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不配成為世人的守護者,也……(1 / 1)

“仙尊客氣,在下一介小小的散修,擔不起仙尊的‘阿言’二字。”

溫言收起心中因為鬱曜那句“阿言”激起的種種思緒,換回了他早就決定對待鬱曜的態度對待鬱曜。

曾經的無咎真人會默默站在鬱曜身後,看北冥界那段他無法參與的無邊風月,為鬱曜付出一切,隻希望鬱曜能回頭看他一眼。但是如今活下來的是一個叫做溫言的散修,他與高高在上的仙尊鬱曜,剩的隻有疏離。

鬱曜因為溫言的話愣了一瞬,溫言甚至在他臉上看出一絲本不該在他臉上出現的失落,不過很快,鬱曜調整好神情,又笑道:“阿言,他們都說你死了,但是我不相信,我知道,你沒死。所以我一出關就來找你了,你教過我的,你在哪,月光最純淨的地方就在哪。”

溫言看鬱曜這副帶笑的模樣,覺得對方今日應當是透支了近一百年的笑容。可是當鬱曜再次提起月光時,他心中沒來由地有些煩躁,還談什麼月光呢?他贈予鬱曜的那抹月光早就被鬱曜用在了保護華棠仙子身上,煙消雲散之際隻換來了對方的一句“無用”。

“仙尊說笑了。”溫言本以為自己的心態早被這幾百年磨平了,可是當他再度開口時,語調卻十分冷,一如曾經的鬱曜對自己那般:“在下與仙尊素未謀麵,何曾告訴過仙尊‘月光’之言?”

鬱曜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不過他依舊維持著臉上的笑容,溫聲說道:“阿言,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等我殺了天——”

鬱曜的話戛然而止,溫言雖不知鬱曜為何不說下去,但是已經幫鬱曜補全了後麵的話,鬱曜要殺了域外天魔奪回華棠仙子。

想到這裡他看向鬱曜的目光越來越冷,原本被挑起的心緒再次平靜下來。

是了,鬱曜早非當年那個同他一樣立誓殺儘天下邪魔的那個小傻子了。

鬱曜是仙尊,卻願意為了一己私欲放過域外天魔甚至因此身受重傷。這樣的人不配成為仙門之首,不配成為世人的守護者,也不配溫言喜歡。

若非鬱曜之前的態度太過親昵令他仿佛看見了最初的那個陪在小修士旁的小傻子,溫言也不會回憶起那段早被他們二人閉口不談的日子。

殺滅邪魔甚還有域外天魔是所有仙門修士的責任,可鬱曜的心中隻有情愛,對域外天魔殺也好,放也好,為的從來不是責任而是一個人。

這樣的愛令溫言心驚,也令溫言不齒,於是溫言治愈了重傷的鬱曜償還鬱曜當年的救命之恩,然後離開鬱曜身邊,他們二人再無瓜葛。

爭風吃醋的鬱曜令溫言心中不禁想起他在話本中看過的一句話——豎子不足與謀。

待在鬱曜身邊,隻要華棠還在,隻要華棠還念著域外天魔,鬱曜永遠會因為華棠心軟,永遠會放過域外天魔,所以,溫言會用自己的方式。

溫言在沉默中內心再次堅定。

鬱曜閉了閉眼,再次睜眼時又恢複了溫言最熟悉的冷冽神色:“溫言,本尊將前往墜神之地,需要你的陪同。”

“請恕在下拒絕。”溫言想都沒想:“在下對仙尊這些爭風吃醋的事情不感興趣也不想參與。”

“與爭風吃醋無關。”鬱曜難得對溫言解釋了一句,雖然很簡短,但是對於這位冷傲的仙尊來說也實屬罕見,若是換成以前的無咎真人怕不是還要受寵若驚一會。

“你若答應,除了之前提過的報酬外,本尊還可以加一塊無患木。”

溫言垂眸,忍不住笑了笑,有些嘲弄:“仙尊來之前到是將在下的需求打聽得乾乾淨淨。”

“不是打聽來的。”鬱曜認真道:“你說過,本尊一直記得。”

“報酬在下很滿意。”溫言沒有回應鬱曜方才的話而是說:“但是在下一介小小的散修,不配與仙尊同行。”

溫言的拒絕令鬱曜下意識地抿了抿唇。以前的溫言很好哄,他隻需要些許示好便可讓溫言奮不顧身,可是百年不見,他才發覺溫言變了。

他一直以為溫言會追隨在他的身後,心甘情願成為他最趁手的棋子,所以在蘇醒後得知溫言為了治愈他獻祭自身後,他並沒有多驚訝。也在出關察覺到溫言還活著後,前來尋找溫言,因為墜神之地他必須要溫言同行。

他從未料到溫言會這樣堅定直白地拒絕他。

“此次本尊前往墜神之地實則是為了解決域外天魔。”鬱曜冷聲道:“隻要天界裂縫存在,域外天魔隨時可以逃往界外,隻有在墜神之地補全裂縫才可徹底殺死域外天魔。”

“溫言,你一直想殺域外天魔,不是嗎?”

“是啊。”溫言歎息:“本可有機會重傷域外天魔,奈何伊人傾心,仙尊不舍。在下本不至於修養至今,可惜想與一人斷的乾乾淨淨,故而還了當年的恩情。”

“如今域外天魔修為大增,又無天時地利人和,仙尊以為僅憑仙尊如今的手段可殺域外天魔?若是可以,仙尊又是否會因為伊人而心軟?”

