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如果那個人是‘鬱曜’呢……(1 / 1)

仙盟總務堂。

“無咎真人您終於回仙盟了。”林月一臉驚喜地看著來人,可是很快她的驚喜就化為祈求:

“仙尊最近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行事越來越極端。如今隻有您能勸得動他,就算不為了仙盟,為了北冥界,我作為仙盟總務堂堂主隻求您能去見仙尊一麵。”

溫言麵色平淡,口吻疏離:“他如今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華棠,與我無咎有什麼關係?”

“可是……”林月咬緊牙關掙紮許久終於開口:“如今的仙尊已經瘋了。他不僅行事偏激,喜歡自言自語,甚至不由分說就會對仙盟中的某些成員動手。”

“我是總務堂堂主,掌控仙盟的情報部門,我根據那些被仙尊無故動手的成員看似沒有任何相似的經曆中發現了一個共同點,他們或多或少,都曾對真人你不利,而按照仙尊的標準來算,仙盟內部絕大部分的成員都逃不掉。”

“更讓我恐懼的是我聽見了仙尊的一句自語,仙尊說:‘鬱曜,你快死了’。”

林月已經近乎要哽咽,她強壓心中的悲哀:“我後來問過醫修,仙尊身體的一切正常,沒有早逝之相。我擔心,仙尊清算完那些對無咎真人不利的人後,他最後要清算的對象就是他自己。”

“仙尊是應劫之人,是當世仙門第一人,若是仙尊出事,我們仙門再也無法對抗域外天魔。”

溫言麵對林月的近似哭訴的話語無動於衷,他隻是淡淡道:“域外天魔會死,魔種也將被徹底封印,林堂主,您不必擔心。”

林月並沒有相信溫言的話,隻將它當作溫言隨口的安慰,她有心再勸溫言,卻也知道暫時的她反而不能再勸溫言,於是換了一個話題:

“無咎真人,不知您此次前來仙盟可是要重回仙盟?”

“不,我是來接仙盟那個前往西海十二洲的那個懸賞的。”

林月一愣,沒想到溫言主動返回仙盟的目的居然是這個,她很快回過神:“執劍大長老就在後殿,請無咎真人隨我來。”

仙盟的執劍大長老是個在仙盟德高望重的劍修,他在仙盟一千餘年,如今也到了元壽將近的時候。

正是因為執劍大長老到了遲暮之年實力下滑,溫言才有與他一戰的勇氣。

“無咎?你回來了?”執劍大長老眯著眼睛細細打量溫言許久似乎是在確認溫言的身份,過了許久執劍大長老忽而撫掌而笑: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仙盟裡那些小沒良心的隻告訴老夫你失蹤了,老夫想追問細節卻被那群小沒良心的敷衍。老夫修行一千二百年,入仙盟也有一千載。這幾百年,老夫是眼睜睜地看著這世道的風氣越來越奇怪。”

溫言看著眼前行將就木的老者,心中百味雜陳。在仙盟之中,執劍大長老是為數不多的對溫言釋放善意的修士。溫言知道這其實是執劍大長老的處事習慣,執劍大長老對仙盟所有的成員都十分和藹可親。

可是曾經的溫言辜負了執劍大長老的善意,那時的他滿心滿眼都是鬱曜,所以對這位仙盟中唯一敢指出鬱曜錯誤的執劍大長老算不上多麼親近。

他本以為將心比心,執劍大長老隻怕對他也什麼好印象,卻從未想過執劍大長老會追尋他的去向對他的態度也始終沒有改變,依舊是那個和藹的長輩。

心亂如麻的溫言一時間忘了說話,不過執劍大長老也不需要溫言開口接下他的話:

“當初老仙尊將仙盟交到老夫手中,直言鬱曜不堪大任,若非天命所歸,是萬萬沒有可能坐上仙尊之位的。如今仙尊所為果不其然,應了老仙尊當年的評價。不過仙門如今的種種亂相倒也不能全怪鬱曜,月神轉世的行為更加惡劣。”

“曾經老夫就覺得仙盟中唯有你有繼任執劍大長老的資格,可以成為製衡仙尊的一柄劍。可惜你癡戀鬱曜,所以老夫隻能歇了心思。方才林月已經將你和鬱曜的事情全部告訴老夫,為了仙盟甚至整個仙門,老夫隻能舍了這張臉皮倚老賣老。無咎小友,老夫無需你再次牽扯進鬱曜和華棠之間的那些糟心事,老夫隻是希望你能繼任老夫的位置,成為懸在鬱曜頭上的那柄劍,從此製約鬱曜所有的胡鬨行徑。”

溫言抿唇一言不發,麵對執劍大長老期待的目光,他下意識垂下眼眸不敢麵對執劍大長老的目光。

沉默很多時候代表的不是糾結而是拒絕。

執劍大長老從沉默中明白溫言拒絕的態度,他沒有過多糾纏在這個話題中,他輕歎:“也罷。既然是你,這場比試也不必進行下去了,老夫還想多活幾年,替老仙尊守著這仙盟。隻是你的性格老夫知道,若是讓你暗中前往西海,老夫擔心你會忍不住對西海的那些魔修動手。”

