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徐自傾知道江汝舟是他最後一次任務搭檔的時候,就非常頭痛。這個江家的女人總是不知道為什麼陰魂不散。
雖然他知道雲樓一直想把他倆撮合在一起,但是他是個廚子,還是個孤兒,而且畢竟是江家。而且那個女人腦子還有問題。他堅信。
河清村在雍州和徐州地界。朝中之前就得到消息,河清雖然是個小地方,但是這個村長是個渣滓就算了,還在大饑之時勾結米商擾亂雍州物價,致使邊境動蕩,這之後有雍州刺史的屬意。雍州雖然鎮北將軍在,但是刺史畢竟支持前太子,雍州還地處邊境…… 總之是個麻煩地方。雲樓給個任務給到他這個廚子身上,這讓他經常懷疑這個上司是不是個過於活潑的腦殘。雖然他確實會武,但是畢竟這身武藝實在太過難學,加上他更喜歡當個廚子。所以他根本就不想打工。
怨恨這個要打工的世界。
徐自傾知道自己不想乾了。從十六歲給雲樓打工到現在,他雖然積下了不少錢,但是他還是蠻想全手全腳提前退休的。就像他已經無數次的告訴麵前這個嬉皮笑臉的領導——他在這個人升職之後再也不承認這是他哥們——他想離開之後,他們還是把這個棘手的長任務給了他。
“你他*讓我去山溝裡裝年輕寡夫?裝多少年還不知道?”徐自傾火大,一刀出來不知道劈向哪裡,房子裡的東西死貴的也不想劈。“還要裝窮鬼?到底要乾什麼。”領導,也就是容諭一把攬過他的肩膀,“老徐,脾氣不要那麼暴躁。這麼多年了這樣不行啊”徐自傾一刀往他脖子上劈,容諭極其慌忙的閃避——“養養生也挺好的嘛。”一個錯身,容諭站到桌子後麵。“這是老大的桌子,你可彆砍了。”
徐自傾越想越生氣,還是忍著坐了下來。容諭見其勉強冷靜,見縫插針:“江汝舟的安排也是上頭的。他們說是要搞輿論戰,讓汝舟寫點話本子搞他們……”容諭覷著徐自傾的臉色越來越冷,暗罵了一句。“你知道雍州刺史的事情吧。前太子也快蹦噠不了多久了,他要是安心活著就算了,上頭也沒想著要搞自家兄弟的。”看著徐自傾,容諭又強調了一遍。“我知道你腦子不好使,才沒告訴你。這個事情也隻有你可以去。你也看到了,我們這裡這種等級的,而且刺史那裡還不認識的隻有你。”
徐自傾實在受不了了,將手上的茶杯劈頭蓋臉的砸過去。“你最有福氣啦領導,我坐這裡還要挨你數落。廚子怎麼你了?我還巴不得早點退休呢。”容樓一把子接過茶杯,將徐自傾連肩按在沙發上給他順氣,嬉皮笑臉。“好好好,你也知道,我們這裡看起來就你比較能忍一點。如果沒什麼意見的話,這就是最後一個任務啦。這一次任務到時候江汝舟會跟你接頭,你會在合適的時候看到她的。”容諭低下頭,悄悄說:“她真的喜歡你蠻久啦,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徐自傾一把打掉了容諭的手。“閉嘴,把人物資料給我,乾完這單不乾了,要退休。”
容諭看著徐自傾走出去,內心遙遙祝福:汝舟,我已經幫你到這裡了,剩下靠你自己了。
於是徐自傾變成了清河村的年輕寡夫,妻子還是村裡的,隻不過剛死沒多久。(探子辦的)
在進來了之後沒多久就看到了村長壓著江汝舟的手進來,但是江汝舟已經瘦成了皮包骨,看起來就被下了藥吊命。村長把江汝舟的手交到徐自傾手上的時候,他發現她的手還在顫抖,肉眼可見身體裡有鞭痕。這讓他的手也抖了起來。“瘋子,都是瘋子”徐自傾暗罵,麵裡卻要維持人設保持沉默。村長又將江汝舟的手要牽走,徐自傾忍不了了——“村長,要不還是把她留下吧。”他裝著憨笑到,“俺老婆才死沒多久,俺也要地方泄泄火嘞”。話音剛落,他暗自惡心自己的猥瑣同時,卻也發現江汝舟半天沒抬的眼皮抬起,裡麵是說不清的情緒。
總之他把半死不活的這個病秧子接回家。自食其力采了半天藥草換了雲樓醫生診治,醫生告訴他脈象裡是中了一些不知名的毒。“一種讓人脈象虛弱生生耗死的毒。像是前太子的老手段,對誰都使這種毒藥。”這次活動到這裡出了紕漏,他自覺麻煩,轉頭去湖邊樹林準備聯係上頭,一轉頭發現上頭就在麵前。徐自傾低頭,感到非常憋屈。“老大。”
老大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不是你的錯。雲樓我的藥草私庫給你,你救回我的女兒。我在這裡出現還是太過顯眼,之後我不會再出現。山腳薑爺會給你對接。”他摸摸徐自傾的頭,“徐崽,這些年辛苦你了。”
徐自傾的表情一瞬間出現龜裂。“老大,能不能不要叫誰都是崽啊。真的很嚇人。”老大揮揮手,笑裡藏刀:“我的女兒交給你了。”
徐自傾又是一頓拚了命把江汝舟的身子從半昏迷中搶救了出來,終於有一天他進來的時候,發現江汝舟坐著依靠在牆麵,抱臂看家徒四壁:“我的天呐,原來這裡真的有這麼窮!”她戲謔的看著周圍,最後看向徐自傾,“謝謝你。你看來還真是賣炭翁。”
徐自傾真的覺得自己要絕望了,不過幸好她醒了。揮揮手,他使自己冷靜下來。“任務是什麼?”