鬱曜因為溫言的話沉默片刻忽然道:“溫言,百年不見,你學會拒絕彆人了。”

溫言愣了一瞬,才笑了笑:“彆人?仙尊的話真是有趣,為何不直說這個彆人其實是仙尊自己呢?”

“本尊有辦法徹底殺死域外天魔。”鬱曜沒有回應溫言的嘲諷,一字一句道像是在對溫言承諾:“也不會因為任何人放過域外天魔。”

溫言抬眸,第一次仔細打量起鬱曜,似乎是在分辨鬱曜是否在欺騙他,過了許久,他才開口:“希望仙尊記得今日的承諾。不知仙尊打算何時千萬墜神之地?墜神之地凶險異常,往來者幾乎十死無生,不知仙尊需要在下準備些什麼?”

“該準備的本尊已經準備好了,若無意外,明日便可出發。”鬱曜說道,將一個儲物戒拿出:“這是報酬。”

“仙尊不怕在下毀約?”溫言接過儲物戒確認裡麵的東西無誤後忽然說道。

“你不會。”鬱曜很是認真地回答。

見鬱曜如此肯定,溫言心中覺得有些不爽,他覺得自己被鬱曜拿捏了,而且同曾經不一樣,鬱曜這次拿捏他的不是感情而是他的原則。

在定好明日辰時在這裡見麵一同出發後鬱曜就離開了,溫言這才注意到躲在一旁瑟瑟發抖發抖的江福。

“老江,我把符籙已經畫完了。”溫言神色如常地對江福說道,拿出一個儲物袋。

江福抹了一把額頭越冒越多的虛汗:“溫老板,剛剛那位真的是仙尊?”

“還能有假?”溫言挑眉。

“那溫老板您……”江福搓了搓手,有些小心地開口:“老江我也算消息靈通,敢問溫老板您可是傳聞中失蹤多年的無咎真人?”

“是我。”溫言沒有隱瞞:“不過無咎已經死了,我隻是溫言。”

江福覺得溫言這段話的信息量不輸方才他與鬱曜的談話,被迫聽了這麼一出仙尊與無咎真人的愛恨情仇,他心中又是想告訴其他人不能隻讓自己吃瓜,但又不敢亂說,怕惹來仙尊的不悅。

江福思來想去,隻好笑笑:“溫老板,那您將來還會回來嗎?還是說從今往後回到仙盟?”

溫言本以為江福要問些什麼他和鬱曜之間的八卦,沒想到對方開口問的還是之後能不能繼續從他這賺錢,不過他倒是很滿意江福的這個問題,因為他並不想再提及更多關於鬱曜的事情。

“當然會回來。”溫言緩緩開口,目光落在這間他開了一百年的鋪子有些留戀:“我已經將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了,也很喜歡廣陵城。隻是陪鬱曜去一趟墜神之地而已。這麼些年,我早就厭倦了在仙盟的日子。”

墜神之地的凶險可不是說說而已,江福看溫言說得這麼輕飄飄原本懸著的心也放下了。

他真切地希望溫言能早日平安歸來。

他不了解那位傳說中心中隻有殺魔和仙尊的無咎真人,甚至在世人的口中,無咎真人總會是一個惡人形象,他癡戀仙尊,處處針對華棠仙子,哪怕後來華棠仙子背叛仙門與域外天魔成婚,有些人還將仙尊、華棠仙子、域外天魔的情感糾葛當作一場風月,而這場風月中總需要一位反派,需要一位嫉妒華棠的小人,於是無咎成了這個反派,這個小人。

可是江福喜歡這個相識了百年有些懶散的溫老板,溫老板很好說話,為人善良,平時最愛去茶館喝茶。雖然沒什麼玉錢,但不貪財,而且總是按時交貨,雖然要他催促催促才會工作,但是也不會因為他的催促不滿,有時還會顯得有些天真,而且在他有事時也會力所能及地幫他。

溫言不是冷酷無情的反派,不是嫉妒華棠的小人,不是隻會殺魔的惡人,他是廣陵城喜歡在茶館喝茶偷懶的溫老板,也隻是溫老板。

“老江,我離開這段日子鋪子就拜托你幫我照顧了。”溫言說道:“這段時間可彆幫我接生意了,跑完這趟,我能休息很久了。”

江福看溫言用與平時一樣態度和他聊天,心中最後那一絲距離感也消除了,他笑眯眯道:“溫老板您放心,這段時間鋪子肯定給您看好,隻是那邊催得緊,等您回來可不一定有得歇了。”

“好吧好吧。”溫言歎口氣,心中卻因為江福不在拘束的態度莫名輕鬆。

他喜歡廣陵城的生活,因為在這裡他不是無咎真人,而是一位愛去茶館喝茶平平無奇的溫老板。

江福走後溫言繼續在貴妃椅上閉目養神,大約到了午時,溫言正打算起身吃點東西,一陣陰影又打在了他的身上。

溫言正奇怪今天客人怎麼這麼多時,他睜眼一看,發現來人竟然又是鬱曜。

鬱曜手裡正提著一個食盒,見他醒來,微微笑了笑:“阿言,我給你帶來你最喜歡的叫花雞和魚子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