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雪公子的話聲音雖不算大,可是聽上去卻十分有力。
溫言一時間竟覺得念雪公子的話無比正確,心中忍不住想要認同對方,可是他很快告誡自己,這是魔修的話,根本不可信。
魔修都是不可信的。
溫言不斷默念這句話,堅定自己的內心,很快他發現不對,因為這一次他終於從念雪公子的身上感受到了魔氣。
是魔音和精神秘法。
溫言終於明白為何在這之前無人能夠說服念雪公子,這從一開始就不是平等的論道,而是一個陷阱。
念雪公子在使用魔音和精神秘法,神不知鬼不覺地改變一個人的觀念,更不要說他修為高深莫測,大部分人麵對念雪公子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若非溫言是寒月族人血脈中有月神的賜福,溫言隻怕也要倒在念雪公子手上。
但是這牽扯到另一個問題,在不使用魔功時隱藏魔氣是魔種才會有的力量,念雪公子為何能做到這一點?
難道他是魔種?
還是說這一代的魔種已經蘇醒了?
溫言心亂如麻,他並不想魔劫這麼快到來,他還沒來得及收集到製作五色月瓊的材料,現在的他並沒有封印魔種的能力。
雖然心中有眾多思緒,溫言麵上維持鎮定開口說道:“念雪公子,原來閣下所謂的論道就是暗中動用魔功嗎?”
念雪公子挑眉,笑了笑:“哦?真是奇了,你修為如此低微竟也能看出這個小把戲。”
“我動用了魔功又如何?仙門修士的那些條條框框我們魔修可沒必要遵守。”念雪公子回答:“運轉魔功本來就是論道的一部分,不然光用嘴來討論,豈不是太過無趣?”
“不過小友既然能出我的魔功,想來在修魔方麵也是有著不俗的天資,念雪正巧認識幾個老家夥想個收關門弟子,若是小友願意來我魔門,那念雪不妨送給人情給小友。”念雪公子笑道:“念雪可以將小友推薦給那幾個老家夥,如何?”
“做夢。”溫言冷冷道。
“小友不必拒絕得這麼乾脆。”念雪公子說道:“魔門如今雖然困守西海,但是也正值用人之際。這一代的魔種已經誕生,雖然不知為何還未覺醒為魔神,但是也是遲早的事情。小友現在來我魔門,待魔神殿下覺醒掀起魔劫,一統北冥界,屆時也能混個元老當當。”
“念雪看小友也是個識時務之人,這樣天大的機會,小友不會不珍惜吧?”
看著念雪公子勢在必得的模樣,溫言冷笑:“邪不壓正,這一次的魔劫,魔神的下場依舊是被仙門絞殺。”
“哈哈哈。”念雪公子大笑起來,這是自從與溫言相見以來他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果然是個小修士,一些隱秘不懂也罷。今日念雪也算與小友有緣,不如告訴小友一些仙門那些偽君子不會告訴小友的隱秘。”
“你們修士修仙才是逆天而行為天道所不容,所以隻要仙門尚存一日,魔劫就永遠不會停止。所以魔神殿下每輪回一次,實力就會增強一次。上一次的魔劫,仙門是靠十個接近飛升的大能與魔神殿下同歸於儘才使得魔神殿下陷入輪回。可是如今的仙門還能找到十個飛升修士嗎?就算能,你們將麵對的,是比上一次更強大的魔神殿下。”
“五次輪回已經足夠了。這一次,仙門將再也無法阻擋魔神殿下的腳步。”
念雪公子的話另溫言的右手下意識攥緊衣袖,月神賜予寒月族人的傳承中有部分信息與念雪公子的話對上了。
他很清楚,念雪公子的話是對的,陷入輪回的魔神確實在變強,一次比一次更強。
難道這一次魔劫,仙門再也無法抵擋魔神了嗎?
溫言感到一陣不可名狀的絕望。
寒月一族,族人世代為除魔前仆後繼,視死如歸;仙門中人,數萬年來為了保護世人在魔劫中犧牲的人不計其數。
他們付出了一切包括他們的生命隻是為了結束魔劫、阻止魔神掌控北冥界,可是到了今日,這些人的努力和付出都要白費了嗎?
他們現在的掙紮,在魔神看來是不是太過可笑了?
如螻蟻一般,魔神路過時帶起的風就足以奪走他們的性命。
不,不對。
溫言的意識漸漸清晰。
魔神誕生於世人的魔念,是為了殺戮而生的。
這樣的神明絕對不能成為北冥界的至高神。
隻要魔種還未覺醒那就還有時間,隻要能製成五色月瓊,借用月神的力量,這天下就還有希望。
就算沒有人能阻擋魔神,他也會阻擋,用他僅有的力量,不論付出什麼代價。
溫言終於清醒,他才發現自己再次被念雪公子的魔功迷惑,他的信念差一點就要被念雪公子動搖。
發現溫言居然靠自己清醒過來,念雪公子終於認真地看了溫言一眼。
“有點意思。”念雪公子說道:“小友的心性若是用在修魔上絕對是個好苗子,隻可惜……”
念雪公子說著歎了口氣:“隻怕今日念雪身上又要多背負一個殺孽了——”
念雪公子話音未落,一道銳利的劍光出現在念雪公子麵前,房間內的氣場再次一變。
帶著萬千劍意的風從四麵八方吹來,彙聚在念雪公子身上,而整個房間已經因為劍意變成一團狼藉。
念雪公子再次挑眉:“你竟然也沒有被我的魔功影響?”
