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與嚴經韜的談話算是不歡而散。
四藝大會之後的時間裡,嚴經韜一直鬱鬱寡歡,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溫言隻好與嚴經韜提前返回廣陵仙城。
嚴經韜回到醫館,溫言則繼續經營他的小鋪子,每日的生活似乎都十分相似,也不覺得枯燥,而是算著日子等待一個月後的萬寶樓拍賣會。
“溫老板,你可算回來了。”江福一等到溫言的鋪子開門後就來到鋪子裡:“這段時間你又是跟仙尊一起離開,又是突然就關門不做生意,自從你同仙尊回來後,我這可欠了不少單子,現在就等著溫老板開工呢。”
溫言躺貴妃椅上閉目養神:“老江,以後我不會再接任何單子了,所有想要我繪製的符籙的修士,都隻能來我店裡買,而且隻能買我鋪子裡放的符籙,我也不會再替人專門繪製符籙了。”
江福沒想到溫言回來說的第一件是就是不乾了,他雖然沒因此生出怨言但是也一時間有些犯難:“可是溫老板,你這鋪子本就沒什麼人氣,若不接其他單子,你還怎麼賺玉錢,彆說其他的了,就是賺取滿足日常開銷的玉錢也不夠啊。更何況,我這都等著溫老板的符籙呢,我也不好交代。”
“罷了。”溫言睜眼:“老江,這是最後一次了,等我處理完你接下的單子,我不會再接其他任何單子。老江,你先告訴我你欠了多少張符籙?”
江福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也不多,就一千七百張。”
溫言頓時泄了氣,他再次閉上眼睛:“那還是違約吧,違約金我出。”
“彆啊!”江福立刻慌了神:“溫老板,一千七百張也真的不多啊,按你的速度隻需三個月就能交差,祖宗啊,您就答應吧,我保證是最後一次,以後肯定不會再幫您接單了!”
溫言念著自己當初離開時確實答應了江福從墜神之地回來後就接單子,但是墜神之地之行的收獲遠遠超出他的預料,之前他並不知曉魔種的身份,以為自己還要等待許多年,可是在知道鬱曜就是魔種後他就明白,封印魔種之事刻不容緩,更彆說還有域外天魔在那虎視眈眈。
“好。”溫言掙紮許久終於答應了江福的請求:“老江,你將單子的細節全部列出來,我會在三個月後全部交貨。”
有了單子,溫言也無法像之前那般無所事事,他為了預防萬寶樓拍賣會後有其他事情占據他的時間,這一個月倒是沒日沒夜地趕工,總算在萬寶樓即將舉行拍賣會前完成了一千三百張符籙。
這次拍賣會溫言是隻身前往的,他本就沒什麼朋友,所以單獨前往拍賣會也沒覺得多麼孤單。
萬寶樓拍賣會不許修士易容或者使用幻術掩蓋樣貌,所有參加的修士必須以真實麵目參加拍賣會,所以溫言也熄了改換樣貌的心思。
但是他轉念一想,他雖說聲名狼藉,但是也沒得罪過什麼人,而且他準備的玉錢超出了他要的“玄骨生花”的兩倍,更何況能用到“玄骨生花”的地方不多,就算有人想給他使絆子,也沒人會傻到花高出一倍的價格就為了跟溫言爭一時意氣去買一朵完全不需要的靈花。
萬寶樓內部拍賣會的會場共兩層,底層是以一位圓點為中心的半圓弧結構,將拍品的展示櫃圍繞在中心,而二層是一個個相連包廂,每個包廂也並非是封閉的,坐在底層的人隻需抬頭就能看清對方的模樣。
萬寶樓的拍賣會的全公開模式也代表著萬寶樓的自信,確信在它的勢力範圍內不會出現殺人奪寶的事情發生,更何況有仙盟建立的秩序,北冥界的仙門修士之間也很少出現惡性事件。但是魔修和魔族不必遵守仙盟的規矩,甚至喜歡挑戰仙盟的規矩,萬寶樓要求所有人必須以本來麵目到場,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在防備那些改頭換麵的魔門中人。
溫言所坐的位置是底層中間靠後的位置,他選擇這裡的原因也簡單,是因為單純不想花費太多玉錢在這種無用的地方。
玄骨生花在萬寶樓公布的拍品中不算最珍貴的,這倒不是因為它自身十分常見,而是因為用途實在不廣,雖然罕見,但是需求者並不多。所以在拍賣會進行到差不多快過半時,玄骨生花終於登場了。
“本件拍品,玄骨生花,起拍價一百萬玉錢,每次加價不得少於十萬玉錢。”
隨著主持人公布起拍價,溫言舉牌:“七十九號,兩百萬玉錢。”
玄骨生花的市價一般在一百五十萬玉錢左右,溫言直接加價五十萬玉錢,一是想加速拍賣進程,二是表明自己的決心,勸退那些對玄骨生花意動的修士。
