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的草 她隻有逃跑,一直跑(1 / 1)

西窗下,故人來 樂汲 2640 字 10個月前

李草跟副導演說了奶奶感冒的事兒,副導演聽編輯方裡說過點她家裡的情況,而且李草活都乾的利索又乾淨,也沒說什麼就讓她趕緊回去。

回了家,奶奶感冒挺嚴重,李草帶著奶奶去社區醫院拍片子,就怕是肺炎。

醫院裡人多,等拍了片子確定了肺沒事,又開了藥回到家,已經晚上十一點多。奶奶本身就不舒服,看病累的夠嗆,李草安頓著奶奶躺下,跟奶奶說了兩句下午的事兒。

“奶奶,您還記得以前我同學陳逸之嗎?他爸爸也是南瓊大的教授。”

奶奶在床上想了一會兒,才眨眨眼說道,

“就是那個胖乎乎的小家夥?”

李草頓了頓才接話,

“嗯,就是,我今天見著他小叔叔了。”

奶奶立刻緊張起來,拉住李草的手緊張的問,

“他認出你了?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他們家跟爸爸媽媽不熟,他們對我很好,他小叔叔……很好,很好,奶奶睡吧。”

李草邊說著邊給奶奶掖掖被角,又俯下身親了親奶奶的額頭。

把家裡收拾了一下,房子是申請的公租房,一室一廳,離市區遠,但環境不錯,李草把臥室給奶奶住,自己在客廳支了個小床。

躺在自己的床上,想起今天看到的陳冰清,他瘦了,比電視上更帥,真好,能看到他,能跟他說話,真好。

李草心裡又失落又開心,物是人非,芝芝再也不是小公主,可小叔叔還是原來那個小叔叔,或者說,比原來更好。

這麼想著,已經疲憊至極的李草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7 年了,如果不是累的厲害,幺之芝幾乎不願意睡覺,因為每次夢裡她都會回到那個除夕夜,那個漫天大雪似乎永遠不會天亮的除夕夜。

當年,本應該闔家團圓的日子,幺之芝一夜之間失去了三個最親的人,她不明白自己的父母遇到到了什麼事,要選擇跳樓結束生命,她隻覺得自己天都塌了。但是她不敢倒下去,她還有奶奶,奶奶有多痛隻有她知道,從此,也隻有她們娘倆相依為命。

本以為這已經是最黑暗的時刻,可她還是低估了命運這隻攪弄潮水的大手,它拖著自己直到穀底。

回家給父母拿衣服換,想讓他們體麵的走的時候,看到小區外圍了不少人,她拿著卡進門,人群跟著她一擁而上又被保安攔在門外。

人群裡嘰嘰喳喳的,隱隱約約幺之芝似乎聽到了爸爸的名字。

家裡的茶幾上還放著自己愛吃的零食,爸爸和媽媽的拖鞋隨意的放在鞋櫃旁,好像下一刻他們就會推門而入,問自己餓不餓,想吃什麼。

幺之芝小心翼翼的越過拖鞋,往前走了兩步,被穿鞋凳拌了一下,摔在了地上,她在地上緩緩往前爬,爬了一段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在這個高檔的小區,幾百平的大房子裡,她的哭聲一圈一圈的來回回蕩。

再也不會有人關心她摔的疼不疼,心裡難不難過,這麼想著,幺之芝反倒不哭了,她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往父母房間去。

進父母的房間,幺之芝一眼看見,碎花的雪紡床罩上,放著一個盒子。

有幾秒鐘,她有點害怕,害怕那是一個潘多拉的寶箱,一旦打開,就會有魔鬼跑出來將她咬的灰飛煙滅。

她收拾了媽媽最喜歡的裙子,是外婆生前給她做的旗袍,錆色的緞麵,綴著嫩白的梨花。媽媽隻有在外婆去世紀念日裡才舍得拿出來穿一穿,幺之芝一邊裝旗袍,一邊輕輕說著,

“媽媽,你穿著外婆做的旗袍,一定可以找到外婆,可以去見媽媽了,你要開心點,彆擔心我,我也會好好活下去,照顧好奶奶,好嗎?”

一陣風輕輕吹過,像是媽媽在輕輕撫摸幺之芝的頭發,不,她再也沒有媽媽了。

整理好衣服,幺之芝看著床上的盒子,猶豫了許久,還是走過去打開,還有什麼比現在更糟?

盒子裡是滿滿的美金和一封信。

芝芝,我們的小乖乖,對不起,你看到這封信,爸爸媽媽已經不在了,這是最好的結果。

爸爸媽媽犯了不能彌補的錯,牽扯太多的人和事,沒有任何餘地。帶上這些錢,和爺爺奶奶去奶奶家鄉江杭,千萬不要再回來。

對不起芝芝,是爸爸媽媽不好,我們知道你肯定恨我們,就帶著這份恨重新開始,就把這當做一場噩夢,不要想念我們。

芝芝,你記住,爸爸媽媽的事與你無關,你一定要堅強的,快樂的活下去,彆再想起我們。

……

字跡很工整,不像是臨時寫下的,可工整的字跡隻有短短幾行字,幺之芝一遍一遍的讀。每一個字都記住了,可卻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再也不要回來,什麼叫重新開始?

渾渾噩噩的拿著爸爸媽媽的衣服和信,幺之芝下了樓。她現在不知道未來在哪裡,她該乾什麼,她甚至用手機查了查去世的人安葬步驟。

小區門口還是圍了很多人,剛才的保安已經換成了經常見的中年大叔。他看到幺之芝趕緊一把拉住她。

“孩子,你怎麼還在這?趕緊走,趕緊走,這些人都是來找你爸媽的你不知道嗎?他們現在在哪兒呢,怎麼讓你一個小孩子回來?”

幺之芝盯著保安大叔的臉,機械的開口,甚至還禮貌的說道,

“他們,昨天去世了。他們,找我爸爸媽媽有事嗎?”

保安大叔愣的退後了兩步,回保安亭拿了個口罩。

“戴上,這些人都是來找你父母要錢的,我聽說你爸媽欠了他們很多錢,太多錢了,趕緊走,趕緊走,你爸媽,怎麼,怎麼……”

幺之芝戴上口罩,衝還在發愣的保安大叔點點頭,沒再停留出了小區。

她其實隱隱約約猜到一些,如果不是天大的事,爸爸媽媽不會選擇那麼極端的方式離開自己。也終於明白爸爸臨終前說的那句話的真正意思。

沒有葬禮,幺之芝帶著三具冰冷的屍體去火葬場火化完,去臨時買的墓地下葬,幾乎花光了奶奶不多的積蓄。

整整三天沒合眼,把三個人下了葬。第四天,她把奶奶接出醫院,買了高鐵票,隨便收拾了些東西就去了江杭。她不敢想如果奶奶去麵對那些債務,她的最後一個親人還能不能留住,她隻有逃跑,一直跑。

奶奶什麼也沒問,她隻是手緊緊的拽著她,無論去哪裡。

江杭離南瓊近一千公裡,可剛到江杭的那兩年,幺之芝還是活的心驚膽戰。她去派出所改了名,奶奶姓李,她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李草,野草的草。

每每接到警局需要配合的電話,幺之芝都緊張的語無倫次,但她不敢問,隻從隻言片語中聽說,爸爸媽媽涉嫌非法集資、行賄等等,數額巨大。

幺之芝沒有拿的那盒美金、房子等等家裡的資產對於非法集資的金額來說,隻是九牛一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