“嗬。”念雪公子輕笑一聲:“深藏不露啊,在我的威壓下還能有這樣的實力,你倒是比你身旁的那位小友更適合修魔。”
“有趣,真是有趣,天星宗倒是臥虎藏龍,竟有這麼多好苗子,若是真能為我魔門所用就好了。”
念雪公子說話時,溫言的符陣已經展開,鬱曜的劍光也落在了念雪公子身上。
鬱曜本以為他的劍光會被念雪公子擋下,卻沒想到真的落在了念雪公子身上。
然而隨著他的劍光落下,念雪公子的傷口下不是鮮紅的血而是飛濺的木屑。
“原來是人偶。”溫言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慶幸還是遺憾:“他之前都是在虛張聲勢,這個人偶沒什麼力量,阿曜,咱們一起上。”
“嗯。”鬱曜點了點頭,起身持劍向念雪公子的人偶攻去。
人偶沒有躲閃,隻是靜靜地站立在那裡,似乎是在等待鬱曜的攻擊。溫言看出不對,連忙說道:“阿曜,小心。”
可惜他終究還是慢了一步,鬱曜已經來到人偶麵前。
人偶直麵鬱曜的攻擊,一掌拍向鬱曜的心口。在下一瞬間,人偶分崩離析,化為一地木屑。
溫言快步跑到鬱曜身旁:“阿曜,你怎麼樣?”
“沒事。”鬱曜搖了搖頭:“我隻是被種下了魔印。”
“什麼?”溫言大驚失色。
魔印是來自魔種的詛咒,被種下魔印者更容易被挑起魔念然後入魔,然而一旦入魔便會成為對自己種下魔印之人的傀儡,成為一個有意識的傀儡。
鬱曜苦笑:“阿言,你是對的,醉鮮樓的掌勺也好,小二也好,都被念雪公子種下了魔印。這裡的人都是魔修的傀儡。”
他說完深深地看了溫言一眼:“你要殺了他們嗎?”
“我們不能動手。”溫言說道:“畢竟仙盟的規矩在那裡。去通知仙盟吧,這些人不能留,醉鮮樓也不能留。”
“那我呢。”鬱曜注視著溫言的雙眼:“你要殺了我嗎?”
“你還有救。”溫言沒有直接回答鬱曜的問題:“我們去聽天閣,那裡應該能打聽到解除魔印的辦法。”
……
聽天閣。
溫言沒什麼物質上的需求,他喜歡將玉錢攢起來,因為他想買的材料一旦現世必定是天價。
但是這一次來到聽天閣時,他已經做好了鬱曜玉錢不夠買情報他幫鬱曜一起付錢的準備,好在解開魔印的消息隻是“乙等消息”,價格在鬱曜的承受範圍之內。
“二位小友,有禮了。”聽天閣的執事施施然道:“二位小友的需求在下已經知道。不過能對人種下魔印者皆是魔門大能,就算知道方法,想解開也必須有大宗門長老級實力的修士出手才行。”
“我們是大宗門的弟子。”溫言說道:“請長老們出手不成問題。”
“嗬嗬,小友彆急。”執事說道:“解開魔印的方法是三生門的不傳之秘,這件事倒不是什麼隱秘,但是三生門的長老們不輕易出手,這也是我們聽天閣收二位小友‘乙等消息’費用的原因,聽天閣可以幫二位小友牽線搭橋請三生門長老出手,隻是需要的玉錢都隻能有小友自己支付。”
“大概要多少玉錢?”溫言追問。
“嗬嗬,若是對那些長老們來說,確實不算多。”執事回答:“但是對二位小友而言可能會是天價。”
溫言不語。
鬱曜是掌門的關門弟子,若是他和鬱曜拿不出這麼多玉錢,或許掌門願意幫鬱曜一把。
可是不知為何,溫言心中莫名不想求到掌門麵前,他已經感覺到了,他對整個天星宗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排斥,這種排斥甚至包括了和他親近的鬱曜。
溫言長長地吐了口氣,他正要開口,鬱曜卻說道:“價格不是問題,我可以去求我的師尊。”
“既然付得起玉錢就好辦了。”執事笑道:“與三生門長老牽線搭橋還需要花費一些時間,二位小友可以回宗門湊齊這些玉錢。不過嘛,在下還有一個“丙等情報”可以贈送給二位小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