江汝舟開口:“假扮夫妻。”
徐自傾一下站起來,“說什麼啊!?”
江汝舟再開口:“都說假扮夫妻了。”
徐自傾真的覺得自己過度勞累要出現幻覺了。
總之徐自傾獨自冷靜了一會睡了過去,醒來之後發現江汝舟畫好了附近大部分河清村的輿圖。“我這幾天的打沒有白挨,藥也沒白吃,”她瞅了一眼徐自傾。“你來看看路線熟悉一下,我們要開始進入身份了。我們要去湖邊找個空地蓋房子,地方已經給你圈出來了。去蓋吧。”
徐自傾一抬眼皮,“那你要乾嘛?”
江汝舟攤手,“我這個搞地測情報的你要我建房子嗎?”
徐自傾咬牙。
總之就像徐永晝記憶裡的那樣,徐自傾手搓出了一間房子,慢慢搬離了那個村莊,開始一些雍州書商暗線的安排收購工作,方便後續話本的售賣宣傳造勢。徐自傾某一天回家的時候,發現家裡如他習慣物品擺的整整齊齊,任務桌上乾乾淨淨,桌上的菜一如既往都給他洗好切好,就等他去炒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就這麼和江汝舟搭夥一直過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一回頭,發現江汝舟拿著一壺酒,背著夕陽看著他。“來喝點?”
徐自傾整個臉爆紅。“喝點就喝點”,他嘟嘟囔囔的說。江汝舟非常驚奇的看著他,伸手探他的額頭。“你咋了啊?”徐自傾伸手揮開她的手,偏頭。“我不是,我沒有。”徐自傾回想自己的人生,究竟是什麼時候決定江汝舟也不錯:思來想去,發現隻有這一個瞬間開始是比較合理的;畢竟之前和之後自己都清楚的知道這是個腦子不好惹的女人。但是他確實承認她很有魅力,他開始有點感興趣。
江汝舟從很久以前吃徐自傾炒的第一碗菜的時候就開始喜歡徐自傾了。不知道是喜歡他還是喜歡他炒的菜,總之離開徐自傾的菜就覺得要活不了。她一向是一個聽從自我的人,更何況徐自傾是一個麵冷心熱的妙男(容諭說的),她覺得試試也不是不可以。
總之酒後他倆半推半就的在一起了。在這之後,江汝舟想要離開找下一個再玩玩的時候,發現徐自傾已經變得非他不可,開始狂吃飛醋。最後,他倆搓出來了一個徐永晝,並且真的乾出了一個話本打掉了這個村及之後的據點。
再最後,當他們發現徐永晝繼承了雙邊的武打天賦但是過濾了腦子的時候,他們不得不承認估計這個孩子又得回雲樓打工了。一如江汝舟在她懵懂無知的女兒身邊發現了快被她掐死的蛇以及目瞪口呆的徐自傾的時候,她也覺得他們三個在一起或許是有原因的。可能都有病吧。
徐自傾和江汝舟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徐永晝儘量在永州一點,畢竟永州有江家的視線。現在,他們隻能祈禱這個孩子不要走的太遠,彆當大官,保住自己的命了。
當然,徐永晝身上的武藝是徐自傾教的,輿圖手段和學習廚藝是江汝舟授意的。他們也對他們的孩子心裡有數,隻是沒有想到十六歲那年生日她自己說了出來。他們終於發現他們自己也都老了,江汝舟雖然提前構想好了這個情況,卻還是忍不住對徐自傾大動肝火。他們隻能花了一年的時間,用儘自己的一切手段為女兒準備鋪路。武器、金錢、所有所有……他們花了自己絕大部分積蓄為她保駕護航。
雲樓這個地方比較奇怪,彆的當官父母都可以把孩子提攜到高官,隻有雲樓這個地方的職位對接完完全全隻能靠自己的功績來爬。就算徐自傾和江汝舟兩個人已經算是廚房和搞輿圖兩個部門頗有地位的人物,他們也對徐永晝的未來沒太大把握。
隻求她能平安康健,一如山河永晝。