“三十一號,二百一十萬玉錢。”
會場中一個靠前的位置有人舉牌加價。
溫言不知道對方底細,但是也不曾猶豫,再次舉牌:“七十九號,二百三十萬玉錢。”
“三十一號,二百四十萬玉錢。”
“七十九號,二百六十萬玉錢。”
溫言不假思索的報價終於令那位與他叫價的三十一號修士停手,此時會場上一片安靜,其餘人似乎是在驚訝為何這樣一種不常見也沒什麼作用的靈花能溢價九十萬玉錢。
主持人也有些驚訝,他知道玄骨生花到這個價格基本不會有冤大頭再搶了,於是倒數時,語速比起其他拍品要快上一些。
“七十九號,一次。”
“七十九號,兩次。”
“二號,三百萬玉錢。”
包廂中一個輕靈的聲音落下,整個會場一片嘩然。
任誰都沒想到,一個不常見也沒什麼用途的拍品能溢價一倍。
溫言也沒想到有人會和他搶,他咬咬牙,將自己擁有的那些法寶算了算價位後,再次開口:“七十九號,三百一十萬玉錢。”
“二號,三百二十萬玉錢。”
“七十九號,三百三十萬玉錢。”
“二號,三百四十萬玉錢。”
直到此時,溫言終於聽出對方那個看似輕靈不俗的聲音中暗藏的惡意,他不由抬頭看去,才發現報價的人正是對他輕蔑地笑著的華棠,在華棠身邊一左一右分彆是鬱曜和牧炎。
溫言有心繼續加價,隻是他此時已經無能為力,根本湊不出更多的玉錢。
溫言的沉默令主持人明白此時玄骨生花的主人已經易主,然而,當他再次倒數時,又有一人開口,聲音中透著些許冷清和高傲:
“一號,三百五十萬玉錢。”
鬱曜出價了。
另一個聲音不甘示弱:“三號,三百六十萬玉錢。”
這次出聲的人是牧炎。
就這樣,鬱曜和牧炎開始較勁,每次都隻加價十萬玉錢,仿佛開始了一場不會終止的戰鬥,直到某一方決定認輸。
如今會場中的人全都看明白了,是華棠身邊的仙尊和一個經常出現在華棠仙子身邊的散修在為了華棠仙子爭風吃醋。他們眼中看見的不再是玄骨生花本身,而是華棠的青眼。
溫言卻已經無心關心玄骨生花的歸屬,他隻是有些挫敗甚至連自己的信念都有些崩塌。
為何到最後阻止他的會是月神轉世?
他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為了煉製月神留下的神器,繼承月神的遺誌,可是到頭來,那個阻止他的人卻正是月神轉世。
難道身為凡人,就注定弱小,就注定要被這些天生高貴的人欺壓嗎?
月神轉世,難道你看不見這數萬年來犧牲的無辜蒼生嗎?你看不見仙門那些為了除魔前仆後繼視死如歸的修士們嗎?你看不見那些即將被魔主征服的北冥界眾人的血淚嗎?
溫言閉上眼睛,一滴眼淚從他眼角滑落。
溫言睜眼時,已經下定決心繼續尋找其餘的玄骨生花的下落,徹底將華棠不在視作月神轉世。
月神殿下不可能是錯的,所以錯的是神石,是神石選錯了人。
他剛剛睜眼,就看見一道劍光閃過,整個萬寶樓亂成一團。
他花費不少時間才明白發生了什麼,鬱曜在與牧炎叫價時輸給了牧炎,竟然直接動手奪走玄骨生花。
萬寶樓的幾位供奉齊齊出手,卻被鬱曜輕而易舉地打敗。此時的萬寶樓沒有人能與鬱曜抗衡,鬱曜就這樣如入無人之地一般,毫不費力地逃之夭夭。
溫言見此也追了上去,留下那些在萬寶樓中驚魂未定的眾人。
百裡之外一處無人的溪邊,鬱曜知道有人一直跟隨著自己而且無法甩開,他隻好停下腳步,轉身等候對方到來。
“魔閻,這是阿言需要的靈花,你休想奪走獻給華棠。”
鬱曜目光堅定,數道劍意在他周身浮現。
“仙尊,你想將它交給溫言,又何必告訴我?”魔閻漫不經心地看著鬱曜,絲毫不見任何緊張:“還是說你覺得提到了溫言,我就會放你一馬?”
“嘖嘖嘖。”魔閻搖搖頭,態度輕慢又譏諷:“你以為你說要將它交給溫言,我就會信你的話?仙尊,你不妨回憶回憶,從始至終你可做過一件對溫言有益的事情?方才溫言一落淚你就毫不猶豫地出手奪寶,你這份深情裝給誰看呢?如今的你,也配?還是乖乖將它給我,我來交給溫言,也免得咱們打上一場,萬一令玄骨生花受損了,那才不好。”
“本尊不配,難道你配?”鬱曜冷冽的目光盯著魔閻:“一個域外天魔,也配提起阿言?與我相比,隻怕你更沒有資格說會將玄骨生花交給溫言。”
“嗬嗬,魔閻確實不配,但是他呢?”
此時四下無人,所以魔閻沒有收斂他身上的魔氣。他的麵容在鬱曜麵前快速變化,很快就變成了溫言熟悉的那個氣質溫潤卻性格孤傲的修士,殷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