱就能吃。”

“好。”

顧朝看著她雀躍的身影,低頭按了按眉心,起身追上去。

“我自己來吧,你去睡覺。”

林墨已經在加熱小米粥,頭也不回地說;“我睡太久了,不困。”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站在廚房裡等小米粥。

顧朝看了一眼她露出的一節鎖骨,下意識伸出手,未及她衣領猛然縮回手。

林墨用餘光看到他的動作,不動聲色地攏緊外套,外套上有淡淡的香味,和他身上的味道不太一樣。

她喃喃道:“這是誰的衣服?”

“我的,怎麼了?”

“沒什麼,你今天噴香水了嗎?”

他愣住思考了一下,說:“朱濤今天在機場買了瓶香水,在我的袖子上噴了一點。”

“哦,粥好了。”

林墨彎腰拿碗,寬鬆的衣領順著彎身的動作向下滑,露出漂亮的鎖骨,顧朝幾乎是在她彎腰的一瞬就移開了眼,但還是避不可免地瞥到一片白皙。

林墨盛了一小碗坐在他對麵,兩人吃飯的動作都很斯文,隻有偶爾會聽見陶瓷之間清脆的碰撞聲。兩人吃完後,顧朝堅持把碗洗乾淨再走,林墨就捧了一小杯熱水,靠在廚房的移門邊看他。

他乾起家務時利落又細致,洗碗又不隻是洗碗,是那種長輩見到一定會褒揚的眼裡有活的孩子。他的手在水流的衝刷下顯得更加白皙,外表帶來的刻板印象和實際的行為帶來很大的反差感,也難怪他粉絲一直覺得他很適合上慢綜藝,看著他做事情是一種享受,不急不躁但絕不拖遝。

他上身是黑色的短袖,背後繡有電影名,看起來是統一的宣傳服;下半身是一條直筒牛仔褲,簡單又不失潮流感;發型也是精心打理過的,隻是臉上的底妝已經卸掉,顯出眼底淡淡的黑青,眉宇間的隱隱透出些疲憊,有一種精致和休閒融合在一起的矛盾感,卻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反而多了幾分鬆弛。

顧朝剛關上水龍頭手邊就出現了幾張紙巾,他接過來擦手,動作優雅。待他擦乾手,林墨一邊把脫下的外套遞給他,一邊說:“快回去吧,沒幾個小時能睡了。”

顧朝接過衣服沒有說話,看著臂彎間的衣服沉默了幾秒,猶豫著開口:“抱歉,那天……是我衝動了。”

他微微垂著眼睛,睫毛輕顫,臉上沒有其餘表情。明明是一米八六的高個,身上也有很明顯的肌肉線條,林墨卻在這一刻覺得他很脆弱,就好像仙俠劇裡的男主角受了很重的內傷,隨時都有可能魂飛魄散。

她感到心裡有些壓抑的難過,低聲說:“要說抱歉的也該是我,又不是你主動的……”

顧朝極快地和她對視了一眼,抓緊手裡的外套,說:“這種事總是女孩子比較吃虧。”

“什麼叫這種事,隻是……又不是那個……”林墨被他的話弄得語無倫次。

顧朝耳根紅得幾乎能滴血,不敢看她。

林墨有些惱羞成怒地把他往外推:“好了,你趕緊回去吧,我困了。”

顧朝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推到玄關處,林墨矯健地把茶幾上的口罩拿來往他臉上戴。

微涼的指腹輕輕蹭過泛紅的耳廓,他依依不舍地看著湊近的麵孔一瞬遠去。

林墨背著手往後退了一步,說:“好了,快回去。”

他不再停留,點點頭開門,在一雙眼睛的注視下離開。

金秋十月,天高露濃,當夜有個男人一進家門就灌了兩大杯涼水。

次日,臨近中午,導演“卡”的一聲宣告上午的工作結束,周圍的群眾演員立刻作鳥獸散。林墨站在一處巨石上,低頭看著腳下的高度,心裡正做著思想鬥爭,兩手躍躍欲試地往下探,有一藍衣身影突然出現在視線裡。

顧朝站在她正前方向她伸出雙臂,眼神中是詢問的意思。有匆匆趕來的工作人員見狀又瀟灑離開,周圍其他人都忙著搬設備、整道具。林墨緩緩低下身體,張開雙臂摟住他脖子,顧朝一手摟在她後腰,一手摟住她後腿,穩穩地把她抱離巨石。

林墨腳剛沾地就瞥見花絮老師眉開眼笑地扛著攝像機把鏡頭對準這邊,下意識鬆開手向後退,用力太猛一腳踩在石塊上沒站穩,要摔未摔的一刹那被一雙有力的手臂重新撈向懷裡。在慣性的作用下,鼻梁猛地撞上一片堅硬的胸脯,她痛得閃出淚花,連忙用手蓋住眼鼻。

顧朝彎腰看她,眉心皺起,問道:“抱歉,撞痛了嗎?”

