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這個世界是顛倒的。……(1 / 1)

永界碑重建後,溫言和鬱曜離開墜神之地,由於溫言的報酬還被鬱曜放在仙盟,所以鬱曜需要回到仙盟將報酬取來後再交給溫言。

溫言回到自己在廣陵仙城的小符籙鋪子,卻發現有一人在他緊閉的大門前等待,也不知等待了多久。

“殷兄?”溫言上前解開了大門的禁製:“你為何在此等候?老江沒有告訴你我有事出去了嗎?”

“溫兄不必擔心,我沒等多久。”殷益一動不動地站在原處:“我隻是從江老板那裡聽說你和鬱曜一起離開了,我有些擔心你,正好這幾日沒事,就來你這裡等等,碰碰運氣。”

溫言走進店內卻發現殷益沒有任何動作,他回頭看向殷益有些疑惑:“殷兄不進來坐坐?”

殷益看起來有一絲尷尬:“腳麻了。”

溫言:……

為了方便殷益,溫言搬了張凳子放在殷益身後,他也將自己的貴妃椅搬到殷益身旁,兩人在他的小店門口,分彆坐在椅子上倒是有些像兩個乘涼的閒散老大爺。

“殷兄,你來找我隻為了鬱曜的事情?”

“溫兄,你好不容易才與鬱曜一刀兩斷。”殷益麵露憂愁之色:“我隻是擔心你又被他欺騙、被他利用。”

“殷兄不必擔憂。那段感情我早已放下,如今與鬱曜合作不過是為了聯手殺死域外天魔罷了,並無任何私情。”

殷益目光微動:“溫兄,你也認為域外天魔就是魔種嗎?”

溫言知曉域外天魔和魔種的真相,但是他暫時不打算對殷益透露太多信息:“我不這麼認為,但是比起對付還未出現的魔種,域外天魔才是如今北冥界的大憂。”

“我明白了。”殷益點了點頭不再糾纏這個問題:“既然溫兄打算殺了域外天魔,那溫兄如今有什麼打算?”

“我打算三個月後前往青蓮仙城。”

“是萬寶樓的拍賣會?”

萬寶樓的拍賣會十年才會舉辦一次,會提前半年公布絕大部分拍品的信息,隻有一些極度有分量或者後來補充的拍品不在其中。

“對。”

“可是萬寶樓的拍品並不便宜,溫兄,若是你的玉錢不夠,我可以先給你一些。”殷益說著就拿出一個儲物袋像是早就準備好一樣:“這是裡麵的玉錢不多,你先看看夠不夠,不夠我再拿其他的給你。”

“殷兄,不必了。”溫言無奈地將殷益手中的儲物袋推回殷益的懷中:“這些年你已經助我良多,這是我自己的事情,而且我的玉錢已經足夠,所以不必你破費。”

殷益又將儲物袋推到溫言懷中:“域外天魔北冥界仙門人人得而誅之,溫兄就當是我為除掉域外天魔出一分力。可惜從前我受傷不能輕易動用靈力,但若魔種現世,溫兄對付魔種之時,我必將助溫兄一臂之力。”

溫言再次將儲物袋推回殷益懷中,二人就這樣來來回回十數次,偏偏都沒說服對方。

溫言本以為要與殷益僵持一下午時,一個人的聲音打斷了他們二人之間的推諉。

“阿言。”

鬱曜來到溫言的身旁,此時的他又換了一身衣服,恢複了之前仙尊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我來將報酬交給你。”

“原來是仙尊駕臨。”殷益率先開口,他不動聲色地將溫言的身體與鬱曜拉開一點距離:“不知仙尊來此可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吩咐?”

“我來此不是為了吩咐阿言。”鬱曜微微笑了笑看起來少了些從前的高高在上,莫名顯得有些好說話:“隻是之前與阿言有一場交易,如今我來是為了支付報酬。等阿言拿過報酬後我就會離開。”

溫言拿過鬱曜手中的儲物袋,在確認其中的東西無誤後,淡淡道:“仙尊有心了。”

比起單純的厭惡,溫言如今的狀態更為平淡,仿佛鬱曜隻是他眼中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普通到與街邊那麼匆匆一麵的路人沒什麼不同。

不過那些路人還會構成溫言孤獨且熱鬨的世界,至於鬱曜,連這點作用都沒有,成了溫言眼中一個完全沒有任何意義的人。

鬱曜似乎看出溫言對他的態度中透出的心中所念,眼中的光芒暗淡不少,隻是臉上沒有任何表示,一切如舊:“阿言放心,等我處理完那些私事,便是我兌現承諾之時。既然阿言已經確認報酬,那我便先行離開。來日再會。”

鬱曜轉身正要離開,身後卻突然出現一個看好戲似的聲音:“仙尊,先彆走啊,你如今走得這麼急,可是擔心阿言發現你當年做過的事情?”

鬱曜的心跳猛然加速,他僵在原地,閉了閉眼後再次轉身,直麵有些咄咄逼人的殷益:“本尊竟不知本尊擔心阿言發現本尊做過的什麼事?”