“晚輩能控製住自己。”溫言旋即道:“隻要有足夠的玉錢,晚輩什麼都願意去做,也什麼都能去做。”

執劍大長老揚起眉毛,目光中透出驚詫,似乎在奇怪當年那個喜歡積攢玉錢卻對玉錢沒什麼興趣的無咎能有這麼大的變化。

他伸出皮膚已經褶皺的右手將一個卷宗交給溫言:“仙盟觀測到位於西海黑沙州的魔眼異動,為了探尋具體情況需要一位修士主動前往魔眼。卷宗裡是此次懸賞的細節。無咎小友,老夫期待你的歸來。”

……

不僅是西海十二州的魔修喜歡越過海岸線來到廣陵仙城甚至深入仙門的其他仙城作亂,仙門中一些好戰的修士也摩拳擦掌喜歡去西海十二州大鬨一場。

為了限製仙門修士進入西海十二州,西海十二州每個州都布下防禦陣法,阻止所有身上沒有魔氣的修士進入。

當然,這並不代表所有的仙門修士都會被拒之門外,因為總有修士會用一些辦法偽裝自己,使自己看起來像個魔修。

而所有仙門修士前往西海十二州的起點就是西海之上的灰色地帶,玄水州。

溫言再次來到玄水州時身邊已經沒有鬱曜的陪同,然而卻使得他更加自在。

關於魔眼異動,溫言考慮得比仙盟更深,魔神覺醒時,魔眼也將解封,魔眼異動多半代表著鬱曜快壓製不住心中的魔念。

想著鬱曜這段時間做的荒唐事,溫言覺得鬱曜至今還沒有入魔已經十分奇怪,現在鬱曜有入魔的征兆倒是令溫言鬆了口氣,不過也更令溫言警惕,他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在仙盟時,林月說的話溫言並沒有完全相信。

就算鬱曜曾親口對他說過要贖罪,但是“鬱曜”已經再不是“鬱曜”。對溫言而言,比起“鬱曜”這個稱呼和“仙尊”這個身份,溫言更願意將他稱作“魔種”。

既然是“魔種”,溫言絕不相信“魔種”會有類似愧疚的情緒,他也不認為在茫茫人海中普通至極的他能得到“魔種”的關注。

縱觀他這五百餘年的人生,自不量力就是對他這五百餘年來最好的總結。縱使他已經有了能夠封印魔種的能力,也並非是他的功勞。他的背後站著許多人,他不過為這幅集眾生之力繪製的封印魔種的畫卷添上最後一筆。

此外,幻境中的那些經曆也明明白白地告訴溫言,信任魔種的代價就是魔種徹底的覺醒。

在心中思緒萬千時,溫言來到了原本“華棠居”所在的位置,如今它雖然依舊是仙盟在玄水州的暗樁隻是門口的牌匾卻換了一個模樣——

“細雨閣”是它的新名字。

溫言走進細雨閣,店中的掌櫃正在低頭算賬,發現有人進來後抬頭笑道:“這位道友來小店可是要買什麼?在這玄水州要論草藥的儲量,小店要說是第二,那可無人敢稱第一。”

“這裡可有三寸州生長的萬年獨活草?”

掌櫃麵露難色:“獨活草一般生長在幽山州,這三寸州的萬年獨活草可不好找啊。”

“在下可以先付十萬玉錢作為訂金,但是在下有個要求必須是三寸州的萬年獨活草,並且是要生長在炎木周圍的。”

掌櫃點點頭:“沒問題,小店這就為道友去尋萬年獨活草,隻是還請道友入內等候片刻,十萬玉錢不是小數目,還請道友與小店簽下券書。”

在掌櫃的帶領下,溫言來到一個包廂門前,隻聽見掌櫃壓低聲音說的:“無咎真人,仙尊在此等候您的多時了。”

溫言挑眉,沒想到鬱曜居然會來這裡見他。

溫言對掌櫃微微點頭:“在下知道了。”

進入包廂後,溫言看見負手而立的鬱曜。今日的鬱曜與溫言記憶中的那個高高在上的仙尊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

相似是因為今日的鬱曜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傲,不同卻是因為今日的鬱曜看起來格外鄭重。

“阿言,好久不見。”鬱曜轉過身揚起唇角,似乎是在笑,可是在下一瞬,那抹還未成型的笑又化作苦澀:“或許今日就是我們最後一次相見。”

“阿言,我要死了。”鬱曜低聲說著,近乎呢喃:“我想在死前最後看看你。”

溫言立刻蹙起眉頭。對於魔種,溫言的主張一直是不顧一切地封印,除非實在沒有辦法他才會選擇殺了魔種。但是現在封印魔種的流程正在按部就班地進行,到底是誰突然要橫插一刀,想在他封印魔種之前殺了魔種?

“鬱曜。”溫言再次念出這個名字時,心中竟沒有一絲波瀾:“是誰要殺你?你是仙尊,若是有人想殺你,不論是誰,我都會儘力幫你。”

“如果那個人是‘鬱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