林墨騰出一隻手在空中揮動,說:“沒事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站在原地緩了一會兒,林墨才放下手示意自己沒事了,顧朝見她神色正常,這才開口:“去我房車裡吃午飯吧,初一應該也過去了。”

林墨下意識點頭後怔愣了一瞬,覺得自己撞了一下似乎把腦袋也撞暈了。

兩人並肩往房車處走,腳下踩著沙石沙沙作響,顧朝不動聲色地側身擋住刺目的陽光。

下午劇組出外景拍打戲。

昭陽公主和謝堯臣扮作兄妹同行,公主派一眾侍衛先行探路,自己隻帶了女官王婉和一名扮作馬夫的侍衛,一行人駕車行駛在林中時侍衛察覺不對,留下王婉和自己駕車走官路,公主和謝堯臣自山中小路穿行。

翠色浮空,竹葉晃動。

有一男一女快步穿行於林間,突然兩人停住腳步,男子屏息拔劍,幾個黑衣人從身後出現,持刀砍來,危急之際,男子一手將身邊的女子拉到身後,一手揮劍迎敵,兵刃相交時發出一陣陣尖銳而清脆的撞擊聲。一旁的女子也毫不猶豫地用袖箭射殺敵人。黑衣人接二連三倒下,二人朝林間更深處疾奔。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多、越來越近,男子將女子藏於樹叢之後,自己上前迎敵,奈何敵人眾多,男子漸漸勢弱。“刺啦”——布料被刺破的瞬間鮮血如注,女子看著男子臂膀上的一抹腥紅擔憂地皺起眉,眼看那人就快要撐不住了,她終於冷聲喊道:“淩風何在!”話音剛落,一個快如閃電的身影從林間乍現,幾招之間就將其餘黑衣人斬殺。

謝堯臣用受傷的那隻手撐著劍起來,站在屍身血海中環顧四周,胳膊上的鮮血汩汩流出,他的眉間有斑斑血跡,原本光潔的衣衫也滿是血汙,如此狼狽的狀況,他臉上卻仍是淡淡的模樣,雲淡風輕地好似無事發生。他用劍削下一截乾淨的衣料將劍上的血擦淨。

而後又削下一塊乾淨的布料綁住傷口止血,從始至終他未抬眼看一眼那名暗衛,直至暗衛重新消失才玩笑道:“臣身微命賤,死不足惜,殿下又何須暴露暗衛,”他臉上的笑意越發深了,好像茶坊書齋裡溫文爾雅、談笑自如的君子,“殿下就不怕是臣的苦肉計?”

昭陽公主俯身從地上拾了一把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你不是父皇派來的麼。”

昭陽公主久不在皇城兗都,對人對事都要多幾分警惕,但並不代表她不信任謝堯臣。謝堯臣已故的父親謝仁與皇帝是多年故交,公主為郡主時就曾在王府見過少年謝堯臣。

彼時謝仁大人赴任途中經過王府特來拜見。幼年的沈熙禾聽聞府中多了一個俊俏的小郎君,這位小郎君整日將自己關在書房讀書便十分好奇。於是一個晴朗的下午,小郡主帶著一名丫鬟偷偷去看傳聞是否屬實。

小郡主剛溜進院子就聽到有人在念“君子死,冠不免。”她疑惑地躲到樹後探頭,看到亭下有一少年正襟危坐。十一二歲的少年已經頗有文士風範,侃然正色地自言自語道:“君子死節,何幸之有。”

昭陽公主看著謝堯臣拭劍的動作時,幾乎是立刻想到了那句“君子死,冠不免”。她看著謝堯臣抿唇一笑:“可惜劍上無毒,不能成全謝大人的心願。”

監視器後的導演撫掌一笑,說:“好,過,公主最後那句台詞加的有意思啊,這個畫麵馬上就變得有趣了。”

林墨順手扶起躺在腳邊的群眾演員,謙虛地笑笑:“可以用嗎?我也是脫口而出。”

導演語氣肯定地說:“可以,加的挺好,晚上繼續加油!”

晚上,林墨為了維持角色逃命的疲憊感,刻意沒吃晚飯。初一怕她又病倒,監督著她喝下感冒藥之後就趕回公寓給她熬營養粥。

晚風清涼,月輝星煜。

林墨坐在溪邊的巨石上看水中月影,突然有熟悉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月光照耀下,有一個影子覆蓋住巨石的另一半,他背對著她坐下。風中漂浮著溪邊青草的清香,林墨感覺對方坐得離自己很近,或許她稍稍向後仰就能靠到一個寬厚的肩膀,她這麼想著,居然也這麼做了。

她輕靠過來的一瞬間,顧朝怔住了。他不知道該不該出聲、能不能出聲,怕她認錯了人,又怕她真的認錯了人。

她靠得很實在又很輕,一如這些年無論他們終日親近還是相隔甚遠,始終是咫尺天涯。

視線的不遠處是無關的人們,做著無關的事情,他生怕有人朝溪邊走來,他無比貪戀此刻的溫馨和靜謐。

似乎隻有在這種時刻,才能感覺到自己麻木已久的心臟仍在跳動。

一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