“嗬。”殷益抱臂站起身走到鬱曜麵前笑得輕佻又輕蔑:“都說仙尊是仙門之首,道心堅定、品行高潔,可是如今看來不過是個敢做不敢當的小人罷了。”

溫言看殷益誇讚鬱曜那句“道心堅定、品行高潔”時說得言之鑿鑿不由輕輕笑了出來,畢竟鬱曜雖說是仙尊,可是風評完全比不上之前的曆代仙尊,鬱曜之前的曆代仙尊稱得上“道心堅定、品行高潔”,偏偏鬱曜不是,鬱曜私心過重,不顧天下安危,心中隻有兒女私情是北冥界公認的,所以包括之後那句“小人”,殷益一句話諷刺了鬱曜兩遍。

敢於直麵諷刺仙尊的人不多,這樣的場景倒是罕見,溫言這個對鬱曜原本沒什麼興趣的人也有些好奇之後的發展。

“之前在下就一直奇怪,阿言這般無心情愛的人為何偏偏對仙尊情有獨鐘。”殷益挑釁地看著鬱曜漸漸變得深沉的臉色:“直到阿言假死,看見假死之後的阿言我才發現之前的阿言到底有哪裡不對。”

鬱曜沉著臉,看上去沒有因為殷益的話受到什麼影響,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餘光一直看向溫言。他隻有兩件事隱瞞了溫言,而這兩件事中的每一件事都足以摧毀他與溫言之間的所有感情。

殷益退後一步,將左手放在溫言的左肩:“阿言,你可知道曾經你的七情不是完整,你的七情之中少了一情。”

鬱曜抿唇,雙手忍不住握緊,他似乎是想要阻止殷益繼續說下去,然而不知為何,他依舊選擇沉默,任由殷益將一切告知溫言。

“阿言,你七情之中‘愛’之情並不在你身上,而是被引渡到了鬱曜身上。這也是你會傾慕鬱曜的原因。”殷益的聲音越發沉重,甚至帶有毫不掩飾的怒意:

“所以阿言你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是被鬱曜控製的,他利用你對他的信任,將你七情之一的‘愛’引渡到自己身上,然後心安理得地享受你對他的戀慕,心安理得地踐踏你的感情!”

“不過後來由於阿言你選擇假死,重塑魂魄將七情補全,才使得鬱曜失去了你的傾心。”

溫言原本隻是在看殷益針對鬱曜的戲,畢竟他也想不出鬱曜到底還能做出什麼讓他不能釋懷的事情,然而當真相揭開後,溫言的心中隻剩震驚,甚至震驚到連憤怒都忘記。

“鬱曜,殷兄說的可是真的?”溫言的聲音在顫抖。

他第一次發現,他原來一點都不了解鬱曜,他之前對鬱曜的那些判斷不過是自作聰明。

“阿言,我當時是為了救你。”鬱曜終於出聲,聲音中充滿迫切:

“當時在彆院,你除了身體上的損傷,七情八苦也已經亂作一團,我想要救回你隻能將你的七情八苦重新梳理,而在你的七情八苦中隻有‘愛’因為沒有動用太多是最純淨的,所以為了引導你的七情八苦,我以‘愛’作為起點,將你的‘愛’引渡到我的身上,再借由‘愛’梳理你的七情八苦。”

溫言低低地笑了起來,他剛要說話,鬱曜卻低下頭不敢去看溫言,嘴上又換了一種說法:

“阿言,對不起。是我的貪心害你受了這麼多苦,是我自欺欺人,以救你的名義麻痹我自己,隻為得到你的欽慕。這一切都是我犯下的罪孽,我知道我不配得到你的原諒,所以阿言,我不奢求你能原諒我,我也明白你在知道這件事後不願再看見我,所以從今以後,除非必要時刻,我不會主動出現在你的麵前。”

“我會以我自己的方式贖罪。”

溫言沒有想的自己的心中此時會如此平靜,也許是除魔時見過了太多世間百態,那些魔族魔修一個個做出那些傷害他人的事情時都有自己的理由,所以當他自己成為受害者時,他不能更加平靜。

他很清楚,他麵前的不是衣冠楚楚的仙尊,而是背負萬千罪孽的魔種。魔種的惡行罄竹難書,多他一個不多,不是嗎?

“鬱曜,你不必解釋了。”溫言的聲音恢複冷靜,他說話時沒有一絲情感,就像在說一件與他完全無關的事情:“就算是為了救我,你也可以在我醒來之後將一切告知我,而不是坐視我越陷越深。”

“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溫言背對鬱曜,一步一步走進自己的小符籙鋪子不願再看鬱曜一眼:

“仙尊是仙門之首,大魔劫的應劫之人,若仙尊有令,溫言莫敢不從。隻是溫言一介小小散修,不配與仙尊有任何私交,小店簡陋,唐突仙尊大駕,還請仙尊就此離開。”

“阿言,來日再會。”

鬱曜沒有糾纏,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

這個世界是顛倒的。

鬱曜仰頭看向天空,似乎想看出其中隱藏的,掌控這個世界的天道。

仙門之首隻顧兒女情長,不顧天下蒼生;月神轉世與魔族相戀,漠視魔門對蒼生的傷害;唯一的救世之人卻是是這場建立在蒼生血淚之上的風月中的小人,是世人唾棄的對象。

他不僅要送阿言飛升上界,助阿言實現夙願,他也要他的阿言流芳百世,讓所有傷害阿言的人付出代價。

仙門之首會成為世人眼中的瘋子;月神轉世會失去所有榮耀;救世之人會被萬世敬仰。

這才是一個正